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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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迎来到了末尾,街上的雪也因春日展露逐渐开始融化。
「哈……」客栈外一名穿着袄大衣的男子正对着自己冷到發抖的双手呼气。
看了看周围的融雪,男子不自觉發起了呆,他此番出门得太匆忙,等注意到手冻得不行时,才發现本应随身携带的手炉竟忘置于家中。
似乎是对自己这般健忘感到无奈,男子垂下头微微叹了口气,直到从远处传来仓促的脚步声,这才使得男子回过了神。
跑来的便是此次自己帮助的一家子中的小儿子。
那孩童生性顽劣,平日喜于捉弄他人为乐,而男子帮助这家子时也是被捉弄了几回。
「苏……苏仙师……您姪儿……您姪儿被人抓了!」孩童焦急得连大气都还来不及喘,只是急忙地告知自己刚刚的所见所闻。
听闻孩童所说之事,男子轻皱眉头,似是对孩童口中的此事真伪抱有迟疑。
等孩童喘够气,抬起头却见苏仙师一动也不动的站在自己面前「苏仙师!您还不快去救您姪儿?!」他紧张地喊出了声,深怕再拖下去苏仙师姪儿性命就不保了。
男子背着手气定神閒的观察孩童神情,确认那神情不是伪装出来的才缓缓开口「你可知道是被何人捉去?」低沉的声线中满是沉着。
孩童用力地点了点头,他清楚看见是何人抓走苏仙师姪儿,一阵比手画脚及具体形容下,男子已大约猜出是哪方人马带走自己姪儿,跟孩童致谢过后,男子跟客栈买了匹马,立即快马加鞭地朝着线索沿路追去。
骑到接近目的地没多少距离时,男子突跳下马,将马身上的骑具全拆卸掉,接着拍了拍马屁股,让马远离此处。
随着马儿的远走,男子跃步飞到屋顶上头,蹑手蹑脚的撬开屋瓦,透过屋瓦的小洞确认了屋内至少五名精壮男性,那五名男性皆身穿黑衣,腰间各配置了一把剑,似乎各个身手不凡。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冲突,男子从袖口中拿出一支细小的竹管,将竹管底部转一圈后扔进屋内,掉落在角落的竹管很快出细微的白烟,若不仔细观察根本不会發现那缕白烟。
见无人注意到自己刚刚扔下的竹管,男子露出一丝微笑,随即盘腿坐在了屋顶上,闭上双目静静地聆听屋内的动静。
不一会儿,屋内的几位黑衣人开始有了动静。
「奇怪嘞……怎觉得有些晕……」那人恰巧与竹管离得近,自然最早吸入管内**而产生反应。
听到对方的自言自语,站他对面的黑衣人摇了摇头「大牛,我看你是昨夜喝多了,现在犯起酒劲囉!你们说是不是?」语裡间满是调侃。
其馀黑衣人闻言跟着附和起来,沉静的空间瞬间只剩吵杂的谈话声。
被称为大牛的黑衣人虽觉得有些怪,可想到自己昨夜的确喝多了「唉,果真不年轻哩,才喝他个一壶……」话刚说到一半,却毫无预警地突然倒在地上。
「欸!大牛!」喊声的黑衣人伸手要扶倒地的大牛,但就要碰到对方手臂的那刻,人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糟了!」
一连两个同伴猛然倒地,其他黑衣人这才用衣袖掩上口鼻,可已来不及制止从鼻腔吸入体内的大量**。
盘坐在屋顶上方的男子边听边数倒下的声响,直到屋内传出最后一声倒地的声响,男子才缓缓张开双目起身『好了,碍事的都处理好了,现在该进去会一会裡头的『人』了。』一个飞跃轻巧地降落在地上。
男子神色自若走往大门边,才刚靠近门板,宅院大门便像有人推开般自动打开。
