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覆水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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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覆水难收
我们在10号那地方逗留了大约两个小时,也许是释放得很彻底,交流得也算通畅,出来的时候感到心情愉悦,周身酸爽,真是邪门。见到门厅帅帅的服务生,我故意说:“嘿,boy,要是早见到你,我就要你做服务了。”
Steven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服务生则礼数周到地说了声“谢谢”。
出来后,我对Steven说:“要有兴趣,下回来,我给你要一个服务。”
我纯粹是说着玩,Steven却一脸正经地正告我:“tony,我不会允许我们之间还有第三个人。”
我心想,切!我们之间还有个Sally呢!不允许?你说了管用吗?!这不是给自己出难题,也为难我吗?
我和Steven是在离“建国”很远的地方分手的,临了,他还认真亲了我的脸。在上海的大街上这种事绝无仅有,幸好不在市中心,这地方行人稀少。
Sally已经做完脸回来。我走进“建国”,一眼就看见她坐在大堂的沙发上浏览杂志。她在等我,显然等得不耐烦了。
Sally问我这两个多小时去哪了?
我说,能不汇报吗?
Sally更不高兴了,独自往电梯去。
人就是不能有隐私,按往常,我独自出去两小时,也没什么不正常,回来我一准一一细数,去了哪儿,干了些什么,偶尔遇到了什么人,有什么好玩的新闻……可一旦有了秘密,心就特别虚,总觉得什么都可能是破绽,能不说尽量少说。在电梯里,我轻轻搂着Sally,想以讨好的方式,让她不再追问刚才的去向。碍于电梯里有别的客人,Sally没有给我难堪,温柔地回应着,可是一回客房,她还是炸了。
Sally扔下手提袋,发作地嚷道:“明明可以用一句话对我解释清楚,你就是要和我别着。哪怕就是对我撒个谎,这事也就过去了。可是,Tony,你连对我撒谎的兴趣也没有吗?!”
我说:“我干吗要撒谎?我觉得你没必要事无巨细都要知道,这不能成为我们俩相处的常态,不能有这样的规矩!否则我活不下去!”
Sally说:“我是事无巨细都要知道的人吗?我一年才来几次?我要你每个月的事都向我汇报了吗?我有吗?”
Sally生长的环境和我不一样,思维方式很独特,和她吵架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常常她说了上句,我都不知道该跟哪一句。急了,我只能砸东西。可是那天,我不打算跟她闹得太凶。偏偏Sally不放过我,她没完没了地嚷嚷:
“Tony你今天很可疑知道吗?你在外面逗留了两个小时,一点都不作解释,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而且,在电梯里,你干吗要表现得那么殷勤?那不是你平时的做派。”
是,我平时忌讳在公众场合尤其在陌生人面前撒狗粮,表现出对Sally的亲昵。因为我们有年龄问题,在身高、气质、甚至在肤色上都存在着不完全登对的地方,我不愿意无缘无故让那些好事者产生猜测,有些猜测甚至是不干净的。我耳朵里不止一次灌进陌生人的背后议论,什么小奶狗、小狼狗,说什么的都有。
这天,我确实表现反常。显然,所有的疑点Sally都已经注意到了。这场架不能再吵下去,再吵下去,不知道Sally还会说出什么实质性的症结,到时候我真的没法自圆其说了。于是,我说:“本来,我今天很开心,晚餐的时候,你对Steven说的那些话很得体,很给我面子,我从心里感激你,觉得你其实也是很善解人意的。在电梯里,也许我是不该当着那么多人和你亲热,但我只是急于要让你知道我情绪很好,很感激你……至于其他,我本来就不想对你解释,现在就更没必要了!”
