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浮华背后 番外:尘缘未了(尘心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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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732 更新时间:16-04-13 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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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少林寺的一名俗家弟子,八年前在我下山之时,师傅只给我布置了一个任务,即是下山去寻一位有缘人,只要能帮有缘人了却心愿,我便可以回到少林寺,继续做我的俗家弟子。但没想到,我这一去竟是没有了回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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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
“施主,请为小僧接口水喝可好?”尘心拿出自己的破碗,递给一个大婶。
大婶看了一眼尘心,穿的倒是像是寺庙的人,但却不是和尚,一时间不是太愿意。
“施主,我是少林俗家弟子,今日下山化缘,还请施主赐口水喝!”
那大婶一听便也不再犹豫,进了屋帮尘心接了一碗泉水。
“小师傅,来,请喝水!您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往南走。”
“小师傅,若没有特别的事暂时别去南边,那边最近正闹土匪呢!”
“是吗?哎,看来土匪也与我们一样,没有吃喝只能乞讨了。”
“那可不一样小师傅,他们可是真刀真枪的抢呢!”
“罪过,罪过!多谢大婶的水,我既已定方向,不论那是刀山亦或是火海,我都必须走这一趟,这是我的命数、我的劫,多谢大婶善意提醒。阿弥陀佛!告辞!”
尘心辞了大婶,继续往南边走着。
不多久便走到了柳家村,已是半夜,尘心就着衣服披着斗笠躺在一旁的凉亭里。忽而听得不远处的村上村民呼声躁动。
“救火啊!救孩子啊!”
尘心翻身跃起,朝着火光之处快速飞奔而去。
“快救火,快救火,两个孩子还在里面呢!”村民们一边叫喊着,一边将家里的锅碗瓢盆都装了水,一趟又一趟地跑到村子口,对着那间烧着的房屋淋着。
火势并没有很大,尘心见状将自己的斗笠全部侵上水披在身上,双手交叉往门上一撞,“嘭!”门应声而开,火苗也顺着空挡呼啸般喷出,吓得村民连连后退。
尘心顾不得许多,径直冲到了房里,四周都已着火,并没有发现孩子的踪影,尘心反倒是被拌了一个趔趄,一回头,发现竟是地上躺着两个人。
尘心二话没说,立即先救起一个,但他一拉手便知是个女人,虽知是罪过,尘心也一把将女子抗在肩头,冲了出去,将女子交给村民,尘心又再次返回房间,那地上躺着的另一个人因为空气的流动,火势已蔓延到身上,凄惨地叫喊着。
尘心用斗笠将那人身上的火扑灭,又才快速地将他也抗出房间,不多久,房屋便疯狂地燃烧起来。
“孩子呢?”村民们看见尘心出来立即问道。
“只有这两个人,没有看见孩子。”
“这位英雄,敢问你是哪里来的?”村长问着尘心。
此时的尘心身上衣服也被烧的面目全非,满脸漆黑油光,尘心赶紧询问道,“我是少林俗家弟子,请问你们村上可有人能救治他们?”
“没有,这位师傅,其实今天我们村上遭了土匪了,他们两位下午就被土匪杀了。不知怎的半夜居然起火了,他们还有救?”
“不论如何姑且可以试一下,刚才火烧到他们身上时,还有叫喊声,证明还活着,最近的诊所在哪儿?”
“最近的都得到县城里才有了,而且这大半夜的,人家也根本不愿意来!”
“难道你们全村人就忍心看着两位自生自灭?”
在场的人都不敢说话,谁也不敢去碰这烫手的山芋。
尘心心想,既然今日让我撞见了这样的事,或许是师傅早有预料,眼前这两人便是他的有缘人?尘心见村民们都不愿意伸手,便问了起来,“各位施主,请赏我一分薄面,请你们行行好,借我一辆推车,我将两位施主带回少林救治。”尘心看着各位村民行了大礼,村民们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其中便有一人回去将平日里推粮食的小推车推了过来。
其他也有人回自己家里拿来一些能避体的衣服,为两位被烧伤的人盖上。
“多谢各位施主。”尘心又行了礼,才将一根麻绳套在推车上,另一端跨上自己的身子,右脚前踏,整个身子朝前倾斜着。
村民也只是看着尘心艰难地渐渐走远,因为他们不相信已经被杀死的人还活着,虽然埋怨因为他们引来的土匪,但也最好能给他们留个全尸。
“一定要活下去!施主,就快到了!你们一定要活着!”尘心边走边说道,
尘心一心想要救人,根本顾不得身上已被麻绳勒出一条条积血的伤痕,迈着发抖的双腿,一步步朝着寺庙走去。
刚走到山脚,便看见师兄弟们在山下挑水,尘心招呼了一声,大家纷纷跑来,七手八脚地将两人背到寺里。
“师傅,求您一定要救救他们。”尘心说完,高大的身躯竟然突然朝着一边倒去,幸好身边的师兄手快,一把将他接住。
当尘心醒来之时,看见自己身边躺了一个男人,一丝不挂,只有重要部位用一块布避体,浑身皮肤已经开始溃烂,流着血水。
尘心翻身坐起,忽而才回忆起这人应该就是自己救出来的那两人中的一个。
“你醒了?”师傅熟悉地声音传来。
