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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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夜,很适合我的工作。
当我疾行几日休整半天过后,身上的黑袍自动转换为夜行衣,进入作战模式。
说起来,暗夜一直闻名于世的宝物有两件,其一便是我身上的“行凛甲”,据说那是暗夜尚受神的眷宠时,由当时最有名的神匠打造并由神亲自加持了法力的尊荣的象征,而当时神光七部,也仅仅暗夜有此殊荣。
彼时暗夜之强盛,可见一斑。
虽然不知道先祖脱离神的掌控究竟为何,但我很清楚的是,一个人曾经站的越高,一旦摔下来,结局就越是惨烈。那些看起来高贵优雅的神光六部,在暗夜被流放以后,立刻卸下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无不想着落井下石。听闻,放逐之初,暗夜曾遭受其他六部的疯狂追杀,原本人丁兴旺的暗夜自那一役元气大伤,加之后来族人的生命在魔的帮助下加长许多,也不再执着于子嗣繁衍,所以到父母那一辈,暗夜的族人应当已是最末。
这套“行凛甲”说起来威风,但其实深想也是种耻辱,所以父亲和母亲在与六部的对抗中,从来都不曾穿戴过它。
但是我不同,也许是自小与师父在一起的原因,关于是非,并没有那么严格的界限,只是随心所欲做事。我不知道父亲和母亲在将我交托给师父的时候是否已经预料到这样的变化,但至少“行凛甲”是一开始就交给了师父保管的,然后在我出师那天奉还。
说起来这套衣服看似没有特别之处,其实它最大的特点便是可以随着持有者的心态自由变化成所需要的样子。而且,一般情况下,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倒真是打家劫舍必备良品了。
至于另一件宝物我就不知道了,至少我在暗夜的五年从来都没有听父母提起过这个东西,大概是在迁徙的过程中遗失了也说不定。
好了,思考完毕,下面进入正题。
通过来时的打听和观察,已经大致可以估测到异陆军的驻扎之地了,而我的计划便是先去刺探军情,然后……
很轻松地借着夜色的掩护绕过一个又一个哨口,慢慢接近一个防卫十分严密的营帐。有巡视的小兵走过,我慢慢换了个方位,正好听到里面有人在谈话。
“……这样的话最好,那么使者大人,预祝我们合作愉快。”有些嘲讽的声音从营帐里传来,然后是酒杯轻击木桌的声音。
似乎有不属于异陆的人到来了,只是不知道是来干什么。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结盟的可能性最大,只是,哪个国家的人出现了异心了,毕竟,神的信仰已经深入人心,怎么可能这么快想要和人来个里应外合?况且,那个主将的声音不对,对待来使,没有表面上的尊重,言语间甚至多有轻慢,那这个人又是在为什么忍耐。
想得有些出神,猛然间感觉有一道极轻的视线在我这个方向扫过一遍,想着是否要放弃原定计划,没想到那人却装着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直接离开了营帐。
我目送那个人离开,正在我以为什么事都不会有的时候他回头,目光直直望向我的地方。我确信,黑暗给了我最好的掩护,而且现在的我已小心地隐藏了呼吸,即使是这个人,也不可能肯定我是否还在同一个地方。
但这一眼,却足够我了解很多东西。
黑夜给了我明亮的眼睛,黑暗中我的视力甚至超过白天,所以我很清楚地看到那是一双红色的眼睛,像是干涸的血液,平静而又幽深。
那个人的目光仅仅停顿了一下,就立刻离开了。
我正不解,又听到里面传出声音。
“大人,真的需要我遵守那个约定么,反正他们的国主失踪,人心不稳,如果趁势出击,把握不是更大?”刚才那个傲慢的声音此刻变得有点谦恭的意思,我不禁有些诧异,跟来使交涉的一般都会是领军人物吧,那他是在跟谁对话。
“你只知衍绯国主有难,却是否知道一国之主,其难何来?”这个声音很平稳,明显地是一个非常能够控制心绪的人。在我看来,这是最难应付的人的一种,毕竟,一个心上没有裂痕不会动荡的人,我们很难从他身上找出破绽。
“愿闻其详。”
“详就不必了,毕竟是神光的事情,你一个异族也没必要知道太多,但我只提醒你,那是一个贤明的君主为百姓做出的牺牲,所谓哀兵必胜,现在出兵不仅占不到丝毫便宜,相反地,你会损失惨重。”
“受教了,如此的话,我们便按原计划行事吧,相信会看到我们所希望的结局。”即使是被那样不客气地甚至于苛责地对待,那个在我看来异陆的将领仍然保持了那份恭敬,看来对这另一个同盟不是一般的看重了。
“当然,我主英明,计划自然水到渠成。”另一个声音倒也毫不客气地接下了这暗地的恭维。
“是,是。”
“如此我便先回了,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伴随着轻不可闻的脚步声,那个神秘的来使走出了营帐,逐步走入黑暗然后突然消失了身形。
这样的身法,倒不是普通人了。
其实神光六部说起来受神眷顾,或许较之暗夜甚而异陆的人有太多得天独厚的条件,然而安逸也同时是滋生腐朽的摇篮。
放逐之地,起先是寸草不生。最初经过雾笼之森的时候,可以说,暗夜的代价是无比巨大的。原本经过其余六部追杀已不多的族人,第一次面对雾笼里的困境,显然地不会有以后的从容,于是又有不少族人在此长眠。但是,不得不感谢苦难,它教会了我们坚忍,所以再多的苦,再大的为难,也没有让暗夜从此衰败,甚而一度走上繁荣。
即使最后这样不明不白地被灭了全族,我也相信,如果是在相同的起点,早已从内里腐烂的神光六部绝对不是暗夜的对手,那些尸位餐素的所谓高官,鲜少真正具备才能,更惶论要付出不知几许努力才有所成效的各部绝技了。如同饮泉闻名于世的幻术,除了几个武将和很少的文臣有所习以外,大部分早就放弃了神最初赐予的技能。
空影浮花,水般若梦。真真假假,是与非是。
谈笑间,一个通习幻术的人便可以在人恍惚中杀人于无形,但上天这般恩赐如今又有几人领会。
仰止是个合格的王子。在我护送他的时候那份心机胆量已可看出。
至于仰韶,更非仰止这样还略显生涩的段数可以相比。尤其那样温柔可亲的眼,任谁,都会不由自主地相信,沉迷吧。
当然,正因这样的环境,可以看到一个身手十分不凡且身居高位的人是十分难得的,而这不曾见面的来使,无疑便是这难得的一种。
相比起他们的所谓计划,老实说,我更好奇是怎样的人怎样的国主能有这样的人效忠。
糜烂山涧里的一弯清流?
或许,可以这样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