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7章 尘封过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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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少情最后在宫中下了哪一步棋,几个月后,竟从朱紫国传出大皇子仙逝的消息!连四处搜查的追兵,也渐渐散去。
此时,少情拥着我温柔的微笑,“蝶儿,你喜欢哪里?我们便在哪里安家,可好?”
我兴奋的点头,终于,我们可以拥有一个自己的家!一个只属于我与他的家!
我以为两个人,只需一间小屋,一方庭院即可!
谁知,他竟命人在整座山头,用最快的速度,建造了一座气势不凡的蝴蝶山庄!
他说:“蝶儿,我眼下虽只是庶民,却仍不想委屈了你!”
之后,我才知,慕少情竟是朱紫国众人皆知的奇才,不仅精通诗书礼乐、医理毒术,更是极富生意头脑,暗中掌握了本国的经济命脉!
他临别皇宫之时,亦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许多富可敌国的财宝!
他把所有的财宝都放在蝶蝴山庄,请高人设下种种机关,最后,将开启这笔财富的钥匙,打制成一只振翅欲飞的玉蝴蝶,交由我保管!
他说,“蝶儿,我的便是你的,我只希望,你与我在一起,不会受苦,不会有后顾之忧!只不过,这世上贪婪的人太多,切莫让人知道我们庄中之事,否则,若让有野心的人得知,不定会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我乖巧的依在他怀中点头,微笑!
其实,他有多少身外物,与我有又何干?我关心的,只不过能与他在一起,携手一生,幸福一世,便好!
一年之后,我诞下一女,少情甚是喜爱,取名蝶菲影。
他说,他不要女儿背负皇族遗子的使命,他也不想女儿回到那高墙冷筑的宫帏,于是,取了我的名,成为女儿的姓。
至此,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开心而幸福!我真的以为,这样,会是永远!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慕少情的身子每况愈下,我以为,他是在庄中种值毒草,眷养毒蝶所致,便不许他再碰这些毒物!
可是,他日日咳血,夜夜无眠!他偷偷的把染血的巾帕藏起,不让我知晓,可是,我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他有哪一分哪一毫的变化,我怎会不知道!
医者难自医!任他医术高明,竟治不好自己身上的病!
在菲儿五岁那年,他撇下我们母女,就这么去了!
拥着他逐渐冰冷的身子,我都快疯了,哭着喊着,要随着他去!可是,菲儿无辜清亮的眼睛,柔柔的只是盯着我,温热的小手紧紧的捉住我的衣袖,软软糯糯的开口,“娘亲,爹爹只是睡着了,我们莫吵他!”
朦胧间,菲儿那双像极了他父亲的明净的眸,仿佛便是他温柔的望我!
我看着她,心底一片刺痛!
我去书房整理他的遗物,除了医书毒经和他日常练字的手稿,还发现了一幅画,一本手札!
画中人是我,流云广袖,身形婀娜,正在月下翩翩起舞,旁边有两行小字:
美人如斯,仙子之姿,云停风止,路人忘行。
我心渺渺,心神往之,神魂俱醉,只为伊人。
这舞姿仿佛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我跳的那段月下舞!
少情……
眼眶渐渐酸涩,我又翻动那本有些时日的手札。
手札中记录的,是他初见我时的惊艳,与我日久生情的情感,爱情与亲情的交战,皇权与爱人的权衡,离开王宫的种种准备,建造蝴蝶山庄的计划,我的一喜一嗔,我的喜好厌恶,每一次小小的别扭,从我怀孕到生产的过程,他初为人父的喜悦……最后,到他染病时分,那般无奈的感慨与遗憾!
手札的最后一页,字迹凌乱而潦草,可见他是强忍着身体的病痛,写下最后的遗言:
此生最快乐的时光,便是与蝶儿在一起的这几年,本以为自己通晓医理,对身上的毒自信满满,就算父王用生命逼我就范,我也不愿离开她,回到那冰冷的王宫,去接管那寂寞的王位!
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却自私的想驻足在她身侧,看着她如花笑颜,看着冲着我幸福的微笑……还有我的小菲影,我至亲的骨肉……看着她牙牙学语,陪着她蹒跚学步,听她奶声奶气的喊我爹爹……那种震憾人心的激动与欣喜……
似乎……拥有过了,便已成为永生难忘的记忆!这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成为我的不舍,我的不甘,若我能与心爱的家人长长久久,与心爱的蝶儿白头携老,看儿女承欢、子孙满堂,该有多好!可惜……一切只能是奢望罢了!
蝶儿,我最爱的蝶儿!我知道我的离开,会令你伤心欲绝,痛不欲生!可是,请你一定要坚强,我们的女儿还没有长大,还需要母亲的关怀与慈爱,请代我好好爱她,好么?
短短的数年,转瞬即逝,却让我尝尽了人世间最美好的幸福,蝶儿,我是多么庆幸能够遇到你,若有来生,我还去寻你,好么?
……
下面的笔墨,被鲜血污染的模糊不清……
这本手札,倾注了他所有的爱,我将它轻轻拥在怀中,就像拥着他,泣不成声!
