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西晋国都是洛阳，但此处是长安，因此文并不完全同历史，那样太容易猜了。
    月余后，宇文燮的伤势大有起色，刚刚在旁人搀扶下能下床行走，便说要回长安。因其伤势还未全愈，昭不放心，又倾慕京都繁华，便决定与宇文燮一同去长安，秦朝赐留他二人不得，无奈只得吩咐侍从安排起程事宜。
    草长茑飞，春光正浓，秦朝赐一直送到城外长亭，方停下脚步，“宇文叔叔，你伤还未愈，切记需安心静养。”宇文燮颔首让其放心。
    秦朝赐又望向昭，“昭！我派玄彻，小蝶相随，他二人武功不弱，一路上也好照顾你与宇文叔叔。”
    昭没意见，她自小只被人照顾，并不会照顾别人，有人相伺，没什么不好，便对秦朝赐说：“子忧，你回去吧，我们到了长安后，会派人给你送信。”
    秦朝赐，“昭这一去长安，帝都繁华，便会忘了铃州，忘了我吧？”
    昭：“怎么会？长安再热闹，我又怎会忘了铃州，更不会忘记子忧，日后我再来叨扰，子忧可莫要嫌弃。”
    秦朝赐淡淡一笑：“去吧，一路保重。”
    小蝶扶着宇文燮上了车，昭向秦朝赐挥手告别，车行渐远，车窗外仍见秦朝赐站在路边，遥遥相望，久久不愿离去。
    宇文燮挑开车帘望去：“子忧，喜欢昭吧。”
    昭只作未闻，并不回话。
    “昭，不喜欢他？”宇文燮迟疑又问。
    昭仍不答。
    远处秦朝赐的身影终不再见，宇文燮徐徐放下车帘：“子忧青春年少，仪表堂堂，待人接物让人如沐春风，又出身高贵，这样的才俊不知擒获了多少女子的芳心。”
    看了一眼垂首不语的昭，见昭仍不言语，宇文燮叹道：“私下里不知有多少闺秀暗中思慕。”
    过了半晌，昭才回道：“燮也爱过，知道喜爱与否，本不与身份财富等等相干。”
    宇文燮一愣：“是我多言了，只，我是希望昭能幸福的，我……”伤口的刺痛让他蹙眉。
    昭忙扶他躺下：“我知道，姻缘自有天注定，燮勿操心。”叹了口气。
    这一日到得一处市镇，名唤赤水，宇文燮称此处是边关各路要塞通往长安的必经之地，西南重镇。昭见赤水街市林立，车流如炽，只成群沿街讨食的乞儿破坏了它的繁华。
    “他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沿街乞讨？”昭问宇文燮。
    “近来边关屡遭滋扰，鲜卑已连续攻陷我幽州五郡，这些人不愿并入鲜卑，朝庭又安置不力，遂背井离乡流浪至此，你才见着这满街乞丐。”宇文燮不住摇头，沉声道：“现在朝庭徭役过重，民不聊生，边境诸国虎视眈眈，哎！这大晋……”长叹口气。
    宇文燮说的这些，昭不甚明了，问道：“皇帝在做什么？怎会让事态一再恶化。”
    “皇权旁落，权臣当道，哎……”宇文燮又叹息。
    玄彻寻得一处酒楼，昭与小蝶便扶着宇文燮在一雅间坐下，偶有路人经过，总要侧头视昭，见此情景，宇文燮笑道：“昔日有个潘岳，姿容既好，风采亦佳，每每出门总要被怀春少女‘掷果盈车’，今日我们有昭在，待会吃饭定也不需付钱。”说完哈哈大笑。
    闻言玄彻、小蝶也笑了起来，昭见自己被他们取笑，不由撅起了嘴，一旁生闷气。
    小蝶递过来一块甜糕，“小姐，公子是在夸赞小姐容貌。”
    昭接过，狠狠咬了一口气，犹自生气，仍不言语。
    “昭容貌过于出众，还是用纱遮着为好。”宇文燮敛起笑容，正色道。
    “我自光明正大，为何要遮遮掩掩，倒似见不得人。”昭不理会，宇文燮亦不再劝她。
    四人边吃边聊，倒也愉快，忽听得女子哭喊声：“大爷饶命，别再打了，父亲年迈，别再打了……”
    “这又怎么了？”昭放下箸问。
    “小姐，我去看看。”玄彻起身掀帘而去。
    “想来定是有人仗势欺人，行那欺男霸女之事。”宇文燮叹道。
    不一会玄彻进来回话：“公子，小姐，这哭泣的女子乃外地流浪而来，租住在镇上刘家的客房里，平时为人唱曲得些银两，近日其父患病，久未有进项，便同刘家借了二十两银子抓药，说好前日还的，可父亲病才刚好，女子无钱还他，那刘家便来抓她，要她卖于府上为奴，充抵所借的二十两银子。女子不愿，便有适才的吵闹。”
    “二十两银子，就要一个年轻女子终身的自由？”昭奇道。
    宇文燮叹了口气，对玄彻道：“这样，你拿四十两银子过去，二十两让她还债，二十两给其生活。”
    玄彻领命复又出去，不大会功夫，却听外间传来打斗声。
    “又怎么了？”昭站起身，“小蝶，你在这照顾燮，我出去看看。”
    小蝶点头，宇文燮知她身手，倒不担心，叮嘱道：“让玄彻不要伤人性命。”
    出得雅间，刚迈入大厅，昭便见一片狼籍，到处是汤水汁叶，玄彻正和七八个人斗在一处，旁边地上一对父女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昭见玄彻武功使得中规中矩，虽以一敌六，倒也不见颓势，便立于一旁，负手观之。
    过了一会，小蝶前来，看着场中的情况问昭：“公子问，到底何事？”
    昭头一点场中众人：“我也不知，来时他们便打得热闹。”
    “小姐，”小蝶轻拽昭的衣袖，昭侧头看她，眼含疑问。
    “那边，”小蝶一弩嘴角，“那人一直盯着小姐，甚是不怀好意。”
    顺着小蝶目光，昭见对面不远站着三个男子，当中一人身材颇高，大概二十七、八岁，五官深邃，显然不是汉人，望见昭目光投来，嘴角上扬，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场中打斗，众食客和小二早跑得干净，这三人倒显镇定，一身从容，昭看了三人一会便掉转视线。
    这时场中也已打完，一众恶仆被打得东倒西歪，满地哀嚎，想是平时霸道惯了，从不曾吃过这等亏，兀自发狠：“小子，你别走，看我们怎么收拾你，有胆你别走。”边说边仓皇相携逃去。
    玄彻豪不理会恶仆的警告，从怀中拿出两锭银子递于坐在地上的父女，“拿去还了债，去别地吧。”
    父女俩先是一愣，后推辞，再千恩万谢，这才两人相扶蹒跚离去。
    “公子要担心了，我们回去吧。”一旁小蝶轻声催促。
    昭点头，离开前又想起那异域男子眼光诡谧，侧头视之，男子见昭回眸，遂飞快地对昭眨了眨眼，状若亲密。昭忙回首，急急走向雅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