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 轩辕烟尘 第五十七章 契 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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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何事?”墨台鹰沉声道。
只见数名盟众飞奔而来,急禀道:“盟主!朝廷数万兵马与玉藻堂的弟子在轩辕台外布下埋伏,对我盟和其余江湖各派展开围攻,情势堪危!”
“啪——”墨台鹰猛击双掌,冷冷地站起来,厉声道:“好个阉贼!想借此灭我龙鼎联盟,哼!没那么容易!”
“主上!云儿率众去杀出条血路!”李云蓦愤然而起。
“不可莽撞!”
“难道要在此做瓮中之鳖!”
墨台鹰喝道:“现下敌我双方兵势悬殊,加之枫儿重伤,我们怎可死拼!”李云蓦咬牙道:“该死!轩辕台仅有一条出口官道,那阉贼定是想凭借轩辕台处于荒郊深凼的特殊地势,欲将我等置于死地!”
“如此看来……”沈犹枫冷然道,“那万长亭该是早有所谋……欲趁此番武林大会江湖豪杰云集之际,利用轩辕台的险要地势将我等悉数困于此处,再派兵进行围攻绞杀……当真是不费吹灰之力……”他说着望向李云蓦,正色道:“我若推测无错……流云用伪造的指令骗三云二风来轩辕台,不过是为了彻底断掉我盟的后路支援,以图让万长亭和玉藻堂将我等全数诛杀……”
“流云……流云!”李云蓦既惊又怒,铁青着脸喃喃自语:“他……他是万长亭的人……”他一边呢喃,一边又深深地懊悔自责,一双清目中尽是失望之极的痛心,“逆流照影……逆流照影!!天影旗早已为我探得真相……而我……我却宁愿信任于他,一再地纵容他!是我……是我的错……”
“我早说过,越是毫无破绽之人,越要当心……”沈犹枫见李云蓦得知真相后极其痛苦,遂轻声叹道,“云儿……你不必太过自责,有些人和事,只有亲身去见证之后才会死心,我和你一样,又何尝没有错过……眼下……我等须齐心协力设法脱险才是……”
“枫儿说得极是,云儿,你虽素来坦荡率真,但时常又未免浮躁莽撞,粗枝大叶导致轻信,此番沉痛的教训,该是铭记在心了罢!”墨台鹰凛然正色道,他并未对李云蓦横加指责。
“云儿明白了……”李云蓦深叹了一口气,遂冷静下来,向墨台鹰凝色道,“请主上下令!”
墨台鹰烈眉紧锁,神色却异常沉稳镇定,他毫不慌乱,略思片刻遂果决下令:“云儿,你率三云二风速去集结困在轩辕台内的所有盟众,全数向轩辕台北面的麒麟山方向避退!”
“是!”李云蓦从容领命,旋即率三云二风飞身而去。
“枫儿……”墨台鹰看向沈犹枫,泰然自若道:“你且一定要忍耐,即刻随师父向北面麒麟山避退,先度过眼前的危机,再商议脱身之策,待回到龙鼎联盟,师父定会设法为你解毒!”
沈犹枫直视着墨台鹰,微苦地点了点头,淡然一笑:“依师父命令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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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闪电,暴雨倾盆,一辆马车在轩辕台至名州的官道上狂奔,风雨之中无人敢阻,眨眼便离兵马喧嚣的轩辕台越来越远。万长亭挟持着九毒坐于车内,四顾无言。
九毒全身几处大穴皆被封住,罩在他身上的锦纱白衣早已被暴雨湿透,前襟上染着一片鲜红的血迹,那是沈犹枫的鲜血,血迹被雨水一洗,便在九毒的白衣上缓缓湮开。他颤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地上,掌中还紧握着那支从沈犹枫胸口拔出的夺魂箭,他低着头,失神地盯着染血的衣袂,任凭马车急驰,风雨交加,却始终一言不发。
万长亭横着眉瞥了一眼九毒,见他失魂落魄,心如死灰,遂冷冷一笑:“你真的一心想要求死么?”
九毒沉默着,似乎没有听到万长亭的话。
万长亭点燃烟枪,冷笑道:“九毒,如今那龙鼎联盟恨你,五刃世家也不信你,天下人都怨你,怎样?被千夫所指的滋味可好受?”
