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章 鬼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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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到入冬的月份,就开始有一天没一天的冷了。对于白衣男子这样的一行人来说,要比别人更能体会这种变化。小冬冷的打了个喷嚏,手里好不容易捡的干草“簌簌”掉了下去,她赶紧又拾回来。现在的天已经黑了,小冬本应该早就生起火,但是她手中的干草还远远不够,她又不敢再往前走,小冬开始犯难了。
任谁都不会有勇气在这么黑的夜里穿过这荒凉的坟地。小冬只觉得极冷的阴风一阵一阵地从袖子钻进身体里,再从皮肤渗进经脉骨头。她想起当自己把买桂花糕时看到的事情告诉竹书后,竹书的眼睛里就有了如剑般的银光,那仿佛是抱着必死之心的人才有的银光,可是白衣男子还是像往常一样不紧不慢地启程。虽然现在他们已走出了十几里,远远离开了陇城的城镇,但是小冬没有看见界碑,就是说他们还没有走出陇城的地界。天已经黑透了,小冬看着一个个高高的土坟,几次想迈开步伐,却又胆怯收了回来。直到她看到琴梅几人冰冷的目光,咬了咬牙,跛着脚向前走去。刚走出几步,云正就回来了,肩上挂着野鸡野兔,收获颇丰。他看到小冬怀中抱着的干草,皱起了眉,转头对坐着的几个婢女道:“你们怎么还要小冬生火,她的脚伤了你们没看到吗?”语气中竟是怒气。小冬便愣住了。云正见那四人完全没有反应,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话,冷哼了一声,从小冬怀里抱过干草,对她说:“你坐着,我去找就行了。”
“可是——”
“你就坐着吧,怎么能叫你在坟堆里找干柴。何况你脚上的伤不宜走动。”云正说完就向那些土坟中间走去。小冬突然就觉得什么东西从心底一股脑地涌了出来,热热的,让人鼻子直酸。她揉了揉鼻子,叫住云正:“等等。”
云正回过头,小冬就一跛一跛地走到他面前,从怀里拿出今天买的布鞋递给他,说:“这个给你,小心不要把脚划破了。”
“这是……买给我的?”云正睁大了眼睛,小冬不好意思起来,抱歉道:“因为没有那么多钱,买不起什么好东西……”
云正突然从小冬手里夺过布鞋转身就走了,连个“谢”字都没说。小冬不明白怎么回事,难道是云正生气了?
不光是小冬不明白,云正也不明白,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甚至气的想哭。他在市井生活了这么久,早就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把鞋丢掉的了,也不记得有多久没穿鞋,他就一直赤着脚走进赌坊,酒楼,青楼,从来也没有人因为他赤着脚就拦住了他,也没有人曾问他为什么不穿鞋。
更没有人会给他买一双鞋。
就算赌坊里和他称兄道弟的赌徒,酒楼里谄媚奉承的小二,甚至在他怀里撒娇的妓女给了他大把大把的银两和软语温存,也没有一个曾经给他一双鞋,甚至一双最便宜的布鞋。
云正的手紧紧抓这这双布鞋,几乎抓得变了形。他走到一座土坟后,蹲下身,静静看着这双布鞋,然后慢慢穿上了它。脚底瞬间温暖起来,从脚暖到身,再从身暖到心。
这是从丢掉鞋后阔别已久的温暖。
云正站起身,一步步向前走,柔软的鞋底在地上踩出一个个脚印,小冬看到云正脚上的鞋时忍不住笑了,她看着云正走过那座高大的土坟,突然全身一阵发寒。
因为她好像看到那座土坟上压坟的石头动了一下。石头是很大的石头,就算再大的风也吹不动它,何况刚刚根本没有风!小冬紧紧盯着那块石头,看着看着,石头又动了一下,突然从坟里面传来“咯咯咯”的尖锐笑声。
小冬尖叫了起来。
她的声音刚刚从喉咙里发出,四个白色的影子已经从她的左右两侧飞了出去。那座土坟“嘣”的一声炸开,数个披头散发的红衣人从里面飞跃而出,迎上了白衣女子的剑。
小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呆了,她以为是鬼,可是鬼怎么会用刀?怎么会与白衣的女子打斗?他们是活人,像她一样的活人!但是小冬不明白这土坟里怎么会蹦出活人,更不明白琴梅那四个白衣婢女的动作怎么能这么快,难道她们早知道坟里藏着人?
这些红衣的又是什么人?
难道是今天看到的在大宅里的人?!
小冬“噔噔噔”向后退了几步,如果是大宅里的人,那就是说薛飞虎和卓松也在里面,那么他们随时都可能要了她的命。她的手摸到腰后,紧紧握住了烧火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面激烈打斗的人。漆黑的夜里刀剑挥舞的寒光就更加夺人眼目,小冬听见兵刃碰撞出的清脆响声,在那响声发出的地方迸溅出点点寒星。她发现白衣婢女以四敌众明显吃力,而就在这时,一个红衣人目光扫到她身上,突然“咯咯”笑着就向她飞来。
同时来的,还有他的刀,极快的刀,如闪电的刀,几乎可以比得上那天悬崖上刺向她主人的一剑!
