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篇 第六十二章 我心飞翔(卷二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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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澜,晓澜。”初尘的声音自远处越来越近,我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我赶紧从他肩膀处直起身子看向四周,但是还是没有看到李墨。
初尘揉了揉肩,又做了下肩部运动,跟我说:“他不会来了,我们走吧。”
“他会不会……”有事?我说了一半,又哽住了。
“他不会有事的,一定自己回去了。给他点时间吧,别把男人逼得太紧了。”初尘边说着边把一个降落伞和一些遮盖物放到几十米远的石头上,堆上一堆。
“他真的连见都不想见我了吗?”我喃喃说着,不甘心听到这样的答案。
初尘身形缓了一下,然后回过身问我:“假如真是这样,你会怎么办?”
我欲哭无泪般地看着初尘,感觉他的问题太无情,深深刺伤了我。
至少他应该安慰我一下。
初尘无奈地耸耸肩,索性坐在地上,拿出水袋喝了几大口:“好吧,女人,你再好好哭一顿,哭完再走。”
他的话让我愤怒得颤抖,可是我怒极之后,反而笑了起来,笑自己其实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也笑初尘对我的调侃。我赌气地对初尘大声说道:“我不会再哭了,绝对不会!我已经把所有眼泪都留在了草原,回家后,我还是以前的月如花,绝对不会有任何变化!”
初尘哈哈大笑:“好!有志气!快把衣服穿好,我们出发。”
我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披着初尘的外套。
现在已经是傍晚,天气变得阴沉,风声凛冽,寒气真的比前一天晚上加重了不少。
我穿起他的外套,看他正那个水袋里的“水”洒了一些在那些遮盖物上,然后他拿出一个火折子在那些物体上,顿时火势串起,我这才知道这里面是酒。
他把酒袋扔给我:“喝点酒暖暖身子。”
我连忙也大喝了几口。
初尘向我解释说:“这叫毁尸灭迹,不能让古代人看到这些东西,这也是我跟李墨约好的出发信号,他看到以后自会明白。”
随后初尘又帮我扣上降落伞,向我介绍操纵滑翔机和降落伞的方式。原来那个降落伞是备用的,只要滑翔机没有坏,我们就不必用它。他解说完毕后,又给自己扣好降落伞,随后我又学着他的样子,扣上了滑翔机上的护带,两个人手提着滑翔机来到距离悬崖几百米远的地方,准备助跑。
“以前有没有玩过?”初尘笑着问,我摇摇头。
“怕不怕?”我点点头,此时的我已经紧张得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初尘哈哈大笑,对我眨了下眼睛:“以后要学会换个角度思考问题,其实它跟玩磞极一模一样,你就会感觉很兴奋、很刺激,又没什么危险。这就是生活的艺术!”
“你玩过磞极?”我实在无法想像他以前的生活。
“我是极限运动爱好者,玩过很多极限运动。我保证你玩过一次也会上瘾!”初尘镇定自若地说着,状态非常放松。
我看着他,好像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然后手握拳头给他一个加油的动作。
初尘笑着对我重重地点点头,大喊道:“来,我们现在开始,预备——跑!”
我感觉我们俩就像疯子一样,运用轻功一起冲向悬崖。一直到跃出悬崖,脚还在空中跨越,滑翔机带着我们向下坠落,我心颤得情不自禁尖声大叫了起来,脚下就是万丈深渊,我僵直得一动都不敢动。
初尘也开始大叫,但他完全出于兴奋,我眼角的余光甚至看到他笑得像个孩子。
滑翔机向下滑行了一段之后,气流很快带着我们进入上升通道,风声狂啸,脚上的那个风铃也疯狂响着,发出悦耳的撞击声。
初尘对我大喊:“把脚放好。”
我立刻把脚插进了滑翔机机翼内。
草原的风景在身下缓慢向后退去,我心里感慨万分,在这里我经历了人身转折,也许走之前,应该在那个山坡上立个碑以作纪念。
初尘又在对我大喊:“记得那首诗吗?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说的就是高车的风景,抓住机会好好欣赏欣赏,以后没机会看了!”
