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我叫苏影
    原笛向周星月告别后，跟着谢云离开了医院。谢云开着车，载着原笛往依山镇的方向驶去。
    “初次觉醒感觉怎么样，眼睛痛吗？”谢云这次让原笛坐的是副驾驶位，她一转头就可以看见仰着头靠在车椅上的原笛。
    “不痛，只是感觉心口有些难受，很想哭。”原笛答道，脸上没什么表情，“周星月她以后会怎样，她会忘了叶小九吗？”
    谢云顿了一下，说道：“不会忘，那是早已刻在骨头里的记忆。想她，是本能。”
    原笛小声应了一下，声音迷迷糊糊的。谢云不由转头看了一眼，发现原笛头靠在椅子上，像是睡着了，不由无奈一笑。
    车子飞快穿过公路，日月如梭，往事如烟。世间所有都会逐渐在时光长河中湮灭，也许唯有记忆不会凋零。
    谢云再一次踏入这个熟悉的地方，这个她曾待过四个月的小镇，这个她只待过四个月，却早已将其一草一木都刻画在心的小镇。
    副驾驶上，原笛的头歪向一边，呼吸均匀，睡得正香。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
    原笛的容貌和十年前相比，变了许多。褪去了年少的稚嫩，多了几分灵气。但眼神里对她的依赖一如十年前一般，这让谢云很是欣慰。
    谢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原笛柔软的脸颊，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
    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几分钟，谢云才轻轻摇醒原笛：“原笛，到家了。”
    原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神还有几分朦胧。好几秒后，原笛的大脑才彻底开机。
    她走到大门口，想请谢云进小院坐会儿，正犹豫着要开口的时候，却听到谢云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的。”原笛愣在原地，看着谢云驾驶着车子，缓缓驶离自己的视线。
    此时阳光明媚，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原笛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对于谢云，她并没有那种想法，只是单纯地想接近谢云一点。她想找回曾经那种感觉，那种温暖了她整个冬日的感觉。
    原笛望着灰蓝色的天空，大脑放空，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和谢云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自己本就不该想那么多——哪怕觉醒了阴阳眼。
    门口的石狮子怒目圆睁，一动不动，仿佛守护着这片宁静的小院。以前的原笛不知道，但是她现在能很清楚地感受到石狮子身上有气，那种在历史长河中无数古人有的浩然正气。虽然这股正气很微弱，并不能防范什么，但还是能对一般鬼魂造成伤害。
    叶小九使用能力得以进入她家，应该被这正气所伤了才对。
    原笛从没接触过浩然正气之类的东西，但她就是知道，而且她还知道，她在觉醒死灵之眼之后就开始了继承，那些未知的东西一点一点的侵入她的脑海。
    她知道，这些是传承，是天祖的传承。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小女孩甜美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些兴奋，“我等了你好久。”说这句话的时候女孩的声音弱了下来，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原笛回神，看了小女孩一眼，顿了一下才说道：“嗯，我回来了。”说完她发自内心地笑了——有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一直等她，哦不，是个萝莉鬼。
    小女孩从上空飘到原笛的身侧，离原笛近了些。
    淡金色的卷发轻轻拂过原笛的脸庞，刺骨的冰凉让原笛不由退后了一步。看到小女孩有些受伤的神情，她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讨厌你，只是太冰了。”
    能触碰到鬼魂，这让原笛对自己的能力得到了进一步的认识。她看着自己的手心，想到第一次和小女孩见面时被吓得摔倒的自己，不禁笑了起来。
    “姐姐，你笑了。”小女孩也笑了，声音有些奶声奶气的，“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原笛第一次被这么直白地夸赞，耳朵微微泛红，脸上还是淡淡的笑，这个萝莉鬼挺可爱的。她好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一直在这里吗？”
    “嗯……名字……”小女孩皱眉思索，很是苦恼的样子，“啊，想起来了，我叫苏影！”
    “苏影吗，很好听的名字。”原笛心念一动，大门两旁的石狮子正上方的浩然正气便消失不见，“现在你可以跟我进来了。”
    苏影怯怯地看了眼木质的黑色大门，原笛看着苏影这般表现，对她笑了笑，伸出手说道：“没事，你不会受伤，相信我。”
    两人的手触碰到一起的瞬间，原笛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刺骨的冰凉。原笛沉下杂念，胸口处的气海开始运转，不一会儿，刺骨的冰凉已然消失，剩下的只有夏天小河里的那种清凉，这让原笛好受了许多。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是天祖的继承人，但这不妨碍她运用这些能力愉悦自己。
    在与苏影并肩走之后，才发现苏影看着身形娇小，像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但实际上只比她矮一个头。
    原笛心中暗自思忖：不知道鬼还会不会长大，得养着才行。
    “苏影，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原笛牵着苏影的手，带着她走向二楼自己的房间，“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苏影几百年没自己走过路，因为她是鬼魂，可以飘在空中。而此刻，她双脚落地，亦步亦趋地跟着原笛。
    “以前的事记得不多了，我只是记得我是自杀的，可能是因为父母不爱我不关心我吧。”苏影很乖巧地坐在椅子上，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漂流了很久，我见过很多人，也见过很多事，一直在这个世界游荡。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只是感觉看着人们的生活很有趣，于是每次都会选择一个人，默默地观察他度过一生，然后再寻找下一个观察对象。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感到有趣的事情。”
    “我还见过湍急的瀑布，江南桥下的流水，每个季节都会有花落在流水中，荡起层层涟漪……我应该是存在了很久的吧。也有人能像你一样看见我，但是他们只是单纯地能看见我，并不能与我接触。而且那些能看见我的人，第二天都会搬走，离开原来住的地方。”
    “他们怕我。”苏影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在原笛看来，苏影确实就是个孩子，一个活了很久都还没长大的孩子，因为苏影现在甚至都没意识到她其实很孤单。
    原笛再一次共情，她的手不由抚摸胸口处，感受到心脏跳动的节奏异常缓慢，一下一下，沉重而无力。她知道，这是寂寞，除了寂寞再无其他，仿佛陷入了浩瀚无垠的黑色宇宙中。这样下去有点不妙，原笛长呼吸一口气后，胸口处的白色气海开始缓慢运转，像一个太阳系一样，中间有一个运转核心。
    平静下来之后，原笛对苏影笑了，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被你吓到了。现在明明离我初次见你的时候才过了几天，我却感觉认识你许久了。现在我不怕你了，你那么可爱。”
    “准确来说，是我认识你很久，你却不知道我的存在。”苏影嘟着小嘴道，“我这次观察的人是你。”
    原笛摸着下巴，眯着眼想道：“那我在这家伙面前岂不是毫无隐私吗？”
    不过原笛原笛转念一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像是小时候尿床这种事能算隐私吗？原笛觉得这种事只有在她的那个发小柳庭秋面前才能算是隐私，因为那家伙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借此机会疯狂嘲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