耶路撒冷,别让我再哭泣!  6、行程临时取消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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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行程临时取消
    沈丽娅是地道的上海女人,能把一口上海话说得溜圆。
    沈丽娅是典型的大女人,能把成熟女性的风情个智性拿捏到恰到好处。
    然而,上海女人尤其是上海大女人的“作”和厉害我也是第一次领教,尽管我到上海已经快五年了。
    我把沈丽娅真实意图挑明后,她真的开始和酒过不去。现在看起来,她酒量应该不错,但也经不住这么灌,不一会儿,她就受不住了,直往洗手间冲……
    那会儿我正在舞池里。其实也无所谓舞池,就是那儿离DJ近些,音乐震些,人聚得多些而已。我正和一以色列姑娘跳舞,小袁与我擦肩,回头冷不丁对我说:“对不起哦。”南茜和小桓就在附近。
    这话没头没脑,我有点懵,径自问,干吗?然而我很快明白小袁为什么冲我道歉了——
    还是刚从死海上来那会儿,我们进到冲淋室更衣。小袁突然掀开布帘进到我那一室,把洗发水和沐浴露递给我。我一愣。
    小袁自己一丝不挂,坦然地面对我,本来男生之间没什么,因为我心里有某种提防,便不爽地说,你怎么这就进来了?我不用这些。
    他似乎没注意到我的态度,见我穿着裤子冲淋,说:“你这样不行,要好好冲洗,身体的隐蔽处都是盐的结晶,还有沙子,到时候磨死你,痛死你!”
    我再次以责备的口吻催促他赶紧出去,说我跟你说过了,我不需要沐浴露和洗发水。他这才意识到我挺避讳的,于是面露囧色,退了出去。“对不起……”在布帘外他惴惴地说,“但是你真的要认真洗,不是跟你开玩笑。”
    我相信他不是玩笑,但是用这样一个机会,提示他我们之间该有的距离,还是挺值的。
    在酒吧他是第二次对我说对不起,我倒是把这事忘了。当我意识到是为白天那事时,不禁友善地笑了一下,以修补我当时过于严厉的态度。
    也就是这时,小桓嚷起来,“看Julia怎么了?”乐声很吵,小桓得声音并不凸显,但我还是敏感地听到了。
    我回头,看见沈丽娅捂着嘴急急忙忙往外去,像要吐的样子,于是什么也没想,甩下舞伴就跟了过去。
    沈丽娅进了女洗手间,我们只能在门口等。好一会儿,南茜出来,冲我们做了个鬼脸,暗示里头的人吐得挺厉害的。
    沈丽娅从洗手间出来时,脸色很差。我主动上前扶她,说,吐完就没事了。
    她钝钝地看了我一眼,无力地说:“我以为你会责怪我不听劝……”
    我说,干吗,已经很难受了,干吗要责怪你?
    这本来是句很普通的话,对谁我都会这样说,可沈丽娅似乎很感动,突然巴住我肩,身子绵软地依偎着我,吓得我不知该怎么办好。
    没事,我僵直地站在那儿说。今天我们都喝多了,不是开心嘛,和开心比,喝吐了算什么。此时,沈丽娅愈加依赖我靠紧我,跟小女孩似的把脸埋在我胸前。
    女人这种表现,男人是不能拒绝的,虽然,南茜他们都在,都惊讶地看着她,每个人心里都盘结着同样的问题:这是怎么啦?这就是所谓的“酒后失态”吗?可Julia这种智性而强势的女性怎么可能失态呢?
    即便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下,我也不能拒绝,任何一点明哲保身试图摆脱干系的想法都不能暴露,哪怕是自以为不动声色,悄悄做出避嫌的举动。
    我比较痛恨在一个女人需要你的时候,你因为自己的某种原因而逃避,因为要避嫌而做出很不相干很茫然很无辜的样子。即便有种种理由也都是以后的事,你想辩白想撇清自己也只能是事后,在事发的那个瞬间你只有接受,而且必须接受。否则你就太差劲了,就不是男人。是男人也是渣男。
    因为临时出了状况,我们全体撤退,送沈丽娅回酒店。
    小袁笑话我出了酒吧居然说要出租,他说,哪有?你当是北上广?
    我说,都是坡道,怎么回去啊?
