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春风拂宫闱 第三十三章 流光闲去厌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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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终人散,御书房的暖阁里仍是延续了夜宴的浮华,明黄的主色晃得人心浮动。
“这次离国肯议和多亏了靖涵。”
玄栎皇帝倚坐在书案前,看不清神情。
“我说皇侄,紫烟那丫头脾气如此之冲,我看还是让她早点嫁人的好,皇室也落得个清净。”
郡王此话虽是对着玄栎所言,目光却是直盯着暖阁窗上垂着的鸟笼,镀金的笼身流光熠熠。
“皇叔有所不知,紫烟她生性泼辣,皇族里还没人能治她。”对于他这个唯一的妹妹,玄栎着实有些头痛,“几日前南国使臣觐见,倒是有意与我高国结为姻亲之好。”
“嫁到南国也好,我府里就有个南国舞姬,整天哭哭啼啼地说要回那四季飞花、没有冬夏的好地方,说得我也十分向往。”
郡王仍是盯着笼中的金丝雀,时而蜷缩匍匐,时而看着它跃于金丝圈上。
“离国既与我们议和,北疆局势暂缓,想那南国定也不敢在此时轻举妄动。结为姻亲之事,依臣看,还是有待商榷。”
笃定之音自邹靖涵口中传来,只是目光中却有几分闪烁,瞥着窗外愈益深沉的夜色。
“我只听说南国不好对付,偏安一隅,又有天然的地势作为屏障,那个南王怕也和我一样过着逍遥快乐的神仙日子。”
郡王恣意的笑声自暖阁传来,座中的姿势俨然一副壁上观。
“皇叔过谦了,天下谁人不羡慕益州的安宁,朕要是改天累了,也到皇叔那住上几天,不理朝政,整日只饮酒作赋,保不定乐不思蜀,不愿再回到宫里来了。”
玄栎皇帝微展开桌案上的水墨画卷,尚未散尽的墨香渐渐溢起。
“那好,那好,皇叔我一定好生招待,保管让皇上乐不思蜀。”
郡王眼角的恣意更为张扬,满口的酒气充盈在整个暖阁内。
“臣倒愿往苍州,苍州建在祁连山谷地,安逸得透不进半点世外之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柴门犬吠,池鱼欢跃,着实是个隐逸的佳处。”
眉眼间流露着向往之情,俊颜上展露起略略深情。
“听听靖涵这话,莫不是怪朕不晓得该封赏靖涵什么。论官职,首辅位列万人之上,如今靖涵又有如此如花美眷。”笔锋稍顿,眼前又浮现起永和殿上那抹耀眼的红色,“朕倒想将这江山拱手让于靖涵了。”
玄栎无谓的笑容缱绻于闪烁的烛光之中,细细打量,也只分得清大致的轮廓。
“皇上厚爱,靖涵如何消受得起。”
心中不知为何只想早日离开这暖人的御书房,心有所念却又不愿承认。
“确是,相爷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这高国还需要倚仗相爷的辅佐,相爷哪里有得空的日子。”
郡王的注意力此时游走于玄栎皇帝与邹相之间,邹相的肃穆,玄栎的附庸风雅,突然很想知道这两人若是有天针锋相对时会是怎样的情景,谁会是最后的赢家似乎还是个未知数,或许这场较量不会离得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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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大步跨出暖阁,深深地吸了口清冷的空气,积聚在口中的酒气趁着风势下了肚,有些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腰间的香囊。
“暖阁内的气息有些灼人。”
“郡王很爱那只金丝雀?”
邹相留意到方才郡王望着鸟笼久久的出神,突然发问。
“不,我只是在猜它何时会离开。”郡王揽过邹相的肩,“靖涵,你没有发现它并不适合待在这里吗?鸟笼也好,暖阁也罢,它都在努力挣脱,想去主动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天地。”
两人的步子稍稍停顿,暖阁外一片沉寂,身后是御书房明黄的烛光。
真正属于自己的天地?曾经以为自己的天地里会有她的存在,曾经以为有她的存在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天地,如今看来,一切都不过是自己嘴边的一丝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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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靖涵与郡王于御书房外道别,竟是不自觉得朝着御花园得梅林走去。待反应过来,满目已是婆娑的树影。
卸下心绪,一个人幽幽地在林中缓步踱着,即便是合上眼,都能顺着脚下石子的凹凸感分辨林中的曲径,哪一条通往早已荒废的永嘉殿,哪一条通往永和殿。
鼻尖沁凉着浮动的暗香,青袖之间盈落下如雪的梅花。若是此时再酌上一壶热酒,对月独饮,便是有万千情绪,也会被酒气暂时压下。
竟是她,望江楼楼主竟是她,将军府二小姐竟是她,相爷夫人也是她。
可叹,他还在缱绻回忆中纠结她的情愫,还在徘徊揣测间摸索她的踪迹。其实她一直未曾离开,知他前往苍州,知他奔赴京城,知他远赴延西。她从一开始便知道他得身份,从伴读到首辅,她悉数知晓,只是她一直不愿告知他真实身份。
脚步渐渐远离梅林,朝着永和殿的方向行去,但见赵总管矮胖的身影徘徊于石阶外。
“相爷。”
赵总管小跑着匆匆上前。
“怎么了?”
邹靖涵挑眉问道,注意到不远处停驻的马车。
“夫人还未回来,这都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赵总管想起每回那个刁蛮难缠的紫烟公主来府里吵闹,心里便一阵发怵,他这辈子最怕缠人的女人。
“你去朝阳殿外候着。”邹靖涵朝着马匹走去,伸手触及缰绳,思绪像是被融化般流转开来,“慢着,你随我一道过去。”
因是隔着一定的距离,身后的赵总管听得并不分明。
“去哪?”
支吾一声,却见邹相已朝前行了好一段距离。
“明明担心,却不肯说出口。”
赵总管轻叹一声,又是一阵小跑,才赶上邹相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