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亲爱的那不是爱情(1)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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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香水里躲着谁的爱情
    爱情就像是一朵花,初放,盛放,凋零,或许凋零之后也是有结果的,不然哪来的那些千古传唱的爱情故事。而华满觉得,她的爱情在还是蓓蕾时就不得不生生地被扼杀,再也开不出花。虽然,大张旗鼓的爱情她也有过,只是总谈不上“爱情”这个正题。
    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奶茶店,名叫花事。店面不大,一进门便可看到弧形的高高的吧台,吧台上摆着榨汁机等等小机器,一只彩色的方身圆颈花瓶,鲜艳刺眼的色彩,繁复的几何花纹,一眼望去很时尚动感。花瓶里插几枝黑色丝网花,做工极精致,花边的细铁丝闪着银色的光。吧台边围着几只高脚凳,颜色不一,高挑的姿态像优雅的贵妇。每一张桌子上都铺有淡棕色的有乳白色花边的桌布,每一张桌子上都摆放一只透明的玻璃花瓶,花瓶里养着不同的花,或一枝妖艳的玫瑰,或一朵香气浓郁的香水百合,甚至是一束鹅黄色娇嫩又朴实的姜花……
    一接到华满的电话,群便急忙打车飞奔过来。他把一双手套塞在华满的手里,华满想咧开嘴笑他夸张,虽然11月了,但是这个城市并不是冷得要戴手套的地步。她却最终没有笑出来。倒是群牵动唇角讨好般地笑。
    那是一双棕色的软皮手套,薄软轻巧,碗口簇拥着乳白色的绒毛,没有花纹也没有多余的装饰,美得很雅致。群献殷勤的样子惹得华满心一阵酸痛,想哭。这个男人一直小心翼翼地向她示好,靠近。他那落寞的脸,真的很想触摸,抚平那些伤痛,那些寂寞,可又怕这一触摸,关系便会更暧昧了。
    她说,群,有些话想跟你说清楚。他不管是好话还是坏话都做出一副极愿意倾听的姿态。在华满面前,高个子的群变得卑微,他渴望依附于这个女子。
    走进花事奶茶店,老板便迎上来,客气地说欢迎,眉目间没有献媚的神情。华满与群都是第一次来,走进店里看到桌上摆放的鲜花才恍然明白“花事”二字的含义。而走进这家店,就仿佛是在朋友家里做客。
    坐在窗前的位置,一大束黄嫩的姜花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像一团暖色阳光。华满叫了大杯香芋奶茶,一只炸鸡腿,一只鸡翅。群只要了一杯香芋奶茶,咧来嘴笑华满能吃,华满也微微笑,气氛一下子缓和不少。
    老板吩咐那位女侍应忙活,自己端来两杯热腾腾的奶茶。他放下奶茶转身离开时,若有所思地说,小姐,我见过你。你曾寻问我是否见过您的朋友,你找到她了吗?
    华满一脸茫然,实在想不起这个男人,便抱歉地笑笑,说,至今未找到她,麻烦您多留意。
    男人说,愿你的朋友多福。遂转身离开,他的神情藏匿着疑惑。
    老板离开,两个人的世界又安静下来,好不容易热络起来的气氛又开始降温。厨房里飘出炸鸡的油味,有些腻。华满兀自将奶茶吸得吱吱响。
    直到女侍应将鸡腿鸡翅端上桌,俩人依旧沉默,不知该如何开启话题。
    你旷课?为什么?群试探着问,也试图打破这静默。
    我请了长假,因为到了实习期,所以可以随时离校。华满抿着薄薄的唇回答。
    他哦一声,便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准备回老家。她合上眼说。
    你就不能多留几日么?群的语气接近乞求,眼神暗淡,可怜得像被遗弃的孩子。为什么?他傻傻地问,他问为什么。
    因为身体不好,而且最近太累。麻烦你别再问为什么。华满急急地说,努力闭着眼睛,仿佛说一句话很艰难。她说,群,我们结束吧。
    她吁一口气睁开眼,仿佛正在解脱。
    群睁大眼,不明所以。他承认他不知何时爱上华满,可是即便他的心迹很明显,他也没表达过,他们没有开始过,那么又结束什么呢?难道这种模糊暧昧的相处都不允许么?
