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自杀
    “姐姐，你今天起得好晚啊，是昨天累到了吗？”苏影把只拉开一点的窗帘尽数拉开，顿时，整个卧室亮堂了起来，原笛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突如其来的阳光。
    苏影的身影在阳光中显得有点不真实，如同一个美丽的幻影，随时都可能消失不见。原笛有些愣住，呆呆地想道。
    “姐姐，别发呆了，早餐我已经准备好了，有你喜欢吃的红枣粥。”苏影对她甜甜一笑。
    苏影穿着粉色的短袖，下面是黑色的格子裙，整个人很青春，看起来就像个高中生，充满了活力和朝气。但是苏影现在已经上大学了，原笛觉得自己睡迷糊了，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
    “今天的姐姐也很可爱，我还是好喜欢。”苏影微微低头，食指相对，没看原笛，只能从声音听出来她现在很害羞的样子。
    原笛愣愣地点了下头，然后开始穿衣服。但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内衣没穿，内裤也没穿，也就是说她现在是全身赤裸！
    “这……”原笛的的脸有些发红，眼中闪过一抹尴尬。她从来没有裸睡的习惯，是苏影帮她脱的吗？
    “姐姐昨晚太热情了，做到后面直接昏了过去，是我把姐姐抱去洗澡的。”苏影像是看出了原笛的疑惑，红着脸解释道，语气带着些许羞涩，“姐姐放心，以后我会克制一点的。”
    原笛有些不明所以，这什么跟什么？她怎么感觉听得云里雾里的呢？但是随即，昨晚的一切在她的脑海中慢慢拼凑成一个画面。
    她和苏影是恋人，昨晚她新开篇的小说成功签约，她有些高兴，于是就缠着苏影……
    昨夜在这张床上交缠的两人不正是她和苏影吗？
    原笛双手捂面，感到一阵热度涌上脸颊，那个在床上那么放浪的真的是她吗？
    此刻原笛甚至不敢直视苏影的眼睛，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酝酿了一下情绪，强迫自己恢复冷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淡定。
    “昨晚谢谢你把我抱去洗澡，不然今天早上起来肯定不舒服。”原笛强作镇定地在床头摸索，找到自己的内衣内裤，在被子里穿了起来。哪怕她已经跟苏影坦诚相待过多次，还是会感到不好意思。
    苏影也红着张小脸点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慌张与害羞：“那姐姐，我、我先出去了。”苏影的视线下意识地扫过原笛露在被子外面的香肩，心头不由得掠过一阵悸动。她又想起昨晚原笛在她身下时皱着眉小声呜咽的样子，她的双手抚摸过原笛的肩，她的唇掠过原笛的锁骨，那会让原笛轻微颤抖，很可爱。
    她用力咽了咽口水，怕自己再留在这里会忍不住的。
    都怪姐姐太诱人了。苏影摸着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脏，觉得脸颊灼热。
    原笛在苏影走后就迅速穿好衣服，她起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有些苍白但是还属于正常人的范围。眼角微微泛红，可能是由于昨晚哭太久了，是疼哭的还是爽哭的她也不记得了，或许两者都有。
    脖子处有很明显的痕迹，原笛的手指尖轻轻抚过那处痕迹，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脖子后面应该有一处伤痕。但她并没有多想，只是心里微微一叹，想着或许是苏影在动情之际情不自禁地咬了她一口。
    想起苏影原笛就心跳加快，她现在已经大学毕业，而对方还是个高中生。虽然年纪上没有太大差距，她内心还是会不由充满负罪感。
    等等，高考早结束了，对方现在是个大一新生，不是高中生了。原笛又松了一口气，心里的负罪感瞬间减轻了许多。
    最初遇见苏影的时候，苏影一袭白裙，扎着双马尾，个子娇小可爱，却又不失纯洁美好。她就呆呆地站在红柳桥上，不知望向哪里。那时原笛就感觉，苏影的背影透着一股孤独和无助、甚至是绝望的气息。
    红柳桥下的水说深也不深，说不深，还是能淹死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原笛就那么看着对方有点失形象地爬上栏杆，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那一刻，原笛没想那么多，把包扔在地上，飞快地奔向桥边，也跟着跳了下去。她会游泳，这才是她敢跳下来的基础条件。
    当原笛拼命把湿漉漉的苏影拖上河岸时，发现她完全没反应，只是睁着眼睛，无神地盯着蔚蓝天空的某处。
    苏影没有对她说谢谢，也没有说她多管闲事。
