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装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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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二少爷突然病倒了。”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小莲慌慌张张地跑进房间。
“文儿?”老夫人睁开眼睛,动了动嘴唇。
“老夫人,暖心姑娘就在门外呢,说是刚从二少爷那儿过来,想跟您说说二少爷的情况。您——要不要见她?”小莲小心翼翼地问着。老夫人上次主动要暖心姑娘来房间给她看病,已经是这半年来老夫人给大家的最大惊喜了。不知道这次……
“让她进来吧。”老夫人示意小莲去开门。
“是,老夫人。”小莲退出房间去请暖心。看来老夫人对暖心姑娘真的很不一样啊。
小莲把暖心请进房间,就关上门离开了。
这是暖心第三次进老夫人的房间。
“暖心,你说文儿突然病倒了?”老夫人先开口打破了彼此间的沉默。
“老夫人现在还关心二公子吗?”暖心没有回答,反问道。
“你把我们昨天的谈话告诉文儿了?”老夫人看着暖心,又问道。
“是,毕竟是二公子请我来给您看病的,我自然要给他一个交代。”暖心答道。
“你跟他——说了些什么?”
“我说,二公子你不要再抱任何希望了,谁都治不好你母亲的。”暖心以平淡的语调说着。
“所以——文儿听到你说的以后,就病倒了?”真的病倒了吗?文儿应该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了吧!
“不是。他是在听到我说——您再也没有力气去爱他们的时候,脸色突然大变,然后就晕倒了。”其实暖心对顽老和温文转述的内容里并不包括这一段。暖心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直觉地保留了。
“是……吗?”老夫人沉默了半晌,似乎又想再确定一下儿,可是不等暖心回答,又问道,“文儿他——现在怎么样了?”
“昏迷,发着高烧,一天没有进食了。”暖心依旧平淡地说着。
“高烧?你跟顽老没有办法吗?”老夫人的脸上显出了一点儿焦虑。
“师傅正在给他用药治疗,有没有效要等过了今夜才知道。”顽老的确是在给温文用药,不过用的是让他能烧得更厉害的药。
“那——文儿就麻烦你和顽老吧。”老夫人说完,闭上了眼睛,脸上刚才的那点儿焦虑也消失了。
“为了一个已经死去了的人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值得吗?为了那样一个发现就否定自己,否定过去的一切,值得吗?葬了自己的心,放弃垂手可得的亲情,值得吗?您的坚强来自于丈夫的爱,就没有别人的坚强来自于您的爱了吗?您知道有人把眼睛望穿了,把嗓子哭哑了,把心盼凉了也得不到半点儿母爱吗?您知道有人连自己的母亲都没见过就被抛弃了,以至于连个盼望的对象都没有吗?您想要看到第二个自己,第三个自己吗?不要再让亲者痛了!站在二公子和大公子的立场为他们想想吧!”好长啊!她也是有发表长篇大论的能力的吗?暖心说完,觉得心脏都跟着一起跳快了几拍。她又激动了吗?
床上的老夫人眼睛紧紧地闭着,嘴唇轻轻地抖动了几下儿,但是没再说什么。
暖心走到门前,打开门,一只脚已经踏了出去,在踏出另一只脚前停了下来,没有回头,说道:
“其实,我很羡慕二公子。毕竟他还有个可以企望的对象,那样也就还有愿望可以实现的希望。有的人却连拥有那么个企望都嫌太过奢侈。”
暖心淡淡地说完,走出了老夫人的房间。
“娘,为什么我不能出去跟大哥一起玩儿?”小男孩儿扒着窗户,小脸儿渴望地望着正在窗外玩耍的孩子们。
“那是因为文儿的身体不好,出去玩儿很容易生病的。要是你生病,娘会心疼,还会哭的。”少妇蹲在小男孩儿的身后,用双手轻柔地拥住了小男孩儿。
“如果文儿生病,娘会哭吗?”小男孩儿扭转过身来望着少妇的眼睛问。
“是啊!因为文儿是娘的心肝宝贝呢!娘很爱她的宝贝,宝贝病了,娘的心当然也会痛了。所以啊,娘希望文儿一辈子都健康,一辈子都快乐。”少妇也望着小男孩儿的眼睛,柔声地说。
“娘不要心痛,也不要哭。文儿不出去玩儿了,文儿喜欢呆在房间里跟娘一起。”小男孩儿也用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少妇的脖子。
“文儿好乖啊!娘最喜欢文儿了。”少妇在小男孩儿嫩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儿。
……
“娘,你说我看好了书,写好了字,就会唱歌给我听的。”小男孩儿捧着写好的字,邀功似的伸到少妇面前。
“恩!文儿真乖!娘唱歌给你听。”
少妇微笑着,婉转低柔地为小男孩儿唱起了歌。
……
“娘,我不要走,我不要跟道长走。娘,我不要离开你。我还要听娘给文儿唱歌呢!娘……”小男孩儿抱着少妇的腿,哭着不肯撒手。
“文儿,不要哭了。你是个男孩子,男孩子要坚强,不能说哭就哭的。”少妇替小男孩儿抹了抹脸上的泪,坚定地看着小男孩儿说,“文儿,听娘说,娘总是说希望你快乐,可是如果你的身体一直不好,那你就无法尽情地享受快乐的感觉。那样的话,娘也不会快乐。娘的心会痛,娘会哭的。文儿不是说过不让娘心痛,也不让娘哭的吗?”
