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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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司墨现在很烦躁。昨天晚上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他需要冷静地思考一下。但是在这之前他得先把卧室里的女人揪起来问清楚。
沈司墨进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顾子瑜衣冠不整,呃,好像没有衣冠,捂着脑袋抽气。看见他进来,又迅速窜进被子装鸵鸟。
“还躲什么躲?快点出来。”沈司墨尽量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但是为什么还是忍不住很想笑。多像那年平安夜,第二天早上她也是这样撞了墙。
“……你先出去。”许久,才听见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
“随便你。换洗衣服我给你放在这里。快点起来,我在外面等你。”
要怎么面对他呢?昨晚的事真是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顾子瑜磨蹭着起床,梳洗,再磨蹭。终于,某人挪出了卧房。
“过来,先吃早饭。”沈司墨坐在沙发上等她。这是她的习惯,早起一杯咖啡,然后边看电视边窝在沙发上吃早餐。他一向是自律有条理的人,跟她在一起以后总是乐衷于挑剔指点她的坏习惯。顾子瑜阳奉阴违,多数时候都是面前一套,转身后又死性不改了。
“我还是先回房,Dennis不知道起床了没有。”气愤太怪,走为上计。
“这会儿都九点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赖床?Dennis早起了,他说懒得出去,今天就待在酒店里玩电脑,叫我们别吵他。”看她一副还想往外挪的架势,他就有气,“给我滚过来吃饭!今天,你哪儿也别想去,给我乖乖待在这里。”
看她吃饭真是种享受。沈司墨待她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开口,语气略显严肃:“我妈去找过你了?”不等她回答,他又接上,“你不用理她。Dennis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什么意思?你打算怎么处理?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打Dennis的主意。”一旦话题涉及Dennis,她就忍不住浑身是刺。
“我有说什么吗?再说,儿子是你一个人生得出来的嘛。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怕我妈。”
“笑话,我什么时候怕过你妈?想当年,你妈拿人民币砸我的时候……”
“怎么,现在愿意告诉我了?”沈司墨挑眉看着她,语气是十足的威胁,“顾子瑜,你最好坦白给我交代清楚。要是你以为今天还能逃掉,不妨试试看。”
顾子瑜想了片刻,算了,自己本来也想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的。她就是这种人,一定要逼一下,才肯就范。
“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当年不告而别吗?我记得那时候刚好我过完生日,还是你给我庆祝的呢。第二天,你接了个电话说要回家一趟。然后,你妈就约我出去一见。她可真是不客气,冷嘲热讽了一顿,大意就是让我别痴人做梦,癞蛤蟆哪能吃到天鹅肉哪!识相点就自己滚去美国,她老人家大慈大悲,签证手续学校都给我安排好了,只要我点头,前头就是康庄大道云云。然后还很大方地甩出一张20万支票……”
“然后你就把我卖了?”由于太过咬牙切齿,沈司墨不幸咬到舌头。
“哪能哪!我自己的男人值多少钱我能不知道嘛。区区20万就想把我打发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说时迟那时快,我‘啪’一声就把那支票甩回去了,然后我就跟她说,‘不好意思钱太少,我看不上。沈司墨是无价宝,多少钱我都不会卖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然后我拍拍屁股就走了。”
“真的?”沈司墨轻轻把她的肩转过来,令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从前她就是这样,习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越是生气,越是难过,她就越要摆出一副嬉笑怒骂的无赖像。只有他知道,当她轻松泼皮地说着那些往事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多么难受。他也不揭穿她,只是轻轻把她抱进怀里,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