    群,你听完我的话吧,你静静听吧,这个故事很长很长。
    我有一个堂哥,叫年华。对于他的感情太复杂,我分不清是亲情还是爱情从小到大,我都依赖于他,只爱他,我从不认为那是爱情,可是对别的男人的爱再也不能超越对他的爱。人,就是这样复杂,或许也是人之常情。
    我们初三那年,年华辍学去打工,我拉着他拽着他哭着闹着不放他走,他哄我骗我,嘱咐我一定要好好读书,他说等他挣了钱买香水给我。他说他又不是不回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要买香水,但是我信了他,当作那是对我的承诺。
    初三毕业,我到这个城市读书,我每个寒假都回去,他冬天也回来过年,可是他一直忘一直忘,忘了曾经许诺给我的香水。
    其实还在老家读初三时,便认识一个网友,之所以加他,只因为他的网名叫“年华似水”,只因为那“年华”二字,便时常翘课去镇上的那一家小网吧,而总被班主任捉回来,写千字检讨,全班批评。
    我的网名叫繁花,他叫我花。而我直接叫他年华,因为年华。他高三,我初三,都面临着同样的升学重负,这使得我们一见面就如机关枪一样不停地互诉牢骚,上演英雄惜英雄的场面。
    只要几天不去上网,便收到他大篇大篇的留言,害怕被同学看到留言里的亲昵,于是一直不停地关闭窗口,仿佛是掩藏那些十几岁应该有的心事。
    他总是说一些煽情的话,他总是说,花,来我的城市吧,年华一直陪着你。他也称自己年华,他以为那是我对他的昵称,可是他丝毫不知道那个名字里的另一个人。
    他说,如果花来我的城市,我一定送一瓶香水给她,把她关进我的城堡里,如果某天花逃跑了,我一定能通过这香水的味道找到花。
    他说,香水是最性感的东西,也是最媚惑男人的东西,香水是女人的第二性感。香水与女人是绝配。
    又一个男人承诺送我香水,我也不清楚是香水对一个女人的诱惑,还是一个女人渴望承诺的兑现,我放弃读重高的资格,暑假未完就直奔这个男人的城市。我那么盲目,却不是为了他,而是因为我心中的那个年华。
    来这个城市之后,一直拒绝与他见面,不打电话只发短信。
    有一天,他发信息说,花,我挣够了买香水的钱。那瓶香水是,蓝得透明的有菱形花纹的玻璃瓶。
    他说,花,我把香水放在你学校的值班室,我现在骑着自行车一直一直向前,不用转弯就可以到家。
    我拉着我最好的朋友浅浅想值班室奔去,我突然很想见他,很想告诉他一些尴尬的真相。其实,我是个不懂爱情的孩子,傻子。其实,在拥有他那虚渺的爱的同时,我一直都感觉有什么在缺失,代替,永远不能代替,伤害的人最痛的永远不只是自己。
    值班室的保安交给我那瓶香水,没有包装,静静地散发着美与高贵。我掏出手机,我要结束这场残忍的欺骗。手机却恰巧没电,急忙取出SIM卡上在浅浅的手机里,刚开机,他的信息又铺天盖地而来。
    他说,亲爱。每一条都是亲爱。
    我突然硬不下心来,如果会有伤害,那么伤害已经形成了。把手机和香水扔在浅浅的包里,心乱如麻地回寝室。留下浅浅等她的男友。
    而,结果就是如此戏剧性,戏剧到你想忏悔,却忏悔不出来,你想哭,却有人比你更想哭。
    浅浅的男友帆翻到了包里的香水和手机里的亲密短信。他们就这样分手,初中三年的感情在一进入中专之后便破灭得决绝。所有的解释只让他更加愤恨,厌恶。后来我才明白,帆之所以那么绝情,是因为爱上了别人,而他却把感情破裂的过错推给浅浅。
    那时我便承诺,一辈子照顾好浅浅,一辈子。浅浅固执地隐藏所有伤痛,她假装不在意其实很在意。我一直不敢用那瓶香水,因为浅浅的伤痛,因为我怕那个人真的闻着香味找到我,因为也许我们会恰巧挤同一辆公车,会去同样的公园喂鱼,回去同一家饭店,同一家超市。我换了手机号,登QQ也是隐身上线。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留言都是大片大片地诉说他的疼痛他的失落他的思念,那么强烈的感情让我恐惧,我甚至害怕他会不会自杀?
