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梦频惊 34 守得云开见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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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界战事仍无变化,双方持续进行着拉锯战,没有谁占得到谁的便宜。但是一批批返回的伤员,证明了战事的激烈。
魇国依然不为所动地保持中立,让人很难分辨他是为了公平还是等待时机。
而麓阳城内,茶余饭后,无数人争相转告,两国相争的同时宫内也开始了新的一场政权争夺。
欧阳启被抄,司马傅告老,高阳熠取替太师的位置,新任的大司农段诺及御史大夫叶妮可均是由高阳熠保荐,朝政重权显然已开始倾向高阳熠。
从司法院公布的资料中看,欧阳启确实挪用了公款,但下落不明,其实谁都心知肚明,只都心照不宣。而他入狱两日后竟突然不知所踪,显然,太后动了手脚,只是滴水不漏。
和预料的一样,太后并没有放弃她苦心经营得来的大权。
太后,名欧阳宁,其妹欧阳静。
从名字便不难看出这会是一对双胞胎。
无时无刻的对比,双胞胎也许是这世界上最难得到宁静的人,而她们偏偏名为宁静。
宁先会站立,宁先会走路,宁先会说话……哪怕只早学会一秒,后者也只能落于下风,就如同出生一样,即使是只慢一秒,也只能是妹妹。
宁好勇敢,宁好聪明,宁好机灵……相比之下,哪怕只是逊色一分,哪怕其实相差无几,甚至一模一样,也注定永远得不到关注,因为跟随在后,让人已无惊喜,已无新鲜感。
静真胆小,静真木讷,静真愚蠢……即使只是随口无意的抱怨,也化作枷锁,束缚了所有可能,即使再有灵性,也不为所用。
欧阳宁是欧阳静的阴影,总是笼罩在她心头,让她透不过气,夺走了所有出风头的机会,渐渐地,她习惯了做欧阳宁的影子,跟在她身后,躲在她身后,没出息地看着她光彩夺目,二百年如是。
自信与自卑,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上官俊,上官家的二少爷,一袭白衣,温文尔雅,淡淡的一抹笑容便让欧阳静怦然心动,然而偏偏她站在欧阳宁的身旁,看欧阳宁和他谈笑自如,便已自觉黯然失色。
这是王钦点的鸳鸯谱,由上官俊自选姐妹中的一个。上官俊望着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她们,摇头说不知该如何选择,欧阳老爷好心地提议,“不如让她们比试一番,谁胜便选谁。”
欧阳静实力实在欧阳宁之上,然而却处处受制,一身功力全然施展不开,最终落败,只能暗自垂泪。
他们随即定了亲,上官俊时常出现在欧阳府内,欧阳静常常安静地坐在一边看欧阳宁拉着上官俊在庭院中放风筝、嬉闹,她的视线始终停在那一袭白衣之上。
出人意料的是上官俊喜静不喜动,渐渐也厌倦了陪欧阳宁四处折腾,更多的时候是和欧阳静相对而坐,默默无言,旁人只道他们之间无话题可讲,他们却享受那份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
时日一长,旁人不解,欧阳宁却明了,眼见成婚在即,她自作主张进宫面圣,当着群臣,请求解除她和上官俊的婚约,以成全妹妹和上官俊。
王完颜卓洛问道:“你的确愿意放弃上官俊?”
“为了妹妹的终身幸福,我愿意放弃所有。”语言恳切,让人不由得为她这份爱妹之心而动容。
“那便不成问题。”完颜卓洛微笑许诺,“为了你这份心,我会为你重新指婚。”
“我想请求王把这个择婿的权利给我,由我自己选择。”自信,无所畏惧的神色。
“准。”带着赞赏,完颜卓洛答应了。
当日,欧阳家上下便传开了大小姐如何在朝上说服王取消婚约以成全二小姐和上官二少爷的整个过程。
当欧阳静听到“为了妹妹的终身幸福,我愿意放弃所有。”这一句时,泪如泉涌。
新娘换了人,大婚如期举行。
欧阳静临行时握紧欧阳宁的手,对于这个姐姐,她怨过妒过憎过恨过,如今只觉一切烟消云散,不但如此,还满心亏欠,最终,她只能哽咽着说道,“姐姐,谢谢你的成全,我欠你的这个情,一辈子也还不清。”她泪眼模糊,没有看见欧阳宁隐藏在眼底的一抹得色。
不久,欧阳宁再次进宫,私下请求面圣择婿,而她择中的婿,便是王……
随后,同月,王诏曰欧阳家长女欧阳宁,胸襟广阔,勇气过人,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她放弃了上官俊,得到了美名,得到了更高的地位,还得到了妹妹一生的愧疚。
事过境迁,当年各人的心思早已不得而知,只余下旁枝末节,在世人口耳相传中愈显传奇。
别人的爱情故事,本与我无关,只不过,我要见的人,是故事的主角,欧阳静。
上官本家在麓阳城南,深宅大院,果然,一入侯门深似海。
我在会客厅候着,纳兰筠陪在一侧。
一个相貌和后妈完全无异的贵妇缓缓走来,不同的是一身与世无争的和气气质。
“你好。”我站起来,向她问好。
“你好。”她回礼,带着疑惑的神色望着我们,“通报说纳兰公爵求见,哪位是?所为何事?”
“我是。”纳兰筠答道,一边弯腰行礼,“不过,实际上要见你的是这位小姐。”
我微笑,“夫人,我特来为解你一心结。”
“心结?”
我开门见山,“关于令姐。”
她脸色大变,“我有何结?不劳你费心。”
“夫人,你是否还在为当年‘放弃’二字愧疚?”
她迟疑着不答。
“常言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你怎知你所得的一切没有自己的付出?常言也道:舍得舍得,不舍不得,有舍便有得。你怎知这不是她更满意的选择?”
“不知阁下何意。”她不动声色。
“你懂,只不过你不肯承认而已。”
她沉吟着,“不。”她最终还是否认了,只是神色略带痛苦。
“不管是不是,你自己知道。不过……”我直视她的眼睛,“你让阿宏很痛苦。”
她一震,“你……”
“请别让你对你姐姐无谓的愧疚拖累了阿宏,你知道他是孝子,从小就不忍伤你心,他出了多少事都只藏在心里,不想让你知道,怕你难过。而你姐姐只不过是利用你的愧疚牵制你,你再清楚不过了。这几百年来,她的变化,她的手段,你不会不知吧?”
“我……”她犹豫着,不知如何回答。
我正色,一字一顿地说道:“请别让对姐姐的愧疚变成以后对儿子的愧疚。”
“可是……”她还在犹豫。
“夫人,你知道毒药‘无二心’吗?”我决定不再留情。
“无二心?”她茫然地看着我。
“以血为引,中毒者只能忠于血的主人,一旦起背叛之意便会心如千刀万剐,吐血不止。这就是你的姐姐下在她亲侄身上的毒。”
“不——”她痛苦地喊着,“不!姐姐不会这般狠心!”
我不再出声,静静看她流泪低声自语,“她骗我……她骗我……她说宏儿太辛苦了……她明明说那是难得的补药……她……我该怎么办?”
“请别再相信她便是。”我起身告退,和纳兰筠离开了。
母爱,这世上最大的力量,我赌它能战胜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