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弃箫吟 018、一声箫管归何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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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箫仙娘娘每一次借胎重生都会伤到自身的修行,她原本是修行五百年的妖,为守护中原而幻化为人是极消灵气的,后又被杨蓟强行夺去赖以寄身的赤玉箫,会消逝完全是因为被打断修行的她没有那么强的灵力再维持人形。”
裴家堡,箫儿的房内,被秦韶逼着讲述关于江州城故事的裴煜,在箫儿再三保证她没事后,吩咐许伯将请来的大夫送了出去,顺便把裴妍唤到箫儿的房间,兄妹俩轮流对箫儿和秦韶讲述这段他们知悉甚深的故事。
“就算这样,她还不是不要命地往宫里跑?”裴妍冷哼一声,一双冷眸瞪着仍坐在床上的箫儿,“她根本就忘了自己的初衷,对这人间有了不该有的眷恋!”
箫儿转眸对上她迫人的目光,微哂,淡淡地垂眸。
这个裴小姐大概已有所耳闻,对她身为“太子妃”和“赤箫”一事坚信不移啊。
裴煜看着垂首的箫儿,静静接续道:“凤鸣城改名是在前朝初立不久,当时杨蓟为防箫仙娘娘离开而将赤玉箫藏起,而他所藏的地点,便是凤鸣城。”
“他是想到箫仙娘娘无论如何也猜不到他会将赤玉箫藏到她最早寄身的凤鸣城,又骗那个领命守护赤玉箫的人,言说箫仙娘娘若是离开,我中原历经五百年战乱终得来的安定会毁于一旦,要他务必将赤玉箫藏起。”
裴妍抿了抿嘴,在兄长不赞同的目光下终于将一直定在箫儿身上的视线转开,接过话去,“为了彻底将赤玉箫藏起,杨蓟甚至假借凤鸣城发生瘟疫而将全城的百姓屠杀!在离原凤鸣城址百里外重建城镇,并更名为江州。”
当时的凤鸣城上千百姓,杨蓟居然毫不犹豫屠城!就算当真有瘟疫也不该如此决绝!
裴煜叹了一声,“那个得令守护赤玉箫的人若是早知这一切都只是杨蓟的私心使然,无论如何也不会做下这等事,他等于间接害得箫仙娘娘消逝无迹。”
“这个人是谁呢?为什么赤玉箫会落入当今圣上的手中从而助他诛杨蓟掌天下?”
秦韶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关于赤箫的事,他知道的也仅限于前朝国师临死前留下的预言以及近几年来传遍江湖的那句“得赤箫者得天下”。哪里知道竟还有箫仙娘娘这么一个故事?
裴煜微微一笑,视线一直落在垂着头的箫儿发间,“此人是谁并不重要,而当今圣上掌权天下自是得到赤箫心甘情愿的帮助,否则他不会成功,却没想赤箫在他登上帝位的那一刻消失,至三年后才得知赤箫一直留在宫中的消息,便一直隐瞒至今。”
毕竟,若让天下人得知赤箫重现皇宫,这十几年来怕是不得安稳,欲夺赤箫者不计其数,只是如今,这场争斗终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既然如此,他怎么会让赤箫逃离皇宫跑到这——”秦韶蓦然噤声,猛地转眼看向箫儿,突然想起箫儿还不知道他们已知她真实身份的事,这会儿他居然险些抖了出来!
裴煜清澈明眸掠过一抹谁也没注意到的异色,“这个……就只有皇上自己知道了。”他睇着自始至终都低着头的箫儿,低声问:“箫儿,你没有疑问吗?”