我连忙睁大眼睛仔细看着,就像他说的,过去的已经过去,我应该换个角度思考问题,这就是生活的艺术。
天渐渐暗了下来,我们也很快飞进沙漠,初尘说,要相信风的力量,我们很快就会看到边塞长城的一排篝火,只要看到那一排篝火,我们就可以下去了。
我感觉到滑翔机飞得越来越稳,心也渐渐放宽,我跟初尘开玩笑说,我们一定是最早出现的、人类肉眼看得到的UFO;初尘听得哈哈大笑,自称自己创造了一个奇迹。我想我们现在的谈话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高谈阔论,谁都没有我们飞得高,也没有我们所处的地方广阔,而我们的话题更是天南地北、古往今来,我甚至都会惦记手上那些股票,不知道被那个真正的月如花搞得怎么样了,初尘笑话我到现在还没学会当个古代人,还在想些不合时宜的事情,说些不合时宜的话。我问他有没有想过回现代,他说他曾经想过,可是他没有爱因思坦的IQ,人家至少发明了穿越理论都没穿越过一次,所以他没抱什么希望;我却不以为然,因为我们至少穿越过一次,所以我们比他强!只是我没学过他老人家的理论,所以也只能空想。
飞了三个多时辰,我们果然看到遥远处长城状的一排篝火,初尘就取出火折子点然一个小物体向下扔去,那个物体在一分钟后突然发出耀眼的光后又瞬间即逝,但已经足以让我们看清脚是一片平地。他立即操作滑翔机下降,每下降一段距离后,他又会用抛出一个会发光的小物体,以便确定高度,反复多次之后,我们终于安全着落。他用火折子点燃一个小火把,观察周围的地形,说了一句话差点没把我吓死,他说:“还好这里附近没有山,否则真的是在玩命了。”
原来滑翔机最怕与山相撞,我有点气他不早点告诉我,不过后来又原谅他了,因为如果他早点告诉我,我可能这一路上都没有开玩笑的心情,而且还会白白担心一场。
初尘又把所有装备都堆放在一个地方,然后浇些酒,把它们都烧掉,熊熊烈火照亮了大地,让我们看清我们还在沙漠中,也引来了边塞守夜的官兵,初尘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王爷令牌,称自己的车坏了、马死了,好不容易才回到边塞。那些官兵立即带我们进关,当地的县老爷非常客气,连夜跑来迎接,还为我们准备了房间和换洗的衣服,说是九王爷再三吩咐的。
我们住在一间有两张床的客房中,初尘很快进入梦乡,听着他微微打鼾的声音,我猜他这段日子一定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我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感觉回到中原好像做梦一样,悄悄跑到他床前,坐在他床前的地上抱着膝盖看他。
他其实长得真的很帅,连睡觉的时候都是英气十足;虽然他已经当了三年王爷,可他待人处事还有保持着平易近人的态度,对我更是深情款款、盈盈笑意,让我感觉亲近而真实;每次我遇到麻烦,他都会想办法帮我解决,好像只要有他在,就算天塌下来都不用害怕。
我知道他对我真的很好,好得让我无法承受。自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大如鸿沟。对他而言,我实在太过平凡,只能成为他的负担,我从来没能为他做点什么,还一直想跟他划清界限,因为我连爱他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我接受了李墨的感情,因为我以为李墨跟我是同一类人,我们没有官民之分,我们都没有家世背景,而且我们一样的简单和正气。
可是我一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选错了,选择李墨是我犯的最大的错误,因为我们的人生观、世界观完全不一样。李墨其实是个本份又传统的男人,干什么事都要按常规戒律办,而我又是个不安世事的女人,我喜欢按自己的意志做事,甚至喜欢惹事。这样的两个人将来又怎么可能在一起生活?
也许我应该感谢社仑,至少他让我少走了很多弯路,让我看清楚我跟李墨在一起本就是个错误。我该庆幸这事发生在婚嫁之前而不是婚嫁之后,所以就像初尘说的,我应该学会原谅,原谅所有人,否则就是放不过自己。
可是这谈何容易?
我能做的只有逼自己忘记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这些可恨的、深爱的人全都忘光。也许只有这样做,我才可以不恨!
我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也许我也累坏了,竟然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睡觉的,这段时间太过紧张,我一定要好好放松放松。
我们谢别那里的县官后,后面的行程就无惊无险,一路上初尘对我非常照顾,我们每天白天游山玩水,晚上两个人同住一个房间,各自睡在一张床上,对着天花板聊天,常常会聊得很晚,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只是脚上的那个铃铛十分闹心,我用绑带绑得严严实实,还是绑不住那铃声,特别的夜里,身体一动就会响,常常把我惊醒,以为自己还在社仑身边。初尘也帮我看过,他竟然提着我的脚大夸工艺精湛,好像早就忘了原本是想帮我取下来的。在我提醒之后,又研究了很久,最后决定回三河县后再请专业工匠解决。
我们一直走了半个月才回到三河县,当初尘送我到家门口的时候,爹娘和阿宝都激动得哭了,爹娘说他们再也不逼我嫁人,家里已经够吃够用,只要一家人都开开心心就好,他们的话让我感动,让我感觉自己有依靠,真的可以跟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与李辰成了朋友却从此失去了李墨。
初尘到达三河县的第二天,皇上就下旨封他为平远大将军,让他立刻动身去南蛮平乱。也许他在大漠发挥的军事才能让朝延知道了,现在南蛮叛乱一直没能镇压住,朝延情急之下决定易主帅再战。他没来得及跟我道别就已出发,只让德福跑来跟我说,要我等他回来,一切都会好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因为我已经表现得够坚强,每天就像没事一样,能玩能笑,早就好得不能再好。倒是他,不知道又会经历怎样的艰险。我很想去前线,可是我知道我去了,只能带给他麻烦,还不如在后方等待他在前线的消息。
可是我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不了几天,我用英文写了封信交给德福,让他在初尘回来后再转交给初尘,算是话别。然后又去找了方芳,方芳说李辰还活着,伤势也好了不少,多亏了那瓶药水救了他,我感觉很欣慰。
我在方芳家里聊了一个下午,又去找了申玥,申玥一家已经搬走,可能是怕那个万老爷再来找他们要人吧?我在心中默默祝愿他们幸福。
所有要见的,要打听的人,我都已经见过、打听过,唯独不敢问起李墨。我只想在接下来的一周好好与家里人呆着,跟爹娘一起去养鸡场,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还要关心一下阿宝这个可爱的弟弟学业和生活,所以这一周,我也是很忙碌的。而一周之后,我真的要离家出走离开三河县,因为这里有太多李墨的影子,太多关联,太多惆怅。
我还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天下之大,总会有我容身的地方,我想只要有信心,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