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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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云窗的镂空斑驳的印了一地,空气中的浮尘在晨光中翻卷着,地中间的炭炉泛着柔和的红光。窗外银白一片,昨夜又是一个雪夜,威严庄重的皇宫都罩上了一层白雪,花木萧条,天地皆白。
露华宫内一个天青色的身影走进内殿:“太子,该起了!”内殿的木漆大门被推开,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身影。尚宇清像所有仕族官宦家的子弟一样和皇子世子们一起在宫廷书院中修习,但不一样的是,这些个官宦仕族的子弟们中只有他住在宫中,与太子楚君昊同进同出,教授课业的武功的太傅也是太子专属的,其父乃是当朝一品左丞相尚云睿,可以说是他们这一代中的骄子。
起初尚宇清也是三不五时的回相府的,后来渐渐的变成一个月一回去,楚君昊身边没有侍读,尚宇清也不是楚君昊的侍读,但是在这些年中尚宇清已经完全充当了这一角色,这是朝野共知的。而尚宇清的出色已经让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下一代的丞相。
昨天是尚宇清回家的日子,今儿一大早就乘着专用的马车赶回宫里,在隔间里拿出一套月白色提暗花棉锦袍到楚君昊的寝宫来叫他起床。
尚宇清把盛衣服的托盘放在床头的小几上,看着锦被里的人儿一动不动:“太子?”尚宇清又叫道,“太子?……君昊!”眼底充满笑意,“行了,别装了,知道你早醒了!”
床上的锦被动了动,楚君昊转过身来睁眼看着尚宇清“今天怎么回来晚了?”楚君昊从床上坐了起来,如瀑的黑发撒了一身,狭长的眼睛斜睨着尚宇清,等待他的回答。
“早上陪父亲吃饭的时候多聊了一会。”说也奇怪,这些年里每逢他回家的时候,第二天都要他来叫君昊才起床,要是平时早早就起来练功了。心下苦笑,今天才晚回来一盏茶的时间就被审问了。
楚君昊掀开被子走下床来,白色的里衣有些松松的,锁骨和胸前的一块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尚宇清暗笑,都多大了睡觉还是这么不老实。伸手帮他整理,把黑发全数揽到楚君昊的胸前。拿起一旁的衣服帮他穿上、系带。楚君昊十七岁了,少年初长成,因为练武的原因,体态比一般的少年挺拔修长。
把衣服给楚君昊穿好,婢女桃蕊端着铜盆在门外等待传唤。梳洗过后,外室的云纹漆木圆桌上已经摆上了清粥小菜,花样繁多,看起来很是可口。
二人在桌前坐下,婢女为楚君昊盛了一碗鱼肉粥,楚君昊径自吃了起来。这是惯例了,尚宇清每次从家回来,早上都是用过饭的,所以婢女们也都习惯性的只给楚君昊一个人备膳。
“苏太傅回来了吗?”楚君昊放下手中的筷子,抿了口清茶,挥手吩咐人把早膳撤了。
“还没有,师父传信回来说明天到瑞京”尚宇清递过去锦帕,楚君昊摺摺嘴角。苏黎上个月告假,说有事要办,便匆匆的离开了。尚宇清也没有问他去哪,他知道师父要是想让他知道的一定不会瞒他的,反而师父不说问了也是没用的。
“明天?那今天就告诉刘荆平他不用来了。”楚君昊握着手中的茶碗,漫不经心的挑眉看了一眼尚宇清。尚宇清道:“师父回来了,他自然就不用来了!”楚君昊起身朝内殿走去,见他拐进内殿的时候飘出来了一声:“今天出宫。”
“好,那我这就吩咐下去。”尚宇清笑道。
想这刘荆平当年仅仅教授了他们一个月,皇上就让他回文院做他的执政去了。接替刘荆平的自然是苏黎,不用跟着那个笑起来让人很不舒服的刘荆平修习,他自然是高兴的,后来听说是楚君昊提议的,当时真的不知道楚君昊是怎么想的,不过现在想想可能是他看到师父经常单独传授自己课业,才把那刘荆平打发走了。
武阳门外一辆马车缓缓离开,满地的积雪,车轮碾过处吱吱作响,留下道道辙痕。
“过几天是师父的生辰,想出来亲自挑一件东西送给师父?”尚宇清手里剥这橘子,车内的炭炉燃着,泛着昏红的暗光,若水的眼睛被浓密睫毛遮住,洒下一片阴影。
“嗯!知道了还问。”接过尚宇清递过来的橘子,慢慢品尝。撩开了车帘漫不经心的向外望去,放下棉帘后便把手中最后一瓣橘子放进嘴里,没在说话。
尚宇清莫名的也向外望去,回过头来看着楚君昊笑着摇摇头,道:“这是他们的职责,也是皇上对你的关心。再说他们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何必在乎。”
“就是讨厌被人盯着的感觉”楚君昊拿过一个橘子顺手从窗子扔了出去,就听外面‘扑通’一声,尚宇清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掀起帘子就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瞬间消失了。
“太子殿下,别这样,他们也是皇命难违啊!”尚宇清说这话时还是忍不住笑意,楚君昊没有说话只是挑眉斜睨了一眼尚宇清。
马车行至街市,两旁商铺林立,小商小贩临街摆摊,兜售各类商品,因为年关将至生意都极为红火,很是热闹。
马车停下了,玉瑾跳下马车打开车门,尚宇清和楚君昊先后下来,楚君昊直视着街上大大小小的店铺,开口道:“玉瑾,到沁香楼等我们。”便缓步走向一个名为‘思韵坊’的乐器店。
一间不算小的店面,内饰也算雅致,掌柜正坐于殿内品茶。见有人进来,仅瞟了一眼,冷漠的脸上立即堆的像千层糕一样。放下手中的茶碗马上迎了过来点头哈腰的道:“二位公子有什么需要的吗?小店的乐器可是这瑞京最上乘的。”嘴里不断的说着眼睛还不停的朝楚君昊和尚宇清身上打量。这上等的白裘和紫貂岂是一般人家所能拥有的,看那穿白裘的公子年纪不大,气势却很强,一双狭长深邃如深潭的眸子让人不敢直视。
后面的这个穿紫貂公子笑意盈盈的,真是好看啊!