小男孩儿抽哒着点了点头。
“文儿放心,娘会经常去看你的,看你的时候还会给你唱你喜欢听的歌。等你的身体好了,回来以后就可以跟大哥他们一起玩儿了,而且再也不会跟娘分开了,娘的心也再也不会痛了。因为文儿的身体会永远健康的。”少妇说完,紧紧地把小男孩儿抱在怀里,强忍着眼中含着的泪。她不能在孩子的面前哭,她要先坚强。
“文儿知道了,娘,文儿一定努力让身体健健康康的。文儿不在的时候,娘也要健康,也要快乐哦!”小男孩儿用袖子擦干了脸上的泪,小脸儿上闪着毅然的坚定。
……
“文儿……”声音细不可闻。
她梦到了二十年前的文儿了吗?她梦到了她的文儿,她的最贴心的儿子吗?已经有多久,文儿没有出现在她的梦中了?
“文儿,娘是不是做错了……”
老夫人觉得脸上凉凉的,不禁伸出手去摸了摸。眼泪!她有多久没流过眼泪了?令周去世时她都没有哭。她是不是已经坚强得太久了?她现在好想痛快地大哭一场,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快,所有的压抑都宣泄出来。
泪珠不断地滑落,一滴一滴地,沉重地滑下来,滑过脸。
她是该跟死去的人说再见了。她以为,亲手为自己挖了一个坟,把心葬在里面,她就能够逃避现实,逃避被当了三十年替身的现实。可是,她错了。她在葬心的同时,也葬了亲人的健康和快乐。她忘了她不但是个妻子,还是一个母亲。她在温家的三十年,不仅是为妻的三十年,也是为母的三十年。她不应该为了令周隐瞒的感情而牺牲了她曾经也深深付出过,疼爱过,关怀过的孩子。暖心说得对,她不应该再让亲者痛了。失去了令周,她还有可以企盼的对象——她的孩子。她曾经是多么地希望他们能永远健康,永远快乐啊!自私!是的,她太自私了!她自私地封闭了自己半年。现在,该是她醒来的时候了。
文儿,原谅娘的自私吧!
文儿,快点儿好起来吧!
娘依然希望你健康!希望你快乐!
那心愿——从未在娘的心中改变过!
“暖心,怎么样?”顽老见暖心回来,马上问道。
“我说了我能说的。至于老夫人会如何做,就看她自己了。”她从来没做过开通别人的工作,只是把她想说的说出来罢了。一个曾经需要被开通的人居然也去开通别人了。暖心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
“暖心,你看这温家老二的脸够红吧!我给他用了很大的剂量呢。既然要装,就要装得有点儿模样,是不是?”顽老兴奋地说,还得意地指着温文的脸,让暖心看。
“对他的身体不会有损害吗?”暖心皱眉。顽老怎么比治好病人还兴奋呢?
“放心吧!他现在的身体好着呢,再说了,他又有武功底子,就这么烧上一两个月他都挨得住。暖心,你是不是担心温家老二啊?该不会人家救了你几次,抱了你几下儿,你就对人家上心了?”顽老好像发现了什么异草圣药似的问着暖心,声音兴奋得离跑调已不甚遥远。
“那您也救过我,抱过我,我是不是也应该对您上心动心才符合您的合理推想?”暖心真是服了顽老的想象力。
“我怎么能算呢?师傅我都老了,早就过了思春的年龄了。你们不同啊!一个绝美脱俗,一个温柔俊秀;一冷,一热,配在一起刚刚好啊。”顽老越想越觉得两个人合适。
什么思春,什么一冷一热配在一起刚刚好。他当是在饭馆儿点菜,凉菜配热菜吗?
暖心懒得理顽老,转身要出去,却猛地撞上了一副宽阔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