    到最后,留言少了,几乎不再留言。我又不甘心他如此快就忽略我,以陌生人的身份去他的博客,他说,27岁结婚,这之前一直等花回来。他说,花不相信我的爱情,因为不信柏拉图,可是花如果给我机会,让我走入她的世界,我会让她体会到我真的爱她。花应该会幸福,如果花愿意绽放在年华的怀抱里。又是“年华”二字,他不懂“年华”两字的轻重,他只以为那是他的名字,可他不知道那也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他曾经也发过一张照片给我,红T恤黑色休闲裤,随意地坐在自行车后座,唇角扯出微微的笑意,头发碎碎些微遮住眯得细长的眼,很阳光的一个男孩子。
    后来,我们中专毕业,浅浅出去找工作,而我又突然想再混个大专文凭,便继续待在学校。
    再到两年后,也就是今年夏天,她突然告诉我她就要结婚,我着实吓了一跳,因为这期间,一直不见她恋爱。
    在婚礼上仔细打量浅浅的新郎,似曾相识,那眉目间流露的气质隐约像那个他。的确,就是他。比照片上的样子老了很多,穿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理得很短。
    原来,他们是相亲认识的,原来都是为了结婚而结婚,原来他今年已经27岁了。原来他们谈不上爱不爱。我隐约有些害怕,宿命又这样纠葛在一起,我不想再一次伤害到浅浅。
    可是,危险依旧存在,随时爆发。
    谁都想不到帆竟然是新郎的朋友,而新郎不知道帆是新娘的前男友。
    我生活在一个奇怪的圈子里,我的朋友有的失踪,有的自杀,有的吸毒,他们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们的灵魂脆弱,便用各种决绝的方式折磨自己的身体。
    浅浅是最规矩的一个,她失忆了,真是幸运,所有过往被抹白,爱恋与疼痛不复存在。
    浅浅在婚礼上真的很美丽,她的瘦弱与苍白很适合穿白婚纱,所谓倾国倾城,她真的做到了。她本来就是美的,只是这美被岁月消磨得豪无性格,总是被遮掩。
    可惜她关在自己的世界,她做了无数根丝将自己捆缚。浅浅,5年来不曾窥探外面的世界,她就不寂寞么?
    她闭着眼睛在无花果树下听烟花,卷长的睫毛颤动,她的双手紧捏着裙摆,仿佛忍受着疼痛。
    浅浅见到帆的惊慌失措,我突然就明白,这多年,不管那个人她有多恨,她依旧放不开。浅浅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携着硕大的裙摆逃离,她慌乱的脚步,绝望的申请却无人察觉,大家被婚礼的喜庆淹没,不会有人想到新娘会悲伤。
    最后一步楼梯,跨上去便是假装幸福的公主,一辈子与别人演戏。高跟鞋踩在裙角,她的思维已全面崩溃,身体向后翻扬。她从楼梯上翻滚下去,在楼梯转折处,她的腰撞在木制扶手的棱角,身体受撞击反弹,继续向下滚去。
    而我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倒在我的脚下,额上鲜血汩汩,发丝凌乱,插在鬓角的百合花被糅碎,像一截尸体。
    我该怎么办。她的婚纱白得耀眼,掩盖了她的苍白,白婚纱明晃晃刺痛我的眼。
    等她从医院里清醒过来,便失去了一切记忆。忘记也好,至少可以重新开始,至少不再有那些疼痛。
    可是她却失踪了,只剩下我和他站在十字路口不知所措,我们本来是带她去看医生的。
    我们不断寻找,一直寻找,可是一直找不到。
    而浅浅的男人却开始对我好,一点一点的好,累积到让我窒息。
    他不知道,曾经我叫花,他叫年华。
    而在现实中,我是华满,他是群,我的浅浅的男人。
    上天开这样的玩笑,让我一辈子背负良心的不安。我疯狂地寻找浅浅,因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更因为这是我的责任。
    没有谁知道我内心的愧疚,我所背负的伤痛。
    所以,群,该结束了。群,我们结束吧。让我们都幸福一点。
    群愈发沉默,听着华满讲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心疼痛得快要麻木了。他们也真的不可能了。了结一段感情,一段伤痛,其实又有什么呢?决定结婚的那一刻不就已经放弃了么?只是未料到花是现实中的华满,怪不得初见便有老相识的感觉。
    已经到了12点,学生下课了,店里热闹起来,两个人的沉默被喧闹填满。群付过帐,拉着华满的手走出店外。
    华满挣脱不开,任由他拉着。温暖从包裹着的大手传递到纤纤小手,他们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远离喧嚣,群转身将华满搂在怀里,他说,这多年,我最想的只是吻你。
    华满抬头来不及回答,唇便被一片温暖湿润占据,那温柔又霸道的吻仿佛蓄积了多年的委屈,思念与恨意
    她说,华满,我不怪你,其实你一直都不爱我
    他说,华满,我很想爱你。
    他说,我十分渴望拥有你,毁坏你,我太爱你了。一个男人不该去实践什么精神恋爱,我恨你。
    是谁的眼泪滴落下来,混合着两张紧贴的脸,是谁哭了,那些眼泪和心,痛落得透明,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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