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情篇 第三十章 烟雨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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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客栈外,宛莺才知这家客栈地处乡野外,周围再无人家。
北方的六月,大雨磅礴,夜寒风急,空气中透着萧瑟的气息,店外高挂的两盏灯笼透出微弱亮光,被四周的黑暗紧紧包裹着垂死挣扎。
那位长老头戴青斗笠,身披绿蓑衣,早已为左涵青和宛莺备好雨中行具,牵着三匹马等在那里。他纯白的胡子风中急驰,而身形如洪钟般稳健。
左涵青上马后,就对宛莺说道:“你只要坐在马上稳住缰绳即可,它自会跟着我的马向前行进。”
宛莺点点头,虽然她从来没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出过门,更没有在荒野外让马带路前行的经验。现在为了逃命,她只能一试。
今后的人生就像脚下的路一般艰险莫测,而她没有选择、没有退路。身后仿佛还有那重重魔障跟随着她,消磨着她的意志。她迫使自己放逐自己的灵魂、木纳地游走在天地苍茫之间。
雨粒无情地拍打着她瘦弱的身躯,寒风透入她的衣袂。而这些仅仅只是开始,是她学会自立,自我保护的开始。但她必须撑下去,直到她真正坚强到足以摆脱那恶魔的束缚。
那七天七夜真的如左涵青所言,几乎未曾有过一日晴天、一日雨停。他们日夜兼程,从高山峻岭到万里平丘,从悬崖峭壁到金沙拍岸,所到之处属最湍急、最凶险、最气势磅礴的莫过于黄河,当她走在窄小的木桥,看着脚下的黄浪随时都可能将她卷走,她依然不得不睁眼直视着它,因为只有低头看着那木柱、倚步穿行才能过河。
战战兢兢地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左涵青没有催促她,也不许那长老出手帮忙,他们只是站在彼岸远远望着他,看她一个人在那里从慌乱无措到平息镇定再到勇往直前。
走过了那座桥,宛莺终于第一次回首来时路,她仿佛感悟到自己人生的艰险只有靠自己才能跨越,而往往真的只有在实践过才知道自己的勇气与能力,她感激地笑对左涵青,那个看似不近人情的男子,原来正无时无刻不在教她学会坚强。
自过黄河之后,雨滴渐小,更显细雨绵长。他们一路上几乎都是入住农家,当左涵青与那些农户在一起时,他反而显得亲和友善,显露出直挚的笑容。他常会帮着他们一起干活聊家常,大口吃着干馒头、喝着米粥,让宛莺感觉他也是出身于贫农之家。
每次离开农舍,左涵青都会给那些农家一些银两作为答谢,但当他一旦知道那家人需要救急时,他还会悄悄留下银票让那些需要救急的人自己去发现。
这样的人,宛莺对他不禁心生敬意。
眼前又是一条宽广的河流,但平静而祥和,清波**,淡江入流,周围山峦叠嶂,雾气缭绕,人跨越在与水相隔几米的铁索桥上,水中的倒影清浅得连笑容都那么清楚。
远处有渔夫推着竹筏在水中前行,闲散在前后的鸬鹚看向他们,不禁都拍起翅膀向他们致敬。
左涵青说这河叫长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母亲河。过了长江之后,就离他们的家乡不远了,之后只要三天的行程,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仰天长舒了口气,脱下蓑衣和斗笠,回首看向宛莺:“宛莺,何不感受一下南方的烟雨朦胧?不知与你家乡相比,是否有过之而无不及?”
宛莺依言解下斗笠,仰望着渐渐蜕变成淡蓝色的天空,那绵绵细雨飘落而至,与肌肤轻轻触碰后,再化成淡气升空。
“少主,我从没有见过这般没有棱角的山峦,更没有见过如此温情的大江。这里比我家乡更诗情,真的犹如置身仙境一般。”宛莺忍不住感叹,“而且我从来没想过山与水可以如此贴近和谐,山中有水,水中有山,未见之前都无从想像。”
长老听完哈哈大笑:“宛莺,你还不曾见过真正的美景,不要急着把此地当成仙境,真正的美景,此地才刚刚开始!”
左涵青也笑得和颜悦色,让宛莺顿觉脸红。
现在正是行程的第七天正午,他们三人一路走着,周围的美景早已让他们三人心情平静、放松,天气也越来越明媚,午后阳光撑开云彩,一条华美绚丽的七色彩虹在江中升起,探入天迹处。
他们沿着水岸上行,那条道路蜿蜒曲折,不适合再骑马,他们只能弃马走行。从太阳的位置,宛莺隐约查知他们要去的地方位于西南处。
身侧伴飞的鸟儿越来越多,叫声动听悦耳,有几只鸟儿甚至与他们擦身而过。而左涵青与那长老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丝毫没有被这奇异的景像触动。
但是宛莺感觉越来越心慌意乱,她感觉到威胁就在身边,好像身后有双魑魅的眼睛正窥视着她。宛莺慌乱中转身回望,身后风景如常。
走在最前处的左涵青也停住脚步回望她:“宛莺,怎么了?”
有几只鸟儿飞落在宛莺脚边,宛莺连忙向它们踢去。那几只鸟儿被她惊飞而去,又有几只鸟儿摩肩接踵而至,更令她不知所措。
她俯身捡起石子,正欲驱赶走周围群鸟,只感觉自己手被人擒住。她惊栗回望,却对上左涵青怒不可懈的脸。
“你究竟在干什么?!”左涵青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咆哮过,“你知不知道鸟儿是美丽而神圣的象征?!你竟然试图袭击它们!”
宛莺顿时泪流满面,她努力想甩开他的手,但怎么都挣不开。她只能大叫回应:“我没有想过伤害它们,我只是想让它们离我远些,因为他知道的!他知道去群鸟聚合的地方寻找我!你明不明白?!”
她话音刚落,群鸟顿时四散而去,仿佛听懂了她的话,四周恢复如常。
左涵青静默在那里,缓缓放在她的手,宛莺连忙收回被抓痛的手臂互抱住,向后退去。
“你以前可曾试过对它们直接说出你的想法?”左涵青已经平静了下来,他看向四周,轻声说道,“以后跟它们好好说,它们会知道怎么做。”
“怎么可能?”宛莺也看向四周,又回望他,她不敢相信鸟儿能听懂她说话,更不敢相信所有的麻烦在他眼里竟然变得那么简单。
左涵青没有再理会她,继续走向行进着。长老回首向她招手,她立即紧跟而去,但是她依然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些鸟儿,竟然真的未再追随她,她第一次有种释怀的感觉。
夕阳向西渐红,远处迎来苍茫无边的芦苇丛,一条分叉的小河流在静静流淌着,微风吹送,吹起芦苇千层浪,阳光晚霞照映着河水发出璀璨光茫。
宛莺回想起家乡春季时的一望无际的油菜花,她飞快地飞奔而去,扑向那芦苇,难以掩饰住雀跃的心情。
左涵青与长老看到她终于放开心怀,不约而同相视而笑。突然左涵青面色突变,大叫:“不好!”
声起形落,他已经跃到宛莺身前,将她护在身后,戒备地看着那平静如常的芦苇丛,仿佛危险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