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就好
    BY葬念繁
    没有一丝睡意的困扰无法治疗。
    ——题记
    一．{你的手机又收不到我像疯子在街上绕}
    他和她从初中开始恋爱，大学毕业之后，终于修成正果，两人早早结婚。
    她没有工作，于是他早出晚归。起初她还一天三个电话追得紧，到后来，她连短信都懒得编，将手机丢在一边便和大学时的闺蜜逛街去了。而他却反而学会一个个电话往家里打。
    他是个好男人，只是爱上的她却不是个爱回家的人。她答应了他的求婚，但是在一开始就明确说清楚——她不要小孩，也不侍奉公婆。
    他起初以为她只是年轻任性，没想到她是真这么打算。他无奈，只好将年迈的父亲托付给了未婚的妹妹。——现在想起来，他还是会羞愧地脸红。
    又一个加班的晚上，他打回家想让她给自己留些饭。她不接，于是他便慌了起来。他一直拨着她的手机，家里的座机，都没有人接。那个时候已是深夜了，他顾不上扣奖金匆匆赶回家。
    她安然地坐在家里，看着黄金剧场的肥皂剧。他还没开口，她就先动怒：“你打什么鬼电话啊，催魂一样。”
    他强忍着怒气，“为什么不接电话？”
    “懒得接。”她将**从左手换到了右手，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谁知道是不是哪个无赖打的骚扰电话……”“砰！”
    她僵直了身子，左脸火辣辣的。——电视柜上那个瓷装饰品刚刚擦着她的耳朵飞了出去。
    二．{努力跑你的温度雨淋过几条街都散不掉}
    “我们离婚吧。”一个星期前，她曾站在街头对他冷静——或者是冷漠地说道。“我们两个没办法一起生活了，这份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了，你也签吧。”
    她将那份离婚协议书递给他，他没接牢，纸张掉在了地上。他弯下腰去捡，忽然觉得自己此时的动作很可笑。
    “好啊，我签。”他的决绝让她皱起了眉。“…但是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她的声调忽然就提高了，“—你这个畜生！”
    ……
    他一个人走在午夜的街上，想起当初和在一起的时候。
    他和她不畏流言和打压，手牵手高调出现在学校里。
    之后他们被学校开除，两个人自学考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学。那段日子里，他们住在几十平米的租房里，九点半就没了灯。于是她用透明的塑料罐罩着蜡烛充当灯罩，他经常在疲惫地睡着之后又被塑料烧熔后发出刺鼻的气味弄醒。
    然后他会拍拍她的肩，让她去睡觉。
    ……
    明明也是因为相爱才会在一起，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曾经。
    三．{你面无表情的嘴角像在嘲笑我的胡闹}
    而现在。
    “你对我吼什么吼，老娘还没说你倒先横起来了！”她站起身就冲他吼道，她的脸上全是屈辱的表情。“你还横啊，还晓得丢东西，你有种就离婚啊！”
    “离离离，你他妈就知道离！”他的怒火让她也胆怯了。——他从来没有对她真正生气过。“你当初说不要小孩，我可以理解你。后来你又说不照顾我爸。我也忍了——他妈的老子这么些年没一天好过的！我妹妹才刚毕业连男朋友都没有，还要帮你收摊子……”
    她终于找到反击的机会，“你不正常是吧？你内疚你去啊！我又不是你家的保姆，要我去伺候？我告诉你，你休想！！”
    一场架他和她吵得精疲力竭，她转身就要进房间，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干什么，你松手！”
    他不理睬，只是盯着她。“你爱上别人了？”
    她使劲挣脱，“什么？你发什么神经…”“你爱上别人了？是不是。”他的语气很平静，这样或许更能让他接受。——“你爱上别人了，是不是？…你不爱我了。”
    “爱？”她终于甩开他的手，一脸不可置信。“…你别闹了。”
    她冲着他的脸狠狠关上了房门。
    四．{爱过了使用期限你就想逃}
    -他其实不是没有发现的。
    -他其实不是没有发现的，她出轨了。——这个事实让他感到久违的兴奋。——他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这让他感到轻松。在他一天顺利、乏味，而又平常的工作之后，他突然发现了这个事实。
    他发现他的拖鞋有别人穿过，他发觉妻子的表情尴尬而不自然。“-中午吃了什么啊？”
    “鱼。”她没有看他，而是清着茶几上的茶杯。“…偶尔也会想要吃吃。”