“师傅,他们伤势怎么样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尘心,那位女施主因伤及五脏六腑,气血尽失,为师已无能为力。这位男施主福运极佳,内脏没有损害,只是腰背上伤到了脊锥,就算能活过来,后半生也只能依靠轮椅了。现如今就是看这位施主有没有活下来的信念了!”尘心的师傅看着被烧伤的人,眼里多了许多怜悯。
尘心每日为那人喂食汤药以延续生命,身上溃烂的皮肤已经开始结痂,有时候能看见那人的身体轻微扭动一下,兴许是要苏醒的迹象。在师兄弟的帮助下,尘心将那位女施主在后山葬下。
师傅又替那男人把了脉,大叹一口气道,“阿弥陀佛,终于度过危险期了。尘心,汤药还是要继续喂食,一定要守着他,千万不能让他去抓自己身上的结痂,若是抓破了,就难治了。”
“是,徒儿明白了。”自从那日起,尘心便时刻紧盯着那男人,一旦发现他有动作,立即快速地将手按下。
其实那男人早就苏醒,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还活着的事实,但全身皮肤的瘙痒难耐并不是全都能忍住。
渐渐地,那男人已经可以半坐起,喝些细软的粥,依然不说话。
数月后,被烧伤的皮肤已经长出暗红色的新肉,只是如今已面目全非,根本认不出原来的相貌。
尘心对那男人的照顾无微不至,包括饮食起居,尘心已把他当做自己的劫来对待,既然遇上了,便要尽全力化解此劫。
“先生,您可是有儿女?”尘心一边吹着稀粥,一边问道。
被烧伤的人用手指在被褥上划下“儿”“女”两个字。
“先生真是有福之人呢,有儿有女!您不想去寻他们吗?”尘心微微笑道。
那被烧伤之人睁着烧毁的眼睛望向窗外,已是柳絮漂泊之际。
“先生是怕您的儿女因你这幅面容而不认你?”尘心问道。
被烧伤的人摇了摇头,拿起身边的纸笔写道,“对他们来说,我是已死之人!”
“先生,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孩子不知道你还活着,但你可以去找他们啊!即便你如今面目已毁,但你们是家人,总有些专属于你们的东西能让你们相认的!”尘心不理解眼前这男人的执着。
男人苏醒已有半年,因大火烧伤溃烂的皮肤虽然已经康复,但已不能恢复面容了,一眼看去甚是可怕,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不愿意去寻找自己儿女的原因。
半年的时间里,尘心知道了这位被烧伤的先生叫做傅宏生,是省城里一位商人之子,由于被父亲反对婚事携妻子私奔来到柳家村,与他一同带回寺庙的女人便是他的结发妻子,刘依云,两人还育有一对双胞胎,名叫傅云郎和傅云晴,因当日土匪劫村将他与妻子杀害,但听村民的意思,孩子应该还活着,只是至今去向不明。
又是大半年过去,因为刘依云的去世,傅宏生生无可恋,一心在寺庙等死。直到有一天尘心告诉他,村上来了个人,拿着他的字画打听他们一家人的下落,傅宏生的眼里似乎闪过一抹生的希望。
“先生不想知道是谁在寻你吗?或许是你的家人,也或许是你的儿女。你真的不想再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吗?”尘心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傅宏生依旧劝说着。
能认得自己的字画之人,除了父亲、姐姐,就是最好的兄弟刘明庆了,看来云郎云晴似乎还没有找到家,还在外面流浪着?想到这里,傅宏生终于鼓起了勇气,对着尘心说道,“可以陪我下山吗?”
这是到寺庙一年多的时间,傅宏生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嘶哑地让心感觉心痛不已。为了不让自己这幅模样吓人,拜托了尘心找匠人为他打造了一副面具,能将整张受伤的脸遮住。
尘心的师傅对于尘心与傅宏生的决定是欣喜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尘心能了却了尘缘,或许能真的成为佛家弟子。
一年多的相处,尘心已经能从傅宏生细微地动作知道他的意图,渴了,累了,困了……亦或是高兴了。
到了县城傅宏生常去的那家字画馆,在尘心的帮助下,字画馆老板仔细地回忆了来打听他的人的模样,猜的不错应该就是刘明庆。看来刘明庆并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若是能找到他,便能让他帮忙一起寻找傅云郎与傅云晴。
终于回到熟悉的省城,傅宏生不缺生存的本领,虽然皮肤烧伤,双腿不能再走路,但他的手还是以前那双手。两人住在一家名为“墨缘堂”的古玩字画馆,一方面充当工人,一方面以傅宏生的技艺换些钱财,一边又到处寻找着刘明庆与两个孩子。
傅宏生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自从入住墨缘堂便以墨十一这个身份存在着,而尘心自然而然成了他的贴身管家,衣食住行样样都是他精心打理。
寻寻访访了大半个城,在一家衣帽店,傅宏生恍惚看见了刘明庆和两个孩子。傅宏生激动地战抖着,尘心一眼便看了出来,但傅宏生阻止了尘心上去,而是默默地在一旁看着。一路同行的还有一个男人,虽然经过了多年,但模样没有大变,那便是依云戏班里的人,叫做马祥。
这两人怎么会聚到一起?难道刘明庆知道了云郎云晴是自己的孩子,替他养着?
结果却出乎预料,几人吃完了面,云郎和云晴却跟着马祥走了。马祥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在路上走着,原来孩子还是找到了好人。
自从和依云相识,便知道马祥一直都对依云百般好,如今一见,更是心生感激,看来孩子跟着他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是傅宏生更希望孩子们不要走上依云的老路,成为了一介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