小冬一惊,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就被一股力道推开,飘渺的白色身影从她身边瞬间略了过去,她再看时,白衣男子已经落入了打斗的人之中,出掌处白色长袖如羽翅飞舞,黑发随风浮动,身形飘忽不定,正如九天神仙下凡尘,又恰是在生死之间游走,看去竟有惊心动魄之美。
这也是小冬第一次见主人的掌法,就算她这个武功的门外汉也能看出这掌法的精妙——每一掌看似轻柔,但掌到之处红衣人的衣襟皆被吹动,可见掌法的刚劲,而且这掌不论红衣人的刀怎么攻过来都可以巧妙化解其力道,红衣人根本无法近白衣男子的身。
就在这时,小冬看到画菊身边的红衣人越来越多,他们的刀光交织成网,铺天盖地的从画菊的头顶劈下。画菊用尽全力去挡,胸前还是被刀锋划过,衣襟掉落,露出雪白的肌肤。红衣人就“咯咯”地笑,笑中尽是轻薄淫意,画菊愤怒地用手去遮,可是遮住胸膛就应付不过来红衣人的刀,她慌乱地退着,狼狈至极。其他人忙于应付对手,完全没办法帮她。
小冬踟蹰了一下,咬了咬牙,突然拔下烧火棍向画菊的方向一瘸一拐地冲了过去。
那一刻,小冬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她只是觉得心口有什么沸腾的东西,推着她向前冲,她浑身颤抖着向前跑,不仅是因为害怕,还因为那股几乎无法控制的沸腾的冲动。
琴梅、兰棋、竹书看见她冲上来,全都一愣,白衣男子的手掌一顿,眉头皱了起来。
小冬带着哭腔叫喊着将烧火棍向其中一个红衣人砸了下去,那个红衣人尖锐地怪笑着躲开,顺手一刀从侧面砍向小冬,刀很快,力道也很大,只听这刀“当”的一声砍在了硬物上,红衣人惊讶地看着刀下的烧火棍,还没明白为什么这个走路脚下不稳,一看就知道没有武功的小丫头能挡住自己一刀,小冬就用尽力气一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红衣人疼的大叫,身体不稳,小冬接着用力踢在了他的另一条腿上,红衣人一下子摇晃了起来,就在他摇晃的一刻,画菊的剑瞬间要了他的命!
另一个红衣人忽然以极怪的姿势向小冬扑来,他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发出崭白崭白的光,仿佛小冬是什么极美的食物,等不及要一口将她吞下肚。小冬被这目光骇得猛向后退,眼看那红衣人就要将小冬扑到身下,他的身体突然就停住了。
云正的双手从后面紧紧环住了他,小冬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云正就大叫道:“快跑!”
红衣人左右晃动挣扎,云正拼命咬牙不松手。以红衣人的武功本不会被云正困住,但他一心都在抓住小冬,云正又从后面环住了他的双手,他无法用刀,慌乱间只凭蛮力挣脱,若比起蛮力云正并不输他,所以一时无法动弹。但他马上就暗自运功,全身内力游走,用力一振将云正震出数步,接着挥刀砍向小冬。小冬抬棍挡住,红衣人运功用力,小冬被他压得跪在了地上。那寒光闪闪的刀锋一点点逼近小冬的额头,小冬拼命支撑,眼看刀口就要劈开自己的脑袋,一个奇特的声音突然响起——这是利器嵌进肉里的声音。小冬怔怔地看着红衣人胸前冒出的半截银剑和顺着剑尖滴在地上的殷红的血,他身后的画菊冰冷的双眼落在小冬身上。
“还你的人情。”
红衣人“咚”地倒在地上,小冬这才看见打斗已经停止了,红衣人死的死伤的伤,所剩已经不多。南宫痕白衣凛冽,四个婢女和老孙分站在他两侧,他清冷的目光傲然落在剩下的红衣人身上,淡淡道:“你们所用武功不是江湖上有名的门派,也不像是万天候的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与我南宫痕有何仇恨?”
红衣人盯着白衣男子,半响,一个个再次“咯咯”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嘴角流下了鲜血。南宫痕眯起眼,老孙立刻出手掐住其中一个红衣人的脖子,所有红衣人纷纷倒下,老孙也松开了手,转头对他的主子道:“晚了一步,都咬舌了。”
经过一场大战,天已泛起青白色,即将破晓。南宫痕冷哼一声,挥袖转身。
“走。”
小冬想站起来,发现自己的左脚肿的像根竹筒。就在这时她看到云正伸过来的手,抬头看见云正皱着眉对她说:“叫你不要乱动,你偏多管闲事,这下子你的脚要想好,恐怕要十天八天才行了。”
小冬扶着他站起来,咧开嘴笑了。
“可是,画菊她冲我笑了。”
“我怎么没看见。”
云正虽然没有看见,但是小冬确实看到了,画菊站在红衣人身后,她的剑穿过红衣人的身体,她冰冷的目光落在小冬身上,她说:“还你的人情。”
她转身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小冬看到,那笑容果真如想象般的娇美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