“废话,当然是假的。”顾子瑜安静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声音有些哽咽。良久,她轻轻推开他的怀抱,“其实,我能怎么办呢?你家人不喜欢我,我也没有办法。其实当时真的好难过,但是更本能的反应就是战斗。我就对你妈说,她不喜欢我不要紧,只要她儿子喜欢我就行了,只要不是她儿子亲自给我分手费,我是不会滚的。这种戏码电视小说里看的多了,我是不会轻易被打败的。”
“那为什么……”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从小我就没有妈妈。其实,我不是没有,只是那个人生下我不久就跟别人走了。爸爸从小就瞒着我,其实我都知道的。从小我在我们大院儿里就是出了名的女霸王,皮得没边儿去的那种,其实都是院里的叔叔伯伯奶奶婶婶一干人等宠出来的。大人们都对我特别好,从来也不舍得骂我一句。我闯祸闯得无法无天的时候,跟着我使坏的几个家伙回家都得吃一顿竹板炖肉,就我啥事儿也没有。我时常在大院里神出鬼没,偶尔总会听见一些墙角,所以要知道这件事一点都不难。后来,我才渐渐懂得他们的纵容是源于同情。
我有些叉题了。总之,我妈还在,她跟了一个温州商人,温州商人后来发达了就找了别的女人,她被赶出来,回头才想起我爸的好。然后,她就来找了我爸,我爸没出息,轻易就原谅了她。她生病,检查出来已经是胃癌晚期,刚好你妈去找我爸,我爸为了我妈少吃点苦,就拿了那20万。后来我爸一直很后悔,我妈过世之后,爸爸也郁郁而终。”
这些往事,顾子瑜原以为会烂在心底,没想到说出来竟也不是一件那么难的事。
沈司墨静静地听着,并不多言。他一直都知道顾子瑜心里有秘密,她不说,他也不逼她。他说过,顾子瑜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多数时候,她是没心没肺,快乐简单的,仿佛一眼,你就能看透她。但也有时,你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她会常常对着杯子,电脑,甚至一盆仙人掌说话,表情认真而专注。这个时候,她是沉浸在她自己不被打扰的世界的。这种时候,沈司墨总会觉得自己走不进她的内心,但是,转瞬,她又恢复成了那个嘻嘻哈哈单纯迷糊的顾子瑜了。沈司墨也曾跟她探讨过这个话题,但是她反问,跟杯子电脑和仙人掌说话难道不正常吗?她从小就这样的。至于她的多变,她归咎于她是典型双子座。
“你不怪我吗?我想你一定恨死了我。”
“我是恨你,恨你看似迷糊,实则什么都看得太透;恨你遇到问题只想这逃避,还一逃就是这么多年;恨你这些年,从未给我一点消息;恨你,究竟是不相信你自己,还是不相信我。”
“也许,我只是,不相信真爱。我自己分析过自己,我算是一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爱恨情仇,到最后如果不是完美结局,又有什么区别呢。相忘于江湖并非不是幸福。我承认自己是贪心,没有得到所以始终耿耿于怀。那时决定离开你,不是不遗憾,但是也算了,失望太多次人就会免疫。失望着失望着,渐渐也就习惯了。我这个人很自私,爱自己永远比爱任何人都多。”
“其实是你自己不相信可以有幸福,你说的那个完美结局,其实根本没有想过它真的存在。我翻过你的随笔,有一段我印象深刻,你说‘冥冥中一切早已注定,人在尘世中只是走一个过场,就像一幕戏剧事先早已安排好了所有情节。每个人都是在表演给别人看而自己浑然不觉。想到这点我就有些害怕,既然命运都是天定,那么挣扎努力又有什么意义?但,幸而,这样的念头往往转瞬即逝,很快我就会回到现实。我想这就是上帝的高明之处,让人永远抱着一颗怀疑和敬畏的心生活。如果所有的未来让人一览无遗,那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呢。《圣经》里说,日光之下,并无新事。这也许是上帝透露给智者的仅有一丝天机。’我却宁愿相信生活本身。我们来过,爱过,努力过,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真爱就像信仰,宁则有,不信则无。顾子瑜,你愿意相信一次吗?”
顾子瑜愣愣看着他,良久,伸出两只手指晃了晃:“沈司墨,这是几?”
沈司墨恨恨地抓住她:“别闹,快点回答我!”
“你真的是沈司墨?妈呀,你该不会是鬼上身了吧?”在接收到某人愤怒警告的眼神后,顾子瑜终于停止耍宝,“不能怪我,刚刚的话好不像是你的风格啊。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
“的确不是我的风格,那段话是你写的。好了,快说愿意。”
“噗~”顾子瑜笑开了,“好像是在逼婚哦。”说罢,又俯身傻笑了好一会儿,直到某人快要发火了,她抬起头直视着他:“我不知道。你让我想想。”
沈司墨同意让她想,只是,他没有多大耐心,丢下一句“好吧,给你半天时间,晚饭之前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