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玄有女初长成 第十三章 难忘医者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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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诊堂,满屋药香,被驱康平无奈只得坐在药柜前的高椅之上,百无聊赖中随手拉开一格药格,驾轻就熟地捻起里面的一块黑糊糊的东西往嘴里塞去,旋即又坐好了继续望着适才在街面在遇见的来去如风的短打汉子。原来这群汉子皆是卖艺杂耍班的艺者,今日他们在场子表演,不想一匹惊马忽然闯入,便出了意外,一根铁棒直直插往表演者胸口,登时受伤汉子当场昏迷,一时间命悬一线,众人皆慌,素闻慈悲圣手大名,大伙不敢耽搁,急忙将那受伤汉子送往秋见笑这里,还望能救回一命。此刻这群汉子面色皆红,搓着手不住探头往内室张望,一看便知心中定是焦躁不安,若不是忌于秋见笑有些古怪的癖好,他们定早已冲了进去。
康平见气氛愈发浓重,不由开腔劝导,“各位叔叔莫急,秋神医医术高明,菩萨心肠,人人称颂慈悲圣手,他定能救回性命的。”说着又示意诊堂小厮捧了茶送去,“各位如此焦躁也不是办法,不如坐下喝茶稳神静待。”
见康平说得在理,众汉子也得称是,便冲康平一抱拳道:“多谢这位小姑娘。”
一行人这才恋恋不舍坐下心不在焉地喝起茶。
诊堂临街,街面上熙来攘往好不热闹,可诊堂内却了无生气,只偶听得几声茶水声,众人皆垂目不语,只捏着茶杯久久不曾放下,康平也深感紧张气氛四处弥漫,一根细弦绷得极紧,正欲张口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此刻是一句也说不出来,无法也只得继续吃着那黑糊糊的东西,不再开腔。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不知不觉四个时辰也将过去,只见得日头一点点移往正中,又渐往西移去,茶水也喝得不知了滋味,内室里却还不见动静,憋得众汉子的心更是火烧刀搅,真恨不得冲进去看看,可无奈腿也似铅,大石在压心头,额头更是大汗涔涔。
就在大家再也无法忍耐之际,内室的门忽被被打开,这仿若是最为美妙的音乐,唤醒一干早已失去意识的众人。
只见得无言推着秋见笑默默从内室里出来,众汉子见状赶忙围了上去,急急开口:“神医,我家兄弟怎样?”
被众人围住的秋见笑,细看之下额上皆是细碎汗珠,面色苍白,疲倦之色跃然,但俊秀脸庞依旧眉目皆笑,犹如救苦救难的佛陀对着慌乱众人一阵劝解,“莫慌,伤者胸口铁棒已除,血也止住,已无大碍,回去静养便可痊愈。”
“太好了。”众汉子喜不自禁,竟语若哽咽,眼眶皆红,当即齐刷刷跪了下来,“多谢神医对我家兄弟的救命之恩,请受我众兄弟一拜。”说完又齐刷刷俯首,久久不见抬头。
“快快请起”秋见笑见状大慌,“医者父母心,救死扶伤本是本份,秋某如何能受得起各位这一拜。”说着连忙俯身去扶,怎奈众人如何也不肯起。
康平独坐一角,含笑望着一切,内心不住思量这是秋见笑救的第几个人了?这个怕是连秋见笑自己也不记得了吧,而如今这暖若春风的秋见笑的日渐鲜活似乎昭示着那年由自己救起,侍剑背回的那个面色惨白,神色晦暗的年轻人该早已远去了?想着康平唇角不由微微翘起一段讥讽弧度,见着秋见笑正望向自己,神色一变冲着他做了个滑稽鬼脸!
又是一阵杂乱步调,适才还在的众人登时消失了踪影,原来他们全都在无言的带领下急急奔往内室探视伤者,一时间人去楼空,原本拥挤诊堂竟显得有些寂寥。
康平依旧坐在那高椅之上,眉开眼笑地看着秋见笑推着轮椅朝自己而来,继续捻吃着那不知是何物的黑糊药材。
“馋嘴萦宁。”秋见笑笑颜如花,“我药堂里的乌梅快被你吃光了。”
“秋大神医莫要小气嘛!几颗小乌梅难道还能吃垮你不成?”康平嘻笑着,显然与秋见笑是极熟。
见康平无赖,秋见笑也不恼,只是招手唤来康平,拿过她手中梅子开口道:“乌梅,酸温,虽温胆生津,但多啖伤骨,蚀脾胃,不宜多食,多食损齿,萦宁可要记得!”
