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初到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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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国光绪皇帝是个倒霉的皇帝,刚即位三年就遇到了全国性的三年大旱,结果造成;了民不聊生,饿殍遍地。到了光绪六年,灾荒才算过去,民间才有了生机。
在八百里秦川的西部有一个小村庄,村子里有两大姓,张,赵。几乎没有其他的杂姓。这个村庄地势平坦,土地肥沃。只是村庄西边靠了一条沟,长满了荒草和杂树。灾荒年间,沟里也不知掩埋了多少人的骸骨,所以,周围的人们都叫这条沟为荒草沟,这个村庄,周围的人自然也把他叫荒草沟村了。村里的人嫌这名太不好听,便要商议改村名。可是,姓张的要把村子改为张家庄,姓赵的要把村子改叫赵家庄,两家大姓争执不下,最后告到了县衙,这个七品县令还有几分才学,最后判道;你们也不要争了,咱们国家以农为根本,尔等也是农民,所以就改叫农家庄吧。从此,这个村庄就叫农家庄了。
农家庄里有一户唯一的杂姓,姓孙,叫大富,因为人单势薄,只有老婆和一个儿子。所以没有参与这场改村名的风潮,只是老老实实做务自己的庄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里人都叫他孙老实。他唯一的儿子在外学做生意,由于老婆生病,他捎话过去,叫儿子回来一趟,随便再带点钱。他一早起来,到玉米地里锄了一晌草,回来时,天已正午,他刚一进村,就碰见为改村名到县里打官司的张,赵两姓的头面人物回来,他对他们一一打了个招呼后继续向自己家走去。就听有人叫他;“大富,你停一下,我有事给你说。”大富回头一看,是赵姓村长赵有乾。孙大富有些吃惊,连忙在心里胡乱做着猜测。赵有乾说;“大富,咱俩到树下说走,你看这天,把人能热死。”
大富跟着村长来到村口的大槐树下,村长坐在树下的石头上,大富则把锄头放在屁股下坐着候村长分咐。一阵凉风吹来,顿时有了几分凉意。村长望望他,掏出烟袋让他说;“来,大富,先吃锅烟。”
大富受宠若惊,他在村里独门小户,几乎无人求他,也就几乎无人和他来往,他几乎是无声无息的活着,他不知道村长对他这样客气,难道有什么事求他?因为收粮派款还不是时侯,他连忙推辞;“村长大哥,我不会吃烟。”
村长赵有乾再不谦让,自己把烟锅叼在嘴上,掏出火镰,火石,撇打着给自己点烟。大富小心地问道;“村长大哥,你们到县上,村名改了吗?”
村长吧哒了几口烟,高兴地说;“改了,咱们就不该到县上去,伤和气,叫张家庄,赵家人不行,叫赵家庄,张家人不服,还是县老爷有才情,怪不得人家做老爷哩,给咱改名叫农家庄,不偏张,不偏赵,名子又响亮。到底是父母官。。。。。。”
“好。好,好”大富只是点头。
村长又抽开了闷烟,大富心里也开始发毛了,究竟是什么事让村长难以开口,他静静地望着村长,突然,赵有乾把烟锅一磕,盯住大富的脸问:“听说你媳妇病了?”
“好些了吗?”
“还是那样。”大富头低了下来。
“你娃回来了吗?”
“话捎去了,也该回来了,我还指望他拿些钱给他娘看病哩。”大富的脸上露出焦急。”
村长又吃开了闷烟,大富心里发急,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来,他急切地上前一步,蹲在村长面前,摇着村长的腿,哀告说;“村长大哥,你有话就直说吧。”
赵有乾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大富一眼就认出那是官府的告示,那大小,纸张的质量和红通通的官府大印都说明了这一切,可是他不识字,就哀求道;“村长大哥,你知道兄弟不识字,你就给兄弟说一下吧。”
村长点点头,又把告示塞进怀里,他觉的这告示交给老婆,还能绞几付鞋样。然后慢慢地,咬文嚼字地说;“兄弟,这上面是说,在咱县里,就是昨晚,在北首大路上发现一具尸首,是被人打死的,县上验尸,说是头上一棒致命。”村长赵有乾边说边看大富的脸色,大富眼睛直勾勾的,像是喘不过气了。村长也心里害怕了,害怕那一句说不好,把大富气死。更加小心地说;“县老爷见我们来打官司,事毕后让我们认一下尸。可是我们也没认清,只是看着有些像你娃冬生。”/
大富的脸白的像一张纸,嘴里喃喃道;“是冬生,不是吧?”
