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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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图一族在六部里以“力”出名,意思是说,他们的子民,拥有最强悍的力量,他们的军队,拥有最勇猛的士兵。
以一当百的故事在霍图这个地方,不是神话,而是稀松平常让人连抬起眼皮的欲望也无的事情。
当然,有些人所认为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谬论在这里是完全不能成立的,因为“力”本身是神当初给予的赐福,是如同幻术巫蛊亡渡一样的存在,虽然看起来平常了许多。
霍图的人虽然不是头脑简单的人,但却因为单纯执着于对力量的追求,心思比其余六部的人要简单许多。这里的儿女,爱恨分明,朝纲之中,派别分立更是清晰。
似乎在霍图之中,不论哪里,总会有泾渭分明的派别,因为追求,所以分歧。
当然,也只有在这种心思纯然的地方,才可能出现类似“抢婚”这种在其余各部看起来荒谬不堪的事情了。
抢婚之事,其实算得上是男子娶妻的最后一道屏障,意思是说即使两人已有婚约,但如果岳丈一声说要执“抢婚”之礼,也就以为这新郎官的头衔不是那么稳当了。
坏心眼的岳丈会邀请四面八方的人参加这次“抢婚”大会,最终的胜出者就有可能从先前的新郎手中接过红绸,取代他的位置。当然,胜出并非娶妻的唯一条件,这样的话,很多先天不足的人要终身鳏居,而得天独厚的人,则要妻妾成群了。
即使胜出,但最后只要女方家长不同意,那么就只能算是一个好彩头,博得一些银钱的奖赏罢了,不过因为这是证明自身的绝佳机会,所以即使最后难得抱得美人归,这样的事情,还是让很多男子趋之若鹜的。
就比如,正拉着我疾驰的这位。
我敢肯定他的“力”在霍图算是上游行列,因为这么被他握住手腕我竟然难以单纯依靠手掌的力量挣脱,而他分明只是随意使力而已。虽然力量不是我的擅长,但也不至于不济到任何一个人都让我无从反抗的地步。但他这样热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赶到的时候,“抢婚”的仪式已经进行了小半段儿了,看得出来这样的活动在霍图颇受欢迎,单看那前赴后继上台然后被打下的人群,就不得不感叹这些人毅力之坚。
本来的新郎官明显不胜武力,正和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子并排站在一起,脸上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焦虑。女子不断地在安慰他,但效果当然不大。
一段时间之后,台上的人渐渐少了,而今站在台上的络腮大汉已经连续赢了五场,而且都是三招之内把对方扔下场地。单从霍图的能力来看,这个人也算是不错了。
“阁下要不要参加?”身边的人突然靠近贴着我的耳朵说道。
湿热的气体在耳朵周围蒸腾,我不习惯地撇开了脸。陌生人之间这种亲昵的行为,一般情况下定然引起对方反感,但我没有,似乎,是习惯了。
的确,在连续几次都见到这样莫名熟悉的人之后,我已经失去了最先的惊奇。
如果说暗夜一族的灭亡当年曾让我惊奇,对仰韶莫名的情愫曾让我无措的话,现在的我,已经习惯任何似乎与我渊源颇深的人的接近了。因为,这一切,都像是计算好的棋子,我们只是在期间演绎别人想要看到的剧目,既然这样的话,何必问太多,顺应就好,毕竟,总有那么一天,我们会看到执棋的那双手。
“不用,这位兄台。”我回答。
“啊呀,我似乎忘了自我介绍了。”对面的男子突然露出孩子气的笑,腼腆的神情让他如同大男孩一样让人不忍责怪。揉揉本身就不太整洁的金色长发,他对我笑说:“暗夜公子,你好,我是或卿,很高兴认识你。”
或卿的笑容过分灿烂阳光,我甚至感觉在他笑的时候,黄沙的尽头,湛蓝的天际之上,那一轮耀日的灼灼光辉都被生生掩盖。
“嗯哼,那个,不好意思,我知道你是暗夜的是因为……”他突然无措起来,刚刚放下的手又抬起开始揉可怜的头发,一脸追悔莫及的表情。
大概是怕我怀疑他的接近别有目的吧。我猜想。其实这根本就不是问题,整个神光大陆,只有我一个人会穿黑色的衣服,就算猜到了,也很正常吧。还是说,或卿这个人,过分单纯了。
“无事。”到底不能坐视那闪亮如同金色流苏一样的头发被或卿这样折腾,我终于赶在他扯断整根发带的时候出口了。
“是么,那就好。”几乎是下一刻,他就笑了起来,完全不见刚才的颓唐样子,我都怀疑那是否只是演戏。
“暗夜公子不介意的话,其实可以多多体验霍图的风情民俗的,这‘抢婚’一事,可是极为有趣哦。”
最后一个音调上扬,我敏感意识到可能有什么事情要针对我发生了,但动作到底逊了思维一步,于是下一刻,我被或卿用极强硬的手段,硬是逼上了演武台。
台下的人明显有些怔愣,大概是在这一片满满黄色中陡然发现其他的颜色,感觉十分新奇吧。
转身面对同样没反应过来的主办大会的人家,我微敛眉,说:“抱歉,这只是个误会。”然后抬步准备离开。
但我明显低估了在霍图“抢婚”的影响力,在台下哄声响起之前是那位老丈年迈却有力的声音。
“阁下莫不是看不起小女?”
轮到我有些惊讶了,看我的服饰应当知道非霍图之民,竟还是执意于规则么。正在考虑是不是要装着输掉然后顺利下场的时候,有力的拳头以席卷之势直到我后脑,因为速度的关系,我甚至听到风呼呼作响的声音。
真的被击中的话,即使是我也不能善了,于是危机关头身体的自我调节本能在那个拳头接近后颈之前先一步坐手握住,然后稍微侧身右手抬住对方的肩膀,几乎是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刚刚的络腮胡子已经被重重摔倒在地,疼得爬不起来了。
台下一片哗然,或许是为我刚才的出招,或许是因为一个异族人竟然大白他们的勇士让人感觉惊奇吧。但我实在不想继续留在台上接受万人瞩目,也顾不得什么不合礼仪等等,刚准备提步离开,就听到衣袂翻旋时的声响。
回头,是或卿。
“呵呵,首先说明哦,不能弃权,这在霍图可是对战者的侮辱了。如果你这么做的话,我估计以后都无法再霍图立足了。”过分灿烂的笑脸和硬挤出的哀怨的神情,看一个大男人在你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反差不是一般的强烈。
但是,脚没有跨出最后一步,不论他说的,是真的,亦或者,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