说完,我走出了房间。这一夜,我可以有两个选择:去公司,或者回“公司屋”。
我选择了前者。那晚,我在公司沙发上睡了一夜。睡到凌晨时分,明显感到凉,但我坚持住了。
Sally每次来都待不久,她很快要回新加坡了,但就是这几天,Steven这家伙都忍耐不了,想方设法要和我在一块,似乎多一次机会也是好的。
上班的时候,Steven借故走到我办公桌前,借着说话,暧昧地扶住我的肩膀,看似上司对下属的随意举动,然而,只有我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意味。
午餐时间,我们理所当然地在一起。过去,很乐意有同事和我们去同一家餐馆,人越多越热闹胃口越好。现在,总想避开他们,找理由不是早走,就是晚走,错过公司就餐的蜂拥时段。为了多一次在一起的机会,总是弄得花样百出,紧张兮兮,特别累人。
有一次,我和Steven在过道里迎面相遇,他冷不丁将我拉进消防楼梯的拐角,猴急地要吻我,这太冒险了,紧张得我一身冷汗。为了让他尽快结束这种大胆的举动,我只能顺应他,否则,他没完。他在瞬间爆发出来的热情,令我惊讶。他裤子里的状况,不知道是见到我之前就那样了,还是在过道里见到我之后猛然发生的……
那天,下班后,我打算回建国,在街角拦车,Steven突然就从楼宇的阴影里蹿出来,一把把我拉进隔壁的商场,然后从商场的侧门那儿出来,截了辆出租,就像007那样心智敏捷,身手矫健而且充满了预谋。我们俩直接进了华山路的“公司屋”,这会儿蒋民肯定还没有回,最快也只是在回来的公交或者地铁上。Steven急不可耐地将我拉进他的房间。
我完全被他当时的情状感染,虽然手忙脚乱,但显得特别默契。记得当时他的领带被我越抽越紧,解起来好费劲,干脆把衬衣从领带下拽出来。最后身上唯一的物件就是条领带,自始至终也解不下来,就像西片里的男主角,样子好狂野好滑稽。我抓住领带猛地一拽,差点没被他勒死……
一个男人,不错的男人,平时言行举止没有一点超越规范,居然如此爱慕另一个同类,对他的一切我都充满好奇,也是呼应他那番狂热的出发点,这现象很奇怪,到现阶段尚无理论支撑。我身上有的他都有,一点也不比我差,只不过我更年轻一点罢了。年轻意味着什么,更丰润,更弹性,更极端,只此而已,然而这些细微的差别就能让Steven觉出“高级”?品尝出高出几个层次的美妙?“一个贪恋同类的人本质上是自恋”,我突然觉得这个说法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我从公司屋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刚下班的蒋民,蒋民说:“Tony你回来啦?莎董走了吗?”我说:“取点东西。”蒋民说:“你不在好冷清,快回来住吧。”我说:“快了。回来我们一起去喝啤酒。”
我快走出门的时候,蒋民突然想到问:“Tony你是不是快结婚了?”我一怔:“蒋民你听到什么了?”蒋民憨憨一笑,说:“没有。就是挺羡慕你的。Tony,好好享受爱情。”
我报以感激的一笑。脑子里想的却是,怪不得有那么多人热衷于“偷情”,原来那种手忙脚乱、避人耳目的感觉很刺激。
没隔两天,我和Steven又照演了一次。我们俩的需求都来得很快,不是“吃了上顿吃下顿”“潮落又潮起”那种,而是刚吃饱转眼又饿了。长辈说,老感觉吃不饱,那是因为在长身体,消化力强,吸收快;大夫说,总有饥饿感也是胃病的一种。
Sally要回新加坡了,我为她认真打点了一切,把机票夹进护照的那会儿,我竟有些依恋。Sally麻利地收拾着行李,在客房里走来走去,看见呆怔怔的我,拍拍我的脸,说:“乖一点,我这次去不了多久,很快会来看你的。回公寓住以后,Steven会照顾你的……”
我突然搂住了Sally,那么紧,好像她随时会飞掉一样,只要我稍稍一松手。Sally深情地望着我,好一会儿,说:“Tony,我们结婚吧!”