    原笛看着苏影有些可爱纯真的脸庞，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自杀，也不想深究。
    “生命只有一次，你跳下去就什么都没了。现在我救了你一次，让你还能有一次的思考机会，接下来如果你还想跳下去，我不会阻拦你。”原笛跪坐在有些柔软的草地上，怀里抱着身形娇小的苏影，她大口喘着气，筋疲力尽，“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也不想多管闲事，只是当时脑子一热就跟着你跳下来了。”
    “他们都说自杀需要勇气，我却不那么觉得，他们并未深入思考自杀的是非对错，只是张口就来。”
    “活着的人才是勇敢的，有一个法国人说过，生命是一条艰险的狭谷，只有勇敢的人才能通过。”
    “如果跳下去的不是你，我可能也不会跟着跳下去，只会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生命的陨落，然后闲时再想来消遣一下。”
    她低下头，轻轻触碰着苏影湿漉漉的发丝：“那个瞬间，我是真的觉得我们很像，所以想要救你。”
    见苏影还是没任何反应，原笛也没有不高兴，她平复了自己的呼吸，轻声说道：“我活了这么多年，经历的不多，只有孤寂。”
    “我有想过一了百了，但是有一个人跟我说，她喜欢我，她看重我。虽然她后来消失了，但是我知道我曾被人喜欢过，曾被人那么珍视过。”
    原笛的声音淡淡的，全身都湿透了，风吹过时，她感觉有些冷，不由抱紧了苏影。
    她很少会对别人说这些话，也许正是因为苏影对她来说是个陌生人才敢倾诉，其中也不乏苏影和她很像，她觉得她说了后苏影能理解她。
    “抱抱我……”苏影眼里有了神采，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而微弱，“好温暖……”
    原笛只觉得苏影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助与渴望，但是又夹杂了一丝期待。她轻轻地靠近了苏影，感受到她细微的颤抖，紧紧地将她抱入怀中。两人紧紧相贴，那颗孤寂的心在此刻相连。
    两人在冷风中抱了许久，直到手臂发麻，原笛才开口：“稳定下来了吗？”
    良久，苏影才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原笛放开苏影，站起身来，捡起自己的包就打算直接回家，走之前她不放心地嘱咐道：“那好，我先走了，你尽快回家换身衣服吧，湿哒哒的容易感冒。”
    哪成想苏影直接跟在她身后，一直跟着她到家。
    原笛无奈，只好把苏影安顿在家里。
    苏影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温暖了，原笛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紧紧抱住了她，她想跟着这个女生，一直跟这个女生在一起。
    原笛换好湿衣服，转身看着对她发呆的苏影，走过去敲了敲苏影的脑袋：“在想什么？”
    苏影回过神，对原笛露出了第一个笑容：“在想你。”
    现在想来，自杀不值得。
    原笛坐在床上，眼睛紧盯着苏影：“你方便说一下为什么要自杀吗？”
    苏影低下了头，似乎陷入了回忆。
    也许苏影的父母最开始很相爱，可生活的琐碎，像一把钝刀，慢慢地磨蚀了他们的爱情。他们开始对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感到厌倦。看着彼此日渐衰老的面容，都不好再亲下去，隔阂慢慢产生。而苏影，就像一根导火索，彻底点燃了他们之间早已存在的矛盾。
    苏影的爷爷孤身一人生活在乡下，但是对苏影很好。每个假期，苏影都会去爷爷家，因为父母不想管她。
    爷爷会教她抓鱼，会教她怎么用最原始的工具生火，还会给她烤小黄人饼干……最后爷爷死了。他走得很安详，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但是苏影却是满脸泪痕。
    苏影的爷爷立了遗嘱，将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了苏影。
    遗产是乡下的那两块大院子，还有几亩地。那两块大院子里有很多解放之前的东西，她的爷爷曾经还参过军，上过前线，他的腿就是在战场上负伤致残的，每逢阴雨天，就会隐隐作痛。这些，父母一无所知。
    他们只知道，爷爷的遗产没有留给他们一分一毫。
    为了那遗产，他们又开始吵。
    学校每个周有周考，每个月有月考，她一放松就会从第一名的宝座上落下来，“第一名”是她最后能拴住父母的绳索。
    可是，她太累了。她倒下了，坚持了那么久，放弃吧。
    父母不会爱她的，他们从不关心自己，只会无休止地争吵，哪怕为了一杯水，也能吵得不可开交。
    放弃的话，这些烦恼都没有了，永久地得到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