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画卷
    到了家门口后，原笛感觉从先前那种无力的状态中恢复了许多。虽然身体还是软绵绵的，但至少能活动身体了。
    柳庭秋感觉自己的手臂有些酸，看原笛情况也好了些，便把她放了下来，她搂着原笛的细腰，搀扶着她，因为原笛看上去有些虚弱乏力，仿佛一没了支柱她就会瘫软在地上。
    原笛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柳庭秋身上，整个人满是羸弱之感。虽然身似柳枝般脆弱，声音倒还是平静：“钥匙在我右边的裤包里，你看看。”
    柳庭秋顿了一下，然后手伸向原笛的裤兜。
    由于是牛仔裤，所以有些紧，柳庭秋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原笛**，心下微乱。她若无其事地继续伸手进裤兜，有些艰难地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原笛被柳庭秋扶着上楼，在心里想着，下次绝对会买个钥匙扣的。
    柳庭秋对原笛的家很熟，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她把原笛放到床上后就直接准确无误地打开了原笛放衣服的衣柜，从里面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给原笛。
    原笛接过衣服后也不避讳，直接就这样当着柳庭秋的面换起了衣服。
    看她动作仍旧显得吃力，柳庭秋忍不住问道：“需要我帮你换吗？”
    原笛本来就有些恼火，先前倒在地上的那一幕全被柳庭秋看到了，现在这家伙还拿她的弱处说事，直接回了一句：“我还没弱到那种地步。”
    柳庭秋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她再怎么迟钝也知道原笛生气了，便不再招惹。
    从小到大那么多年，总有会遇见对方裸体的时候，第一次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多见几次之后就习以为常了。
    可是这次却在柳庭秋心底撩起了阵阵异样的波澜，她站在旁边看着原笛，被原笛的一举一动所吸引。她的眼神似乎黏在了原笛身上，那样专注，那样沉迷，可她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
    原笛轻轻抬起胳膊，衣物从肩上滑落，勾勒出她那纤细而略显单薄的身形。因为常年宅在家里不见阳光，她的皮肤如瓷般白皙柔滑。
    感受到了柳庭秋的目光，原笛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却没怎么在意。柳庭秋肯定是在想嘲笑她的胸小，笑就笑吧，事实就是事实，再怎么反驳也赢不了，那就认呗。
    再说，她并没有觉得胸小有什么不好。苏影的胸也很小，但她就是很喜欢揉，软软的，很可爱。
    想到苏影，原笛心里又是一阵抽痛，这种感觉她曾经有过，那就是她的哥哥死去的时候。
    那时的她被还年少的柳庭秋拉入怀中，背上是有节奏的轻拍，带着令人安心的感觉。那时的柳庭秋也许并不理解她到底有多悲伤，她的怀抱也不如哥哥的怀抱那般宽厚，却奇异地让她感到舒心温暖。
    柳庭秋的手很小，对于那时的她来说却很有力，因为柳庭秋紧紧地拉住了她，那这次……还可以吗？
    卧室一时有些安静，只剩下原笛换衣服的声音，布料之间的摩擦声这时听着竟有些悦耳，让原笛渐渐冷静了下来。
    余光瞥见了正在出神的柳庭秋，原笛微微低头，刘海遮住了她的表情。
    尽管两人思绪万千，完全没处在同一个频道上，却让气氛显得那么祥和，虽然沉默却完全不会感到尴尬。
    因为她们早已习惯对方的存在。
    换好衣服后，原笛坐在床上，她目光凝视着那轴卷，表情有些难看。
    “怎么了，这个有什么问题吗？”柳庭秋回过神，看原笛神情有点不太对，顺手就拿过卷轴，原笛还没来得及劝阻，她直接打开了卷轴。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画作，上面画着一个长发美人，全身不着饰物，仅仅用几朵鲜艳夺目的红花掩去了隐秘之处。背景是青山绿水水墨画，女人就像是凭空加在这画上面的，跟这画格格不入。
    柳庭秋摸着下巴，故作深沉地评价道：“这画，挺特别的啊。这美人，画得……挺大胆的。虽然她身材很好……”