    这里我必须补充交待一下当时的环境:海法是座建在海边山崖上的小城,整座城高低起伏,没有一条坦直的路。也正是这个原因,平时别说是出租车,连基本公共交通也没有。城里的居民都自己开车,要不徒步。那一晚,因为我们都说要散步,顺路看看夜色中的地中海,小袁就没把车子开出来。现在要回酒店,我们面临着崎岖而漫长的归途。
    小袁说,我去吧车子开过来?老邱看了眼沈丽娅,说:“小袁你步行回去,再把车开过来,那得多久?即便是跑步回去也要等不少时间。这会儿要是着了凉,更不好。”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几个商议,还是尽快往回走。
    事实上,沈丽娅酒醉未消,两腿特别软,要不是我撑着,早一屁股坐地下。小桓说:“要不我们轮流背她?”我没吱声,两手一抄,当机立断抱起她就走。有我在,怎么可以让那些小个子的弟弟们背?当时我只有这一个想法。
    坡道,台阶,难走。我左一下右一下把脚上的鞋踢了,索性光脚,利索。那是多么奇怪而豪迈的情形——在地中海边的一个陌生城市,以“公主抱”的方式抱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路面上的石子儿硌脚,疼。
    我终究不是打小在山里打赤脚奔跑的孩子,我的脚是我美丽身体的一部分,平时穿Versace单品鞋,很娇贵的。可男人怎么能说疼,说自己经不住硌。我已经不是男孩了。在这个临时团队里,我是最高大、最壮实的男人,是众人心目中的“安全保障”,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没有理由退缩在后头。
    南茜跟着,一路替我捡鞋,小跑步跑得啪啪响。
    沈丽娅在我怀里睡着了——这个使劲瞧不上我又使劲“作”的女人。
    …………
    第二天的行程临时取消。小袁估计到沈丽娅第二天到中午还醒不了,就是醒了也还难受,上不了路,于是决定全体休息。那天,我们本来打算离开海法市去耶路撒冷的。
    我睡到中午,起来后感觉有点睡蔫,浑身没劲。想去问候一下沈丽娅,又不知合不合适,没敢。恰好,小袁来了,说沈丽娅已经没事,再躺躺就能恢复。
    小袁问我饿吗?我说还真有点饿。小袁说:“先陪你去吃饭,然后带你去海边,你不是要游泳吗?今天带你去一特别好的海滩。”我欣喜地说,好啊好啊。心想,要不是昨晚那一出,恐怕也没这机会。
    小袁带我吃当地的特色“布袋饼”。说是单纯吃饼,因为可以在“布袋”里填充各式各样的蔬菜酱料,特别有意思。我说,口味和北京的发面饼很像,挺好吃的。小袁说:“我也爱吃,这一点我们俩很相像。”我说,我出生在北京。小袁说:“那咱们是老乡了。”我说,只能算半个老乡吧。这二十几年,我待得最久得地方还是新加坡。最近几年一直住上海。可是不知为什么,总感到北京对我的影响很大,印象也更深,仿佛在北京生活一年抵得上在其他城市住几年。小袁沉思了一下说说:“也许,跟血缘有关吧……你本质上是个北京男孩。”
    我和小袁开车去海边,我提议,带上小桓和南茜。这一天,没有安排其他行程,闲着也是闲着,得找个地方玩玩啊。小袁说:“小桓和老邱去购物了,南茜要留在酒店,沈丽娅不能没人照看。”我想,也是。
    小袁带我去的地方是一湾无边的海域,水蓝得让人直想欢呼,我一头扑到水里,把脱下得衣服和裤子扔一路。我是个天生爱水的人,比起登山,我更爱下海。
    其实,近海是不适合游泳的,小袁又坚决不让我往远处去,于是,我们只能在浅海处玩,也就是湿湿脚的事儿,连短裤都没有打湿。后来,我们开始打水仗,打得昏天黑地。
    和小孩子一样打水仗,没多会儿我就腻歪了,直挺挺躺在沙滩上,神往地说,要是有一挂冲浪板多棒。小袁说:“会吗?”我说,不会,可我天生对水有感觉,学起来一定很快。
    小袁说:“天才也起码十天半个月。什么时候你再到海法来,待上一段时间,我替你找个教练,这里学冲浪是全世界最好的地方了。”我说,夸张了吧。小袁说:“我心里觉得是。”
    安静下来,才意识到如此美丽的一片海滩居然没人,我问小袁,小袁说:“这边整个沿海,海域宽了,以色列哪来那么多人,加上世界各地来旅游的,也抵不过青岛一个海滨浴场的人多。所以,这里大部分海滩都是没人的,裸泳也没事。”他鬼兮兮问我想不想裸泳?“特爽。机会难得,我保证你绝对没问题!”