我认真地点点头。
……Sally要出关了,她最后与我吻别,随即叹气道:“好了,没有人跟你吵架了。回你的幸福小窝去吧。”我看见Sally眼睛里充满了柔情,我想,她也一定看见了我眼睛里闪动的泪光。
Sally走后,我和Steven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只需要对合居的将民稍加留神、稍作防备就行。而蒋民是个厚道人,对许多细节都是忽略不计的,说白了,就是缺心眼。对蒋民这种缺心眼的厚道人,我们除了感到庆幸外,也常怀有一份歉疚,于是,吃饭、上酒吧什么也不时捎上蒋民,成为一个三人组合。即便如此,三个人之间还是有亲疏之分,蒋民也意识到这一点。有时,我们说,蒋民,去不去BAR?蒋民常常会说,你们去吧,我还有事,玩开心点。当然,在蒋民眼里,Steven和我只不过气味更投合、交情更深一点而已。
那一阵,我和Steven常在酒吧消磨时间。那里的人各自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不干涉谁,谁也不会去打搅别人,特别适合我们。
酒吧光线昏暗,Steven愿意挑那些不为人注意的暗角,和我小声说话。如果酒喝得有点过量,还会有些小动作。在这种时候即使有人注意,也没什么,就像我们看到别人更为出格的举动,也只是眼光淡淡扫过而已。见多不怪是酒吧的特征。
那天,我和Steven坐在圆形的沙发里。坐这种圆形沙发的好处,就是可以很自然地靠近一些,而坐方桌,则需要面对面,对着坐。那天Steven一定是喝多了,一定要我叫一声“哥”,我偏不干,说,那么俗,别恶心我了。Steven说就是要听,好听,这两字从你嘴里吐出来,特别性感。我说,所以不能叫,叫了就是撩,就是给你挖坑。
我还说,在心理学上这叫情绪联想,因为我第一次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是在一个特殊的环境里。Steven说:“也许。”说着,手就开始不老实了,看似无意却有意伸到桌子底下,搁在了不该搁的地方,只手遮天的样子,一边还惴惴地观察着我的反应。我没有回避,不是我赞同他这么做,而是觉得在这种小事上没必要较真,洒脱一点反而没事。他见我接受,便有些张狂,鬼鬼祟祟下了我裤门的拉链。我说:“好奇怪,平时在公司,你简直是两种人。”
Steven笑着说:“人都有两重性,否则不是人。优秀的人就是善于把两种性格都做到极致,又互不打架。何时何地、该干什么绝不搞混了。”
Steven说他其实从来没这么“看好”过一个男孩,甚至没想到和一个二十岁的男孩有那么多共同语言,或者说相互间保守着这么大一个秘密。这话其实我听过,再次听到简直有点恍惚,仿佛回到了新加坡那段日子,时光走着走着突然又从原点开始了……我微微打了个寒颤,Steven并没有发现,或许发现了,以为是肾上腺素急剧上升所致。
Steven越来越热情高涨,除了公司里的工作,他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我身上;我也因为他把车开得有滋有味、富有创意而感到特别受用。在当好副驾驶的同时,我的心情也特别矛盾,有时甚至会出现很大的波动。
有一次我问他:“你是公司特聘的视觉总监,”特聘”两个字是不是意味你随时可能回北京去。”
他沉吟了片刻说:“暂时没有这个可能。”我说:“手里这几个重要项目完成了呢?”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反问我:“你是不是想去北京发展?”我说:“我才不去呢……”他眼光一闪,跟着说:“那很好。”
我不明白,我表示不想去北京,有什么好?他的第一反应怎么会是“很好”?他很快察觉到我眼睛里疑惑,解释说:“我的意思是,既然我在上海,也希望你安心在这里。我担心你特别不安分……听说你祖籍是北京?”我明显感觉他在转移话题,抑或说在弥补某句语失。
我不想对他说北京,也从没向他透露过我和北京的那些事,那是我的伤心地,想回去也回不去的地方。说到这份上,有句到嘴边的话,我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说出来:“我感觉你不太像北京男人。”“哦?”“从你第一天到公司我就有这感觉。你身上那股劲儿,跟我们新加坡男人倒有点像。”“哪股劲?”“闷骚。”
那一晚,我又是在Steven的房间过的。有一阵,我经常在他房间过夜。洗完澡,赤着脚就进了他的房间,在电脑前玩一会,困了,就倒头在他床上睡了。早上醒来,常常看见Steven出神地盯着我看,我不知道是幸福,还是恐惧。他说他睡得很少,早上醒得特别早。
上班前,我从Steven的房间回自己的房间,几次碰到刚起床的蒋民,他看见我衣冠不整,睡眼惺忪的样子,想象不出这间公寓里发生了什么,漱口杯里的水一个劲地往外倾——
“嘿、嘿、嘿——”我提醒他别把盥洗室弄得到处是水。
蒋民说:“一大早你光着膀子游荡什么?”
我说:“我锻炼呢。”
这时,Steven走出房间,说:“听这小子瞎说,赖在我房里玩游戏又玩到天亮——”干脆这么说,蒋民倒是完全相信的。
作者闲话:
两天没有正常显示正文。只能重新编辑,重发。错过了节假日期间的更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