彷彿宅院主人的男子大摇大摆穿过院子,绕过屋内躺在地上昏迷的黑衣人们,轻鬆走到房子最深处,房子深处有间闪烁烛光的房间,男子透过反射在门上的影子约略猜测裡头最少有三人,而其中有两人则坐在椅子上,为了更接近房间听取状况,男子收起气息贴着牆缓步走到房间外边的柱子。
房间内的人并未發现有人正在外面偷听,更不知安排的几名黑衣人已被放到在地。
「玄沧,这人的嘴真是够硬,我们都已经这样折磨他……他居然还笑得出来!」房间内最先传出的是一名女子的声音,听来甚是年轻且娇蛮。
另一名被称为『玄沧』的人则轻笑出声「我倒很是欣赏他的骨气。」
『玄沧』往后靠向椅背并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的瞧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可有时……」『玄沧』挂起微笑「骨气并不能让你活命。」言词裡可谓是充满威胁。
被注视的青年撇了撇嘴,现下他上身被粗绳固定在椅子上、而双手则被绑在椅背后方「有种就光明正大的来,何必找群人绑人呢?」他刻意连人带椅往前移至『玄沧』面前,脸上明显表现出对这种伪君子行为不屑一顾。
『玄沧』倒也不怕被瞪「没办法,谁让你是嫌犯呢--辜泽。」依然给对方一个没有丝毫笑意的微笑。
辜泽自然对这种假笑不屑一顾,转头不再理会眼前男子。
站在一旁的女子对辜泽的态度很是不满,但低头见『玄沧』丝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不满的情绪这才舒缓了些「玄沧,要不要先休息下?我看他短时间之内也起不了什麽乱子。」边说边靠到『玄沧』身边,手上不忘端杯温茶。
『玄沧』看了一眼一旁的女子「妳也先休息吧。」他站起身子掠过女子身边,全然无视女子手上端的温茶及讨好的笑容,而他面具般的微笑起身时已消失殆尽。
在柱边偷听的男子见门内有动静,赶紧跳上屋簷躲避从门内出来的人。
只见从门内出来的『玄沧』身着一身白衣,衣摆、衣袖边则绣了几个火纹图腾,可那图腾在对方身上却不会显得过于花俏,反倒衬出对方的气势及地位。
男子盯着图腾若有所思,虽他早已知道绑走自己姪儿的人是谁,可见到人的那刻令男子有种物世人非的感受。
等『玄沧』一离开房间,女子瞬间黑脸将茶杯扔至角落,陶瓷製成的茶杯碰到地板那刻摔得粉碎。
今天是女子跟随『玄沧』下凡的第五天,她本想藉由此次下凡拉近跟对方的关係,没料到『玄沧』从见面起就未曾给过她好脸色。
可她偏偏就是喜爱上了『玄沧』,初次见着对方那刻,女子便知晓自己是必定要成为对方妻子的人,虽说她当时是个年仅六百岁的孩童,可她就是记得对方坐在凉亭吹笛的画面多令自己心动。
当年『玄沧』也不过八百多岁,可早有了英姿飒爽的样貌,凉风伴随笛子悠扬乐声传入女童耳裡及心裡,她明白自己就是那时定下决心的。
若不是她将来想成为『玄沧』的妻子,加上家裡人也劝诫自己早些开始跟对方相处,更能多增添两人感情,她其实根本也不想下凡来处理这些凡间琐事。
但几日下来,女子只觉得对方根本把自己当成手下在相处,除了公事上的谈话跟互动,两人之间可谓是比熟水还清。
就好比刚刚捉回辜泽之后,她见『玄沧』命人搬了两张椅子过来,原先沾沾自喜对方的好意,结果下一秒……一张椅子绑了辜泽、一张椅子『玄沧』自己坐在了上头,而她只好乖顺的站在旁边听命。
回忆到刚刚那事,女子脸色又精彩了几分。
而在椅子上将一切收紧眼底的辜泽,低声笑了出声「呵。」脸上带着些微的嘲讽。
听闻从辜泽那传出的笑声,女子立马瞪了过去「你笑什麽?」
「你听错了吧,我怎会敢笑呢。」重新抬起头的辜泽面露无辜,方才笑出声的人并不是自己。
「你……」女子眯了眯眼,手中变出一条不算长的皮鞭。
「啪!啪!啪!」随着清脆的三声响起,辜泽的身上多了三道伤痕之外,衣服也开了3道划痕。