箫儿缓缓抬头,淡漠的丽颜带着些许的僵硬,但她自来到裴家堡便素来没什么表情,此时的僵硬倒也不怎么突显,她静静对上裴煜的眼睛,静静地道:“少爷见过我。”
她说得很轻,却极为肯定,不过裴煜什么话也没讲,倒是裴妍接过话去,“秦王曾经在裴家堡住过一段时日,在一次与大哥赛画时画过你。”
箫儿点了点头,掀被下床弯身穿妥绣鞋。
方才秦韶拉着裴煜要讲凤鸣城的故事,而刚清醒的她却被他们压着不许下床,所以他们三人是搬了三张方凳坐在她床边的。
眼见她在听到裴妍的话后居然沉默不语地掀被下床,三人犹自怔了一怔。
“箫儿?”秦韶率先低唤了一声。
虽然知晓她是太子妃,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面对这个姑娘又是另一回事,在秦韶的眼里,眼前的姑娘一直都是清源山上那个口是心非却格外体贴善良的女子。
当时或许她是迫于她的公主的命令不得不救他,但后来送饭菜到山洞时,她其实完全可以直接走人,却还是在发现有人找他的情况下留了下来,还将她的披风给了受伤又受寒的他。
她或许并不想关心人,也或许是真的冷淡,但她的内在却完全是另一番模样。
箫儿是个温柔的人,也有一点傻气。
这样的她,在听到裴煜讲的这一大堆关于“箫仙娘娘”的事后还能如此平静的原因只有一个——她早知情,而且现在要逃了。
公主侍女,太子妃,赤箫,箫仙娘娘……
这么传奇性的转变,对她来说为什么只是这么一个冷淡的举动?
她逃出宫廷,逃离太子,甚至现在又要逃出裴家堡,到底是为了什么?
箫儿直起腰时正好对上秦韶隐约带着不赞同且莫名忧心的眸子,她抿了抿嘴,转眸去看裴煜,淡声道:“少爷,多谢你这些天来的照顾,箫儿必须告辞了。”
“如果我说,绝不会让任何人得知你在裴家堡的消息,你是否愿意留下来?”裴煜也静静地回视着她,静静地低问。
箫儿沉默了一下。
她一直觉得眼前的人是个非常温柔的男子,也正是这份认知让她不自觉地褪了戒心,但其实——“在了悟到你和王爷的关系后,我就不该留下来的,不让任何人知道又如何?你必定会让王爷知道,虽然之前我曾想过,王爷知不知晓我的下落并不重要,但是现在我才发现,一切是我太天真。”
王爷能知道,皇上又如何会不知道?皇上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放她离开而不在乎?毕竟在外人眼中,她箫儿才是“赤箫”,皇上总是要关心一下她的下落,或者说,要监视着她是否“安份地逃命”。
还有殿下。
殿下之所以一个月来都没动静,其实是早就掌握了她的行踪吧?说不定在某一个暗处就有一双殿下的耳目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欲站起的身子教倏然按在肩上的手掌阻止,箫儿慢半拍地转眸睇着那只异常白皙的手,脑中想着的竟是——这样一只手是如何让外人那般惧怕的?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富家少爷。
“如果我连王爷也不告知,你可否愿意留下?”
他到底为什么这般执意留她呢?
箫儿未及开口,秦韶率先将箫儿肩上的手挥开,拉着箫儿站到自己身边,眯起了那双素来清俊带笑的眼,“裴兄,你别告诉我,你真的也要夺那赤箫!”
裴煜终于转动了一下眼眸,视线移往秦韶脸上,似笑非笑,“如果我说是呢?”
“我立刻带她离开!谁也别想利用她!她只是一个弱质姑娘家啊!你们简直莫名其妙!”秦韶忍不住秀眉倒竖,一张俊俏的书生脸瞬时变色,双后戒备万分地将身后的姑娘护了起来,“裴兄,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若敢伤害她,我绝对跟你绝交!”
“呵!还真是护得好紧呢!”
裴煜低笑起来,挑着眉梢笑道:“秦兄,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让箫儿留下来,是有绝对正当的理由,而且,是为她着想。”
狐疑地瞅着他,秦韶撇了撇嘴,“什么正当理由?”
裴煜扬眸看向他身后怔忡地盯着秦韶僵直的背直瞧的箫儿,扬唇道:“箫儿并非赤箫,她为何还要逃呢?”
一语击蒙在场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