“我想也不是,我们那些人都看了,都说只是有点像谁也拿不准,在说;你家冬生出门学生意,一年多没回家,娃娃们长的快,发变快,谁也说不清现在长成什么样子。我的意思,也是县老爷的意思,是让你下午去看一下,解解心中的疑问。”
大富象掉进河里快要淹死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心里生出了一丝希翼,他恳求赵有乾;“村长大哥,你下午陪兄弟去一次好吗,兄弟没见过官,怕见官,你就陪陪兄弟。”
“好吧,你先回去歇一会,等一下我叫你,别害怕,这一定是大家看错了。”村长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急忙回家了。
不幸被证实了,孙大富和村长赶到县上,在验尸房见到已经死去的孙冬生。尸首运回村里,冬生的娘当时就气死了,大富也被气的昏昏沉沉,不能自理,他们是独户,村里看孙大富可怜,自然要担负安葬的事情了。
按照当地的风俗,死者安葬要停七天,可是眼下气候炎热,他娘儿俩又是横死,自然是越快越好,村里派了几个小伙子连夜打墓,又派了几个妇女寻了些布给他娘俩缝制老衣。三天,这一切都安置好了。村里还叫了两个吹手,在前边开路,把他娘俩送往墓地。
那时灾年刚过,人们都还很穷,冬生只用一张破席卷着,他的娘是卸了一块门板外加一张席子,八个小伙抬着向墓地走去。突然间,抬冬生的四个小伙发现破席再在动,他们惊呆了,连忙住脚,仔细看去;那席果然在动,而且动静越来越大,还传来了呻吟声。四个小伙大叫一声,扔下杠子,四散跑去。这一下,送葬的队伍像开了锅,大人哭,娃娃叫,铁锨杠头扔了一地,眨眼间,整个路上就剩下孙大富一人。孙大富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路上静悄悄的,冬生已掀开破席坐了起来,摇摇头,使劲揉着自己的眼睛。孙大富冲上去,抱住冬生放声大哭。
尊敬的读者,看到这里就明白,我们可爱的孙悟空的灵魂已被禁锢在这个可怜的冬生身上。他现在已经清醒,已明白自己所处的环境,他想多做一会样子,可实在闻不了孙大富身上那股浓烈的汗腥味,急忙推开孙大富站了起来,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试试自己的法力,可是他无论怎样掐诀念咒,,无一灵验。第二件事,就是在耳朵里掏自己的金箍棒,他也失望了。他在心里,把天宫里包括如来佛在内的诸神骂了个遍。
村上的人在远处看到并无邪事出现,太阳还在当头照着,还过魂的冬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孙大富爬在老婆的尸首边泣不成声,大家慢慢凑了过去,对他劝慰了一会儿,拉开他,把老婆的尸首抬去草草安埋了。
孙悟空跑到荒草沟里去了,他坐在沟边,体会着这个生疏的环境,路上吹手的唢呐又吹响了,安葬的工作又开始了。那个被埋的妇人,是他这个被占据身体的母亲,可一切对他有什么相干呢?他不懂,也不喜欢人间这等等的烦文俗礼,尽管他对这个所谓的父亲,母亲有三分歉疚,也不愿坟前出丑卖乖,这个情,以后还吧。再看看自己,那一身金黄色的毛不见了,换的和人一样白皙。他站起来,个子也比原来的他高了半个头,他原来那套服饰不见了,换的是一个大档裤和一件汗褂。