九毒的嘴角微微一动,依然不语片言。
万长亭继续道:“咱家本想让唐多令与龙鼎联盟反目,好令朝廷的兵马联合五刃世家将龙鼎联盟夷为平地,岂料那唐多令真是不识好歹,咱家有意与之交好,他却迂腐狂妄不把咱家放在眼里!反倒是那玉藻堂复仇心切,懂得识时务,如此棋子甚合咱家心意,现下轩辕台已被咱家的兵马和玉藻堂团团围住,所有人都插翅难逃,九毒,你既已辩不清,又回不去,还是留着小命随咱家去燕城,等乖乖地进了宫,咱家说不定会免你一死。”
九毒无声地垂着头,眼神竟是极其空洞。
“而今那沈犹枫已是强弩之末,咱家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之后就让龙鼎联盟去善后收尸罢!”万长亭弹了弹烟灰,尖声笑道,“咱家其实早就知道血竭乃是无药可解之毒,但是咱家昨夜却假意信了你的说辞留下你做人质,还听你东拉西扯连蒙带骗说了一宿,若换作别人,咱家早就让他归天了,九毒,咱家之所以留下你,你可知道所谓何意?”
九毒默然无言,失神的心早已经飘向了别处。
万长亭吐出一圈烟雾,竟深深地叹了口气:“十七年了,先帝走了十七年,若非当年洗泪崖的变故,先帝也不会……”他顿了顿,锐利的眼睛盯着九毒,“你师父是毒圣,对么?”
九毒不语不答,眼神却顷然一动。
万长亭的目光幽幽地移向车窗外的狂风暴雨,不禁轻声念道:“桃映夕照红满地。莺歌燕舞,不与离人遇。欲尽丹青传尺素,他年何处是前期……”
九毒缓缓地抬起眼角,怔怔地看向万长亭。
“……策马挑灯烬百里。风卷流尘,旧梦难再续。醉眼湿花留无计,花落魂断染罗衣……”万长亭念着,竟有些恍神,片刻后才将目光又落回九毒身上,“这首词……你可曾听过?此乃先皇天庆帝在登基之年赴宣州神坛祭祀时所作,先帝一生酷爱画桃花,然而……这首词却终究未来得及书上那幅最后的丹青《桃花芳菲图》……”
九毒无言地听着,心中骤然泛起隐隐地波澜——桃花,乃是师父毒圣最擅描绘的物象,而这首《蝶恋花》,九毒自小便常听毒圣轻念,每回他都好奇地询问毒圣此词是何人所作,毒圣却总是默而不答,时间长了,九毒也不再追问,权当这是师父一时兴起所吟。想当初在翠楼,九毒挥毫泼墨为《桃花芳菲图》题上这首词,实乃急中生智而为,可如今看来,倒生生地成为天意了。
万长亭见九毒略有所动,遂正色道:“当年先帝赴宣州神坛祭祀,因见到宣州西南的山峦上出现奇景,便以妙法灵华,予归何处为意,赐名此山为灵予山,这些……你可都知道?”
“天庆帝与毒圣有何关系?”九毒终于幽幽地开了口。
“你想知道么?”万长亭白眉一动,却摇头笑道:“那咱家也给你谈个公平交易,你老老实实地告诉咱家毒圣为何会成为你的师父,咱家自然也会告诉你关于先帝的往事。”
“那你一辈子也别想知道了,九儿一句也不会说的。”九毒冷哼一声,转过头又恢复到先前的沉默,不再搭理万长亭。
“真是个倔强的小子,跟当年的信王果然很像呢……”万长亭瞅着九毒,暗自寻思道,“等回了燕城,咱家一用刑,哼……看你还能撑多久!”
说话间,马车已奔过了汀菽客栈,未作丝毫停留,直朝名州城而去,到了名州北城门外却没有进城,反而掉转车头径直向西,一个时辰之后,马车从城外小路绕到了名州的西城门外,万长亭在此汇集了留守护驾的十余铁骑,片刻不停,直上官道,一路向燕城而去,眼看就要穿过金盘,忽然,那车身一震,只听拉车的马儿长嘶一声,急促地停了下来。
“公公……”车夫浑身湿透爬进车里,惊慌失措地指着外面,“前……前方……”万长亭双目一瞪:“没用的东西!”亲自探出身去一望,陡然面色骤沉,眼神亦黯了下来。九毒不禁抬头瞥了一眼车外,他毫无神采的脸上顿时浮上惊诧。
只见茫茫风雨之中矗立着两个年轻男子,一个身着蓝衣,神色漠然,正是流云。而另一个人则手握弦月形的银刺直抵流云颈上咽喉,他戴着鬼面,凛然而立,令人看不真切。
“你是何人?”万长亭冷冷地问道,言语间那十余铁骑已蜂拥而上,将流云与那男子团团围住。只听流云高声道:“义父快走!不要因为孩儿误了大事!”
“蓝婴!咱家令你在金盘等待汇合,你怎会落于此人手中!”万长亭锁眉喝道,“他是何人?!”
“请义父恕罪!天影旗早就对孩儿起疑,如今被他跟踪生擒,是孩儿失策!他……”流云略一迟疑,沉声道,“若孩儿猜得没错,他是龙鼎联盟天影旗旗座……”说着,他微一转眼盯着那鬼面,幽幽道,“……夙砂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