……
我每日精神恍惚,夜夜无眠,我终于忍受不住对他蚀骨的相思与痛苦,在几个月之后,离开了的蝴蝶山庄。
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要前往何方,整个人昏昏噩噩的,像丢了魂,失了魄。
当我行至一处繁华之地,我听到一阵极悠扬沉静的乐曲,琴弦轻拨间,像是不经意间颤动了我心弦……我寻着声前行,才发现,我来到了令世人都醉生梦死的烟花之所——“温香楼”。
我看到大堂的正中央,搭着华丽的高台,高台上,坐着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公子,他微低着头,专心致致地抚琴,动人的旋律从他白皙纤长的指尖跳跃开来,听得台下的观众如痴如醉。
一曲毕,那白衣少年已缓缓起身,他静静抬眸,清亮如水的眼波,俊秀出尘的面容,只是惊鸿一瞥,却如同一眼万年,几度轮回恋恋不灭……
我如遭电击……那与少情极相似的眉眼……我呆呆的……再也无法挪开自己惊怔的眸光……
我在温香楼呆了三天,三天来,我只是坐在角落里,看他吹箫抚琴,看他淡然、微冷、敷衍的对客人微笑,我看得出来,他是那么得无奈与寂寥……
我知道,他与少情是不同的,他比我初遇少情时,还年少几分,少情温润如玉,柔情似水,而他,像是看尽了人情冷暖,事世苍桑,眸间话语,冰冷得没有半点温度,偏还保留着自己独有那一份清高孤傲,纤尘不染……
他明明不是少情……
可,我偏偏像着了魔,无法移动自己分毫,无法不时时刻刻关注着他,仿佛看到他,就像看到少情在我眼前重生了一般……
我以为我只会安静地守望,却没想到,第四天,有一个丑陋如猪的贵客,在他准备离场时,捉住了他纤细的脚踝,那只肥猪色迷迷的笑容令人作呕,“有琴公子,老是弹琴多没意思,晚上就陪老子玩玩!多少钱老子都付得起!”
他仍是静静的,眼中微有些嫌恶,道:“抱歉,有琴卖艺不卖身!”
那贵客像是恼了,气势汹汹地吼道:“卖就卖,还装什么清高?老子今天就算把这整座温香楼买了,不信还搂不到你睡上一觉!”
那厮似要动粗,我走上前,道:“且慢!小女子持有一物,欲送给有琴公子,若您觉得出得起更高的价钱,再谈不迟?”
说罢,我便从袖中取出一珠。
那厮嚷道:“一颗破珠子有什么了不起?”
我缓声道:“请熄灯!”
灯火一灭,我手中的这颗圆珠顿时流光四射,漆暗的温香楼,倾刻间亮如白昼。
有人惊呼出声:“南海夜明珠!这可是无价之宝啊!”
那位贵客在我手中讨不到好,这才灰溜溜的离去。我也因此事,成为有琴公子的第一位入幕之宾。
有琴对我出手相助之事颇不以为然,他看着我,冷漠的眼波里甚至有轻蔑的嘲讽:“好一出‘英雄救美’!只是,你又贪图我什么?我的容貌?还是我的身体?”
我没想到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竟会用如此漠然的语调叙述他无可奈何的事实,他尚在花样年华,心态却已如深潭死水。
我忍不住心生怜惜,纵然日日相处,我也只是听他吹吹箫,弹弹曲。我时常望着他怔怔出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飘往何方。
只是,有时候,恍恍惚惚间,我会求他让我抱上一抱,请他唤我一声:“蝶儿……”
似乎……只需如此,我便能感觉少晴还活在我身边……
可是……不够……真的不够……
随着对少情的思念与日俱增,呆在有琴身边,我亦日渐沉迷,我抚着他俊逸秀美的脸庞,看着他目如秋水,盈盈浅脉……
我忍不住紧紧地拥住他,“真的真的好爱你……”
可是,当我神智清醒,我知道我爱的,不过是这张酷似少情的脸,而不是这张脸背后,那寂寞而孤独的灵魂!
再呆下去,我会疯掉,疯在自己编织的美丽梦境里,疯在自己幻想的虚无世界里!
一个月后,我决定离开!
那夜,我喝了很多酒,醉眼迷朦间,我仿佛看到了少情……
他清朗的眉宇拧满担忧,他用温柔的语调轻唤:“蝶儿……”
我终于泪如雨下,扑向他,低喊:“情……我是你的蝶儿……你的蝶儿……你怎么舍得……你不觉得……你这样对我……太残忍了吗……”
情……少情……我的少情……
我轻轻地吻住他,与他纠缠着,滚落一旁,我喃喃地,在他耳畔反复低语:“你的蝶儿……要与你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第二日清晨,我见到有琴睡在我身旁,清瘦白皙的身子光裸着,轻薄微冷的唇似带笑,我骤然惊醒!
明明爱着少情,明明已为人妻,却与他人做出这种世人所不容的苟且之事,我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待身死之后,又有何颜面去面对少情?
我又悔又恨,匆匆收拾一番,砸下重金,为有琴赎了身,并留书一封,请温香楼的老板代为转交,只身逃离!
在回庄的路上,我遇到了莫言,一时心软,将他带了回来。
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