面孔,那天也见到了,还算清秀,只是头上这大辩子,太不方便,像个猪尾巴,只是别人都有,他也留下吧。他将头上的辫子用力一甩,让它缠到脖子上,他打量眼前这条沟,沟不宽,大越有十几丈,深也是十几丈,长满了蒿草和零乱的树木,不时有兔子,黄鼠和野鸡出没。如果拿这条沟和他的花果山相比,那简直是天渊之差。花果山满山四季开不败的鲜花,而这儿也有满沟五颜六色的野花,但要和花果山比起来,简直是不堪入目。花果山有一年不断的仙果,这儿哪?他用力搜寻了一会,只发现了几株野桃树,上面挂了十几个只有核桃大小的绿毛桃,他上前摘了一个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呸,呸,呸,他连忙唾了出来。这桃子又酸又涩差点酸掉大牙。这也配叫桃树,悟空怒气不止,对桃树踢了两脚,那胳膊粗的桃树在他的脚下弯来抖去;这种树就不配长在这里。他弯下腰,两手抓住桃树的底部,一使劲,居然把桃树拔了下来。
孙大富安葬了妻子回到家中,心里又悲又喜,悲的是中年丧妻,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喜的是儿子没死,以后的日子有了希望。他要给娃做一顿好饭,娃的肚子一定饥了。可他把水烧煎,面擀好。还不见娃娃回来,他有些发急,连忙出门去寻。问了几个人都不知道,几个在沟里砍柴的娃娃回来,七嘴八舌告诉他;你娃在沟里,不知怎么了,在树尖上跑来跑去。跑的可快了。”
“我冬生哥跑的和闪电一样,把沟里的野鸡吓的乱飞,我叫冬生给我拉一个,可他不理我。”
“是啊,是啊,可牛了,叫他也不理我。”
“大富叔,你候我一会,我把柴放下领你去。”
“我也去,我也去,把我也候一会。”
孙大富被这些娃娃说的心乱如麻在他的影响里,冬生一直是一个胆小又听话的娃娃,从没有为他生过气。可只从出了这事,娃好像变了一个人,在树尖上跑来跑去,他啥时学会在书尖上跑来跑去了?
此时已是傍晚,太阳的余辉把天空烧成通红一片,现在正是三伏中的最后一伏,秋伏的热力把忙碌一天的人从家里赶了出来,三个一群,五个一帮在街道或院落乘凉,猖獗的蚊子唱着嗡嗡的小调,不时向人们发出攻击。偏僻的农村消息闭塞,孙家的事情已成为人们关注和茶前饭后闲谈的对象。孙大富向沟边走的时候,村里不少人也跟了来。
孙大富他们来到沟边时,悟空可能已经疲乏了,坐在沟边静静望着西边的余辉,孙大富一阵心酸,他软声细语地说;“冬生,咱回吧,爹给你把饭做好了,是你最爱吃的干面。”
悟空还真感到肚子饥了,他正考虑是否跟孙大富回去?那几个娃娃已围上前去,七嘴八舌的说道;“冬生哥,你真棒,在树上跑的快的,像飞的一样。”
“冬生哥,你太有本事了,能教教我吗?”
一个胖小子嘴馋,他拉住悟空的手使劲摇着:“冬生哥,你跑的那样快,给咱们抓几个兔子,野鸡吧?回去叫我娘给咱们做好吃的,行啊不?冬生哥。”
悟空就是这样的性格,好胜心特别强,受不了好听的,是著名的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他本来觉的人已困乏,肚子也感到了饥饿,重要的是这条不大的沟已经跑了几遍,可是娃娃们脸上那种羡慕,佩服,哀求的神情叫他心动,他说;“好吧,你几个下去,在沟里跑,把鸡,兔赶出来,俺老孙给你们抓。”
娃娃们吆喝着,雀跃地奔下沟去赶野兔,野鸡了。村长赵有乾走到大富面前问;“大富,这是你家冬生吗?”