    原笛沉下眼睑，她不会让眼前的这个人陷入危险，也不会让她踏入那个未知的世界。
    那个世界，太危险了。
    于是调整了一下表情，附和道：“是挺好看的，不过那个人给了我应该是我的才对，你就看看饱饱眼福。”
    “行，算是你的，反正我也不懂欣赏，它好看我也只能对它说出”啊，真好看”这样的话。”柳庭秋没在意，“可能没有男生追我是因为我没有艺术细胞和品位吧。”
    原笛看了看柳庭秋脚上的蓝色拖鞋，那种大街上五元一双的，老人小孩都可以穿的那种。心想：就你这品味，就算有艺术细胞，估计也没什么男生看得上。
    “不，你这品位很好，我等凡人无法欣赏而已。”
    “是吗？”柳庭秋半信半疑，也没太在意，“对了，我是出来买菜的！”
    原笛扶额，对柳庭秋时而可靠时而脱线的性格已经免疫了。
    两人从小时就经常斗嘴，最喜欢干的事都是看对方出丑，这也是原笛不想承认柳庭秋是她发小的原因。在她看来，柳庭秋顶多算是损友，与发小这种美好的词汇丝毫不沾边。
    在柳庭秋走后，原笛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幅画上。她惊讶地发现，画卷上的黑气竟然消失了。
    “为什么？”原笛想半天想不出什么来，就没管了。
    “嘶……”后颈被苏影咬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头发遮住倒看不出什么来。原笛有些摇晃地走到镜子前，还是看不到伤痕，但是能摸到。先前不觉得怎样，现在轻轻一碰就感到有些疼。
    这个疼痛原笛想让它一直持续着，又不想持续，很矛盾的心理。
    她到现在也还能想起来被苏影的利齿刺穿皮肤时的那种痛楚，也能回想起那个毫无理智的苏影在看她时那种陌生而又凶狠的目光。
    原笛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再想苏影的事，她只要一想到苏影，就会想到是自己亲手让对方消失的这个残酷的事实。
    算了不管它了，任它自愈。
    原笛叹了口气，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声响。
    苏影已经不在了。
    那个一直叫她“姐姐”的女孩儿已经消失了。
    原笛躺在床上，终于忍不住掩面痛哭。
    顿时房间里充满了原笛想抑制又抑制不了的哭声。
    原笛的眼泪遏制不住地往外流，她的胸腔内部积满了伤心的情绪，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而后蜷缩在床上，放开喉咙恸哭。
    痛苦像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
    “苏影，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原笛很后悔，她口齿不清地说着，眼圈泛红。
    为什么当时那么冲动？
    为什么就不能再静下心来，好好跟苏影谈谈，然后接受她的行为呢？
    为什么会那么害怕那个吞噬中的苏影呢？
    内心反复地质问着自己，原笛紧咬着下唇，努力抑制住哽咽的声音。
    天祖继承人到底有什么用？唯一会的阴阳言灵反而让苏影在她眼前消失。
    她只是想让苏影暂时离开她，她害怕那样的苏影，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让苏影回来。
    但是现在，她连那个恶鬼模样的苏影也见不到了。
    再也……见不到了……
    原笛哭得筋疲力尽，最后躺在床上昏睡了过去。窗帘大开着，外面的阳光倾泻进来，洒在原笛那张因为睡着而显得有些安详的脸上。
    依山镇是一个安详沉稳的古镇，没有一二线城市的喧嚣，没有高楼林立与车水马龙。
    到了夜晚的时候，更是安静得像是沉睡中的少女，邻里之间窜个门，说着生活杂事，然后在夏虫开始鸣叫时又左右结伴，慢悠悠地散步回到自己家中。
    街道上的霓虹灯也没有那些大城市多，最亮的路灯排列在道路两旁，鹅黄色的灯晕让人感到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原笛被刺眼的阳光弄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还很迷茫的样子，这时她听见了苏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