    面对小袁的引诱,我狡猾地睁开一只眼睛,斜睨着他,果断地说,不。
    其实,那会儿我特别想像个原始人一样到海里泡一泡,这种感觉是周边的宁静带来的,是昨天晚上情绪的延续和再次泛起……
    昨晚我把沈丽娅送回房间后回到自己的屋里,不想洗澡,也不想睡觉。沈丽娅倚在我肩头的情形历历在目,当时我只想她没事,没想别的,这会儿才感到在那一瞬间我已经被她撩到,被她柔绵身子缠绕过的地方,此刻正发出一阵阵酥麻,幽幽的体香夹杂着酒的气味萦绕在脑门前,挥之不去。我想,我是被点燃了。
    她是冲我来的,“策反”,用她独特的方式——棒喝和捧煞,双管齐下。还有假装喝多和真的喝多,一切的一切都是冲我而来。可我对女人就是没辙,长期以来在这方面就特没出息,心软得要命。好充英雄,结果把自己给搭进去。
    我趴到床上,脑袋钻进枕头下,想做一只鸵鸟——那是我抑制情绪的独创之举,每每如此。
    人们说,鸵鸟把脑袋埋进沙子里,是为了躲避危险。事实上这是一个误解,错误来源于古罗马对与鸵鸟的一段传说。现代科学证明,鸵鸟的生活习性是,把鸟蛋藏在沙子底下保管,孵化时,鸟喙便伸进沙堆里,不停地翻动、旋转,与其说是躲避,不如说鸵鸟挺能折腾的,在沙子底下使劲玩那些蛋蛋。
    我习惯把脑袋埋枕头下,其实效果不怎么样,那天尤其不好。我感觉那样反而更真切地感受到身子的膨胀,像吹了气一样。膨胀的感觉说不清是舒坦还是难受,反正它来了,和我较劲,一次次发起攻势……
    怎么想我都预感逃不过沈丽娅这一关。
    我总能准确地估算到自己,因为我太清楚自己的弱点,何况我心里是有点点喜欢她。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的意识格外清晰。只有在这种场合,没有人打量我,没有第二双眼睛在审度我的灵魂,我才敢承认自己的真实想法。我喜欢强势的女人,喜欢到崇拜,一闻到强势的气味就像服了江湖上的含笑半步颠、金蚕蛊毒粉,自制力全线崩溃。
    仔细想去,和强势的女人交往是件很来劲的事。征服她们,是一场多么诱人的战争。尤其当把她们打败,看见张扬跋扈的她们终于显露女性最真实、做柔弱的一面,哪怕是装的,装出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的样子,那也是一种胜利,是莫名自豪的英雄体验。那会儿,成就感别提有多大,失落的自尊全部都能找回来,一时间男友力爆棚。越是压迫我深的女人,让我透不过气来,我越有征服她们叫她们收起气焰的欲望,那才叫一个爽,才是建功立业复仇成功。在此之前,根本不需要去争什么我强你弱。
    然而玩征服玩爽,代价一定是大的,尤其我目前这样的状况,导致的后遗症也许是无穷无尽不可估量的。这点我还清醒。
    那个晚上,我一方面激情膨胀,一方面提醒自己要尽快冷却,不能过了后半夜,后半夜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我让自己别去想酒吧的事,不要去回忆沈丽娅为我而喝醉,不要轻易被欺骗被诱惑,但这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
    每一个男人也许都经历过这样的片刻——脑子明明知道要熄火,特别清醒,身子却完全不听你的,完全是一副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这是一种多么深重的苦难——男人才有的苦难。我甚至想到放一缸冷水,把自己泡进去,让自己冷却,让欲火熄灭。
    后来,我还想到了小袁,我希望小袁这个时候能来,我知道他能帮到我。只要他能帮我泄火,别的我都不管了。我清楚,小袁是不会有后遗症的,而沈丽娅肯定有。
    后来,我真的放了一缸冷水泡澡。从浴缸里出来时,我冻得哆嗦,于是裹紧被子……于是安稳地睡到第二天中午。
    第二天,在小袁陪伴下,我躺在无人的海滩上,心又一次被鼓荡起来,我努力静心屏气,让自己安稳地躺着,但能感觉到心火在嗖嗖地窜。
    小袁说完可以去裸泳,被我拒绝后,喑了很久。他看不到我内心的沸腾,我却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挣扎。
    小袁把细细的沙子淋在我胸口,沙子仿佛是他延长的手,使他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触摸到我。我说,嘿,干吗呢?
    小袁咂了咂嘴,说:“有件事我想对你说,早晚要说……我要说出来,你还能接受我吗?”
    我没等他说出来,接口就说,不能。
    他说:“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说,不知道,但你最好不要说出来。
    小袁俯下身子,用唇轻轻触碰我的锁骨——情理之外,意料之中。锁骨处都是沙子,我想他一定沾了一嘴的沙子。
    小袁的唇有点厚,有点微翘,用现代审美看,应该是很性感的。可以前的人不是这么看,以前的人认为厚唇比较乡土。
    嘿哥们,别这样!我说。
    “真不能接受?”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温柔,抑或说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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