尚宇清看这掌柜的目光一直在他二人身上,不禁暗笑,想必那掌柜一定是准备很宰我们一把。楚君昊则不管他说什么径自朝里面走去,目光停留在左边角落架子上的一把琴上。
白皙的手指抚摸着琴弦,随手一勾,“铮”的一声,浑厚软绵的琴音幽幽传出。
“这琴多少银子?”楚君昊并未回头,仍在抚摸这琴。掌柜见买卖上门,更是殷勤的跑到楚君昊身侧,道:“公子真是好眼光,这是松酌先生的‘犹兰’是松酌先生八十岁时为一位好友的诞辰所制的,世间至此一把。公子若是喜欢,就给您算便宜一点,一万两如何。”
“松酌先生的哪一把琴不是独有的!三千两。”楚君昊转过身来淡淡的道。
笑的一脸殷勤的掌柜顿时僵了一下,道:“公子真是说笑了,松酌先生的琴哪有这个价啊!您听听这音色,绝非俗品啊!”楚君昊却什么也不说了,冷眼看着那掌柜。掌柜则被楚君昊的一身威仪之气压的喘不过气来,只好转头对向一旁的尚宇清,为难的表情让尚宇清觉得哭笑不得。“掌柜的!这样吧,我给你四千两,你将那只鼎也卖我,如何?”尚宇清笑着指了一下‘犹兰’旁边的墨色碎金镂花鼎。
这个掌柜又露出了为难的样子,时不时的还瞟一眼楚君昊,壮着胆子道:“那个鼎也值一千二百……”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这个穿白衣的楚君昊就要出门的样子,后面的尚宇清也跟了上去,心下慌忙,大买卖怕是做不成了,赶紧开口道:“公……公子!”楚君昊并未转身,只是站定不动,侧头看了眼掌柜。
“公子!我见公子面善,这琴也算是与公子有缘,我就赔本卖给你了。”掌柜一边堆笑一边擦汗道。
尚宇清从身上拿出银票掌柜交到掌柜手上,拿着四千两的银票看着笑盈盈的尚宇清心道:这位小公子真是和善,感觉真舒服。
正思及此处就听尚宇清开口道:“以后这样的货掌柜你还是少收点。”此话一出掌柜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直直的看着尚宇清,这模样完全没有刚刚的精明样儿了。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包子,尚宇清不禁暗笑。
门口传来楚君昊的唤声:“走了”
掌柜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公子!您的琴。”
楚君昊和尚宇清走到门口,就听楚君昊说了一声:“出来。”掌柜还在莫名其妙,他这是让谁出来啊!难道是让他出去?刚想着喊伙计帮忙拿琴,就见一道黑色身影从门口窜了进来,然后瞬间消失了,‘犹兰’、鼎和那两位公子也不见了,他就这么张着大嘴傻站着,片刻过后“扑通”一声,就见这掌柜坐在了地上抖着手擦汗:“我的娘亲哎!这是什么人啊!”
“哎呀!当朝的太子殿下竟于市井商贩讨价还价,真是奇事啊!”尚宇清调笑道。二人走在街市上,刚刚还是不错的天气,这会又飘起了雪花,人流也比刚刚少了很多。楚君昊将白裘的领子立了起来,遮住了半张脸:“我会这么做的原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楚君昊道。
“这琴不是正路来的,给他点教训也是应该的。松酌的琴流于市面的又有几件,更何况那个掌柜还说是松酌送与他好友的,怎么会出现在这种铺子里。不过他也没有亏本,不然他也不会卖于我们。”尚宇清伸出手接那绒毛般飘落的雪片,看着他在手上融化成水。
楚君昊并未回应,静静的看着纷纷扬扬的雪片飘落,二人向沁香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