初夏午后阳光朦胧多情,如诗话一般映照在秋见笑含笑不语的淡雅脸庞之上,康平顿觉无奈,只得双手一摊,交出手中剩下梅子,似有怨念道:“秋见笑,你不要冲我使美男计,其实我一眼就能看穿,只不过我总念你出卖美色终归不易……。”
“哈哈哈”听得此话秋见笑放声大笑,笑声清越直极天际。
康平无法只得斜眼撇着,片刻之后,秋见笑这才止住了适才大笑,但脸上微笑依旧不去,“萦宁,听说你终是得偿所愿了?”
“嗯,你是说爹爹同意让我从军?”康平虽是疑问,但语气却是极为肯定,见得秋见笑点头,立刻笑上眉梢,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是的,哈哈,爹爹出题想让我知难而退,却没想到他楚家老儿偷鸡不成蚀把米。”
听得康平如此形容自己的父亲平南王,秋见笑不由摇头,平南王爷平日治军极严不曾想他的女儿性子竟是这般不羁。
见得秋见笑摇头,侍剑不禁也暗想:“莫怪得王爷常叹自己同王妃对康平过于溺爱,郡主真真是个鬼见愁,可话虽如此,王爷王妃依旧如此依着康平不见变化,王爷王妃终是太过心软了,要是是我,我早就对着她的小屁股一顿暴揍”鉴于今早之怒,侍剑愈发恨恨,可又转念一想,“王爷王妃如此也该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就在侍剑胡思乱想之际,康平已将前日对战之事据悉说与秋见笑,秋见笑闻言但笑,暗自叹道:“萦宁虽说孩子心性极重,但此时萦宁也毕竟是个孩子,他日若经磨练定成一代名将。只是……”想起前日平南王对他的一番话语,秋见笑眼神一暗,“那时的萦宁还能同现在这般愉悦自在么?”
只见得康平眉飞色舞述说着这几日她在军中的点点,讨喜的眉眼一如七年之前,忽然间秋见笑又仿若见着初次与康平见面的情景,那该是自己此生最为狼狈的时刻:七年前的初春,那日有雨,寒气渗人……山间小雨淅淅沥沥,透入身子的是一点一点的寒还有……双腿初断的痛,但就算这一切都比不过自己内心深切的恨还有……剜心的疼,当时的自己该是认定了就算终此一身这种疼痛也会相伴到死吧,那时心中没了念头,只本能狠狠咬紧自己嘴唇不让一丝一毫的痛苦呻吟溢出,不久浓重的血腥便溢满口腔。
这是自己最为绝望的时刻,那时的自己也是没了活下的理由,可也就在这样的山穷水尽,纯净康平的出现无疑是自己最美的柳暗花明,也让自己猛然觉得原来往夕的自己是这般的可笑。
“喂,很疼嘛?我已经给你用了麻药了,要是真的很疼,你就叫出来吧,为了面子不叫喊,只是自己咬自己不是更疼么?你这个人难道真的是脑袋有病么?”
“嗤”即使事情早已过去多年,如今的秋见笑想起当日的康平对着垂死的自己就是这么一阵数落,不禁还是笑了出来,真不知是该耻笑康平的没大脑还是该自嘲自己的不够豁达——细想之下该是都有吧。
“萦宁,皇帝派王爷出兵平叛南苗,你要随军同去么?”秋见笑突然打断萦宁的话,用他特有磁性嗓音爆出一个绝密的军事秘密,而语气竟然淡得好似只是告诉康平明日有雨出行记得带伞。
乍听得秋见笑有此一问,正口若悬河康平猛然仿若得了失语症,登时一个音节也发不出,只是瞪大了圆眼直直望向秋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