挨了三下的辜泽硬是连一声都没吭,只是表情多了不少阴冷。
看着辜泽身上的伤,女子满意的边笑边捏起辜泽的下巴「看你敢不敢再得意。」尖锐的指甲滑过脸颊,光滑的脸颊因锐利的指甲留下红痕。
「仔细一看,你这傢伙长得可真不错。」她如同欣赏珍品般的瞧了瞧辜泽「可惜,在我眼裡还是不如他。」鬆开勾着对方下巴的食指,女子满是愉快的离开房间。
女子前脚刚离开,辜泽后脚毫不留情地發出嗤笑「可悲。」他虽被抓过来没多久,却看得出那位名为『玄沧』的男子对那女子毫无感情可言,两人的互动更多是女子主动。
确认女子走远后,辜泽便环顾四周观察有无他人在外边监视,注意到外边连个影都没有后,随着他冷笑一声,固定在他身上的绳索瞬间解开『他们可真够放心。』转了转被绑得痠疼的手腕,复上刚刚被鞭出来的三道伤口,不到几秒的时间,那三道伤口竟自行修復了,只不过他被『玄沧』折磨的内伤还无法完全癒合。
「啧。」辜泽纵然对『玄沧』极度不悦,满心想冲出去跟对方打一场,可依现在身体情况,他根本无法全力对付『玄沧』「该死。」压下的愤怒再次提了上心。
刹那间,虽然只是从外头發出很细微的声音,但辜泽很快捕捉到那细小的声响,他立刻用法术将自己绑回了椅上,此外,更不忘把刚刚女子弄的伤痕重新变回,而藏在椅子后方的手则酝酿一股灵力,眼神充斥着阴冷。
男子从刚刚『玄沧』离去后,赶忙竖起耳朵聆听房间裏头的声音,听见皮鞭打在肉体身上的声响,眉头顿时紧皱,可他也不能贸然冲进房内,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待女子出来。
好不容易等到女子出来,男子才得以跳下屋簷进入房内,一推开门便见到被綑绑住的辜泽。
见到开门的是男子,辜泽眼底下的阴冷在男子出现那刻刹时消逝不见「舅舅?!」他惊喜的喊道,不忘湮灭手中蓄發的灵力。
「有话待会说。」男子靠到辜泽身边将紧绑的绳索解开,馀光注意到辜泽身上的三道鞭痕,他心疼地叹了口气,手轻轻复上伤痕,一个發力立刻让伤口恢復如初。
低头治疗伤口的男子全然没见着辜泽冷漠的神情,待男子抽回治疗伤口的手,辜泽立马赞叹不已的望着男子「舅舅就是厉害。」眼底满是倾慕。
男子没有回话,耳朵却是肉眼可见的红,他从前至今从未习惯他人对自己的称赞,即使是他姪儿也是。
「走了。」男子逃避场面般的走往门边。
没料到他才刚跨出门槛,一记白红色交错的灵力快速从眼前飞过。
「!」
男子不疾不徐回击对方,两人就这麽你来我往了几回,直到發出白红色灵力的人停下攻击。
「好久不见。」『玄沧』率先开了口,冰冷的表情在月光照耀下硬是多了几丝柔和。
「确实许久不见,陆玄沧。」男子收回黑色灵力,直视眼前之人。
「呵。」陆玄沧往前一跨,便离对方只剩不到5尺距离。
「苏子懧,你应该知道自己正被各族通缉吧?」
边说边靠到男子面前,饶有意涵的眯了眯眼「没想几年未见……你身长已没我高了。」刻意低下头贴在苏子懧耳旁低声言语。
「……那又如何?」苏子懧冷冷地开口,不知是回陆玄沧的哪句话。
见对方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陆玄沧这才退开苏子懧身边「你们走吧。」
他一开始会抓辜泽过来,就是为了引苏子懧出来,目的是想看看苏子懧是否安好,见对方一切安好,陆玄沧自然是要放人离开。
盯着转身背过自己的背影,苏子懧不懂对方这样做的用意是为何,可看对方不愿多做解释的态度,也就不再打算追问。
「多谢。」虽不知原因,但苏子懧还是决定向对方的善意表达感谢,说完扭头向还在房门边躲着的辜泽喊声。
「泽侄,走了。」
「啊?好……」