孙大富看着悟空来去如飞,行如鬼魅的身影,嘴里嚅嗫,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不到一时功夫,娃娃们满载而归,手里提着鸡兔,随着悟空高兴的回去了。村里的人跟在后面,他们窃茄私语,脸上呈现出一种复杂的神色。
悟空回到了家,这个家也让悟空失望到了家。三间半面盖的房子,是用土踏的墙,然后用土胚垒上去的,几根碗口粗的檩条上耽了一些细细的木椽,最上面是蓝色的小瓦。那房盖的年月长了,烟熏火燎,进去像个黑洞。这三间房一分为二,一半是厨房,一半自然是卧室了,卧室里盘了个炕,炕上只铺了一张破席子和一床开了花的被子。这一切让悟空不堪入目,他勉强按照素孙大富的心意坐在了炕上,不到一时,他觉的身上发热发痒,仔细看时,发现了不少他不认识的小动物再向他攻击。他自然不知道这是跳蚤,只是觉的这比妖魔鬼怪还难对付。这东西虽然小,小的到不仔细就看不到,但却跳跃如飞,想抓住它十分困难。他忙火了好一会儿,也没抓住几个跳蚤,可是觉的身上到处奇痒奇痒的,不由得跳下炕来,在身上挖挠着奔到了院里。院里有个大槐树,他来到了树下,傍晚的风习习地吹着,他才觉的舒服了些。孙大富这时给他端来了一碗调好的干面,他才觉的肚子饿的难忍,匆忙接了过来,待到一碗饭下肚,才觉的舒服了些。他从没想到,做人是这样的。以前在五指山下压了五百年,也没觉的这样饥饿,保唐僧取经,壹,两天不吃饭也是常事,也不觉的这样饥饿,饥饿又是这样的难忍和难受。做人才不到一天,他已隐隐感受到做人不容易。他又喝了孙大富端来的一碗面汤,他这才觉的神定气闲。孙大富问他吃好了吗?他点点头,表示吃饱了。孙大富这才收拾了碗筷,洗了锅,打折了厨房卫生,然后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悟空身旁问道:“冬生,你啥时候回去?”
“回去?”悟空迷惑不解。
“你把以前的事都忘了?”
悟空感到不好回答,点点头,以前的事他并没有忘,可那是他孙悟空,。对他所处这个躯壳却一无所知。所以他只有含混了事。
“一点都记不起?”
悟空点点头。孙大富伤心地抱住了头,过了一时,他又抬起头又问;“你还能记起爹和村里人么?”
悟空又摇摇头。
“那你什么时候还回去学生意?”
学什么生意?悟空才不干那东西。他继续摇了摇头。
孙大富叹了口气,这娃失去了记忆该怎么办呀?看病,肯定是没钱,让他歇歇,过一阵也许会好一些的。他停了一时又问;“你那在树上飞的本事,啥时学下的?”
这句话悟空还真不好回答,好在他保唐僧取经时在人间呆过一段时间,知道凡间的人信神,信佛。所以他用手在腮边饶了几下说;“俺老孙睡觉作梦时,梦中一个神仙教的。”
孙大富还真让他糊弄过去了,只是他的口音和俺老孙这三个字让孙大富疑惑了一阵,后来他想,大概是娃们在外面时间长了,学了外边的口音吧。他想了一会儿说:“好吧,你以后就和我一快种庄稼吧,我以前给你定了一个媳妇,你年几纪也不小了,等到过年,给你把喜事办了。”
悟空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孙大富还给他定了个媳妇,他心里起了一丝好奇心,想知道这个媳妇长的如何?他正想问什么,孙大富又说;“该睡觉了,你上炕睡觉去吧。”
一听上炕睡觉,悟空立刻想到了那些比妖魔鬼怪还厉害的跳蚤,他连忙说;“还是你到炕上睡吧,俺就在这树下睡。”他这回留了心把老孙两个字咽了回去。
孙大富再没说什么,只是进去把炕上的破席揭了下来,铺在树下又把那床烂的开了花的被子抱了出来,然后自己回去睡了。孙悟空躺在树下,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他望着天空,一轮弯月斜吊在天上,天上没有一丝云,只有满天的星斗不时地闪烁。可悟空觉的,那是满天的星宿在眨眼,在笑话他。他到人间只有一天,却让他经历了许多让他永远难以忘怀的事情,人间的淳朴,人世的艰辛,都让他略有体会。以后的路怎么走,还能体会到什么?他不知道,他用心想着,给自己设计了好几条以后生活的方略。。。。。。就这样,他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