    -那个男人爱吃鱼，他想。——因为他们家是不吃鱼的。他平静至极地动了动筷子，夹起了一块肉。“-对了，你看到我的领带了吗？就是那条…”“那条红色格子的？”她回答的很快，表情有些不自然。“…太艳了，我丢了。”
    “哦。”他应了声，不再说话。——那个男人还带着他的领带，他贪婪地想着。——他又获得了一个线索。——那个男人应该还年轻，所以才衬得起那么艳的颜色。
    她帮他夹菜的时候他恍然了。——对，又是一个线索。或许他的妻子将他当做那个男人了。——她给他夹起了一块鱼。
    她也是这么给那个男人夹菜的吗？他的心头忽然涌起一种难受的酸流。——不知是因为鱼，还是别的什么。
    五．{我想维持礼貌忘记骄傲}
    她对他似乎像是又回到了校园恋爱的时候。
    她又开始给他打电话，调子温柔，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家里准备了饭菜；她不再和那些朋友朝九晚五地鬼混；她学会了作更多式样的菜；她也开始找工作，为小区书店打打下手…。
    还有一件让他感到很轻松的事。——有些没有真实感的感觉，家里很久没有出现过另一个男人的痕迹了。
    那天是情人节，他早早下了班满心欢喜地回了家。她系着围裙在准备饭菜。他看向窗外，这个城市是工业城市，没有蓝色的天空。他所住的小区就在污染最大的工厂后面。
    以后…努力工作，然后买一套房子，养个小孩。…把父亲接过来，请个保姆……。-和她好好过日子。
    他越想越开心，吃饭时不停地说着未来。“对了，还有三天就是我们结婚十周年了，我打算去拍套婚纱照，你觉得怎么样？”
    她放下筷子，脸色很平静。“…我们离婚吧。”
    ……
    又是午夜，他一个人在家。他面对着浴室里的镜子，想要把自己看透。
    “我很痛。”他伸出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胸膛。“我这里…很痛。”他对自己说，那颗心真的剧烈地痛起来。
    他的手机忽然在此时震动起来，是他的前女友，听说她的婚姻也不幸福。“最近好吗？”
    他将手机丢在一边，心跳似乎变得有些虚幻。他又拿过手机，编写了一条信息。“她要和我离婚了。”
    他看着屏幕上的“已发送”，忽然有些喘不上气。
    六．{请给我多一秒是我选择看不到分手预兆}
    “我们离婚吧。”他又回忆起她当时的淡然，以及并不理会他怒气的淡定。“我什么都不要。”
    -是他太蠢了，忽视了她越来越诡异的平静。——原来是她在容忍，在容忍最后和他相处的日子。
    没有新房子，没有新生活。
    他的窗外依旧是灰色的，那封离婚协议书无法让他妥协。他忽然像是下定决心，拿起沙发上的大衣冲了出去。
    -他的确下定了决心。
    她在车站，与一个年轻男子站在一起。她的长发披下来，柔和的脸庞让他有些触动。——那个男人果然带着他的领带，他还是猜对了，这让他有些自嘲。
    “…别离开我。”他拉住了她的手，她一脸错愕。“…我爱你。”
    他的手机在裤袋里疯狂地震动，他已经想好了下一句该说什么。或者他该拥抱她？又或者强吻的效果会更好？……他已经下定决心。
    -无论他爱不爱，都不会让她离开。
    七．{我承认我的伪装是真的不够好}
    此刻，他和她正在影楼里，打算拍一套婚纱照作为十周年纪念。
    之前的一切仿佛都不曾有过，她依旧有些任性，他也依旧有些倔强，但他们已不年轻。
    十分钟前他们又因为对婚纱的选取意见相悖而大吵一架，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等着她试好婚纱出来。
    “…那个。”她忽然探出头来，像一个胆怯的中学生。“…你来一下。”
    他走过去，她竟然有些脸红。“…帮我拉下拉链。”
    他觉得时光仿佛回到了彼此年少的时候，那个窄小的出租屋里，亲吻时会脸红的她。
    她的后背不再光滑，原来，他们已经不年轻。
    他的手机又震动起来，他看了眼，放在一边没有回。
    “痛……”她忽然出声，眼里盈满泪。他有些紧张，“…痛？哪儿？…都说了让你选那件……我去帮你拿？”
    她轻轻点头，他转身走出换衣间。他想，一定要找件适合她的。
    她淡然地拿起一边的手机，对着那句“想你了”回道，“我也想你了，宝贝。今天我给老婆买了条丝巾，但我觉得它更适合你……”
    她看着屏幕上的“已发送”发了会呆，又将已发信息删去。
    她扯下脖子上的丝巾丢在了更衣间里，然后走了出去，对他说不打算换了。
    痛吗？没关系，习惯就好。
    -习惯就好。
    -END-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一个人在夜里继续的奔跑。
    却发现再也听不到自己的心跳。
    10。1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