辜泽迷迷煳煳地回应苏子懧,心中也满是不解那个叫陆玄沧的怎麽就这麽放过他们,但看对方没有要再继续动手的意思,便赶紧跑回苏子懧身边。
「谁说你们可以离开?!」
不知消失多久的女子再次出现在偏房门边,女子气愤的走到陆玄沧面前。
「先不提旁边那傢伙,可你要放过苏子懧?!那人可是连自己父母都敢歼灭!你就不怕……」女子本想继续说,可陆玄沧眼中的冷峻令她噎住了嘴。
苏子懧看了看陆玄沧、又瞧了瞧身穿淡水色衣的女子,刚想开口却被从远处走来的辜泽拉住衣袖,只好移开目光。
「舅舅,我们趁现在快走吧。」
「嗯。」
苏子懧明白自己继续待在这只会给对方造成困扰,倒不如趁两人争执不下时离去,悄然比划个手势后,两人周遭兴起一片白雾。
那片白雾引得女子转向苏子懧他们「别想跑!」她全身渐渐佈满靛色羽毛,身形也变得不似原先似人的模样,转眼间,已然变成一隻帝雉。
她张开翅膀直飞攻苏子懧,而苏子懧不慌不乱的回击女子,不让女子伤到自己身后的辜泽,他边防守边揣测女子的身分,依他对帝雉族的瞭解,除了男性以外应该不会是靛色,可眼前的女子……
恐怕只得是帝雉族中的小公主--程嬛。
知晓对方身分的苏子懧不动声色变了条大蟒在手中,他知道这小公主生平最怕的就是蛇类。
「程嬛,妳看看我手中的是何物?」
飞在半空中预备再次攻击的程嬛一顿,无法不去盯对方手上的大蟒,一见到那蟒蛇程嬛顿起鸡皮疙瘩,立即躲回陆玄沧肩上。
程嬛的爪子紧抓着陆玄沧的肩,深怕自己被大蟒吞掉「你!你是如何得知我怕那东西!」浑身的羽毛跟着声音颤抖着,而她则怕得无法恢復人形。
苏子懧没有答理程嬛,只是看向陆玄沧「保重。」眼底满是温润,一如当年他向对方道别。
而陆玄沧早在程嬛冲过去时转过身子,望着眼前逐渐被白烟掩没的苏子懧,只敢张开口说了句无声的『再会。』任由两人在眼前消散不见。
待苏子懧与辜泽彻底消失不见,陆玄沧顿感不耐的挥开紧抓自己肩膀的程嬛。
「咯!」程嬛被陆玄沧的举动吓得發出叫声,飞落地上稳住心性才又变回人形,她惊魂未定的望向陆玄沧。
想开口质问对方为何放走苏子懧跟被列为此次命案的辜泽,可感受到陆玄沧周围的低气压,程嬛还是忍住了嘴,即使一路上陆玄沧对她态度多半是不冷不热,可还不至于到现下让人冒冷汗的地步。
撇了眼跪坐在地上的程嬛,陆玄沧直接迈开脚步离去。
「等……」程嬛想站起身子追赶远去的陆玄沧,可双腿仍然發软且无力,望着逐渐消失在自己眼中的陆玄沧,程嬛愤而敲打自己的双腿。
自打从宅院撤出后,苏子懧便是沉默不语的赶路,独留身后辜泽满腹疑问想提,可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挡辜泽想开口的嘴。
直至找到一处离宅院有段距离的洞穴,两人这才停下脚步歇息。
进到洞内的苏子懧立马将棕榈丝织成的布勾挂在洞口边,以遮挡洞外不停颳来的冷风,而辜泽则用洞内捡来的乾草枯叶升起篝火,好让洞内的气温升高。
围坐在篝火边的两人脱下被湿气浸溼的外衣,将外衣披在篝火旁的大石上,静待外衣烤乾的过程中,苏子懧早已察觉辜泽时不时停留在自己身上的那股探询,无奈地轻叹口气「想问就问,偷觑他人成何体统。」
被点到名的辜泽收回探究的视线,转而直盯苏子懧「舅舅,你认识刚刚那人?」他实在忍不下心中好奇,尤其跟随苏子懧这麽多年以来初次见到认识苏子懧却不对他大打出手的人。
「曾相识过。」辜泽虽无明指所问是谁,可苏子懧心底了然自己姪子所问是何者。
「曾经?」辜泽敏锐捕捉到自己舅舅言中的关键词「如何相识?」毫无意识到自己询问苏子懧的语气是有多麽迫切。
苏子懧迟疑地撇了眼身旁的辜泽,似乎不知该不该忆回这段往事。
作者闲话:
初次尝试古风,还请大家多多包涵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