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律证实录 第17章 深灰色的文件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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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搭了宁惟汐的车到附近的超市搬了半后备箱的物什回家,望着充盈的冰箱,一个缥缈但十分干净的声音就浮漾在耳边:“姐,这叫‘备得粮仓满当当,不叫来年饿得慌’。。。”
他才十四岁,就已经长到一米七八,比我还高半个头;他喜欢打篮球,是学校的长跑冠军;他朝气蓬勃的小脸上总是挂着清透舒朗的微笑;他个性随和、又乖又粘、温柔体贴,然而十四岁的他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他以为他可以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小航,你做到了!”我只做出了口型,因为声带干涩如砂纸,揪心的疼痛就这样炸裂开,直到全身都痛得麻木。
吃过午饭,宁惟汐打电话到附近的私家诊所,医生来看过周伦,为她打了镇静针,她至少要安静地睡上四五个小时。
“惟汐,我很为她担心,这个样子怎么上庭?”我的手指不经意得触到了客厅桌上一台老式留声机的旋钮,轻快灵动的钢琴曲流泻而出,巴赫的《空气》漫散开,窗外已是雨住云开,窗台上一盆雏菊在轻浅的阳光下摇曳娇俏,好生惹人爱怜,脆弱的生命,却依然活得坚强、精彩!
他不语,修长的指尖轻抚过我臂上昨日与周伦‘缠斗’留下的‘残痕’,每抚过一寸,便有一个小小的停驻,指尖下传递的是牵心的脉动。
“小意思呢,已经没事了!”我倩丽一笑,挣脱开他,那些大大小小的甲印已经结了痂,像一弯弯暗红色的小月。
怎么会有事呢?没有关系,你受过比这更重的伤。
“青青。。。”他固执地再次挽住我,手指在我腕上细细摩娑,睫毛微微颤抖,眸子忽然蒙上了一层透明的水晶,“答应我,一定要善待自己!答应我,不要让自己再受伤!因为。。。我会心痛。。。”
他握着我的手缓缓收紧,清灵莹透的双眸黑钻般熠熠流转,万千星辉璀璨光华!他竟哽咽失语,眼底渐渐水雾弥漫。
“宁惟汐,你确定自己在说什么么?”我抽回自己的手,我听到自己牙齿轻扣的声音,我全身不由自主地抽搐。
“我。。。”
空气异常沉静。
电话铃响起。是焉!他约我或者我们见面,关于戴天刻意隐藏的秘密。
午后,巴缔亚咖啡厅一角,粉红色蕾丝台布上,精致的柠檬幕丝散发着诱人的馥郁,甜香的空气中浓重地弥漫着蓝山咖啡的芬芳。
“苏小姐是特别约了惟汐,还是。。。偶遇。。亦或是。。。”凌非焉的视线逡巡在我和宁惟汐之间,声音清则清亦如山间小溪,但寒气太甚,已是冰水混合。
“您打来电话的时候,宁先生正在我家,”我迎视着他,语气淡定沉稳,“周伦出了一点小意外!”
“哦。。。”凌非焉的目光最终落在宁惟汐脸上,眼神尖刻而凌厉,仿佛坐在他身侧的是疑似被告。
宁惟汐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我们任何人,他深陷进椅背,凝着眉低头想心事。姿态闲雅,眼神涣散,仿佛这一切都与己无关。
我咬了咬唇,在面前的咖啡杯里放了两大块方糖,胡乱搅拌了两下,端起来一饮而尽。
“凌先生真有本事呢!这么快就有结果了!”咖啡太烫,又灌得太猛,一抹辛辣自胃中窜腾,我双目赤红却巧笑盈盈。
“结果是有了!可有似于无!”他似笑非笑,灰白的唇不着痕迹地蠕动着。
“我不明白!”我切了一大块幕丝放进口中。馨香顺喉而下,我却毫无知觉。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个人,我总是会突然感到六腑空茫,所以只有机械地吞咽,至于吃了什么,我倒并不在意,如果没有蛋糕,我也许会将调羹吞下去也说不定。
“我这样说,是因为戴先生虽然确实有不在场的时间证人,可此人断不会出庭为他作证!这个结果,我起初也没有料到。”他说着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深灰色的文件袋放在桌上,慢慢推到我手边,“有关戴先生的资料都在这里,不过我希望除了你、我,还有惟汐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看到它们!”
我的手指按在那文件袋的封口上,隐隐感到一丝沉重。凌非焉清冷地望着我,我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不知道这里边究竟承载着怎样的秘密,可是我可以保证,它一定会止于我手,我口!”
他点头,我拆开文件袋展阅。
整整四十页,我大约用了至少半小时浏览。其间凌非焉和宁惟汐都没有说话,空气一时沉闷得令人窒息。
随后我将全部资料重新放回袋中封好,我动作笨拙,指尖凝重得像注满了铅水,仿佛只有连续不断的深呼吸才令重压稍稍缓解。
“凌先生,无论如何,十分感谢你。我终于明白戴天为什么这样保护她。可是。。。难道就没有一丝希望么?也许她并不是不能争取。。。”
“苏小姐!”他清利地打断我,指尖习惯性地在桌上轻击,“我也相信她并不是不能争取,但怎奈她身不由己。此事断无可能,若想帮戴先生,恐怕您得另寻他途了!”
“那么周三的庭审?。。。”
他忽然面上一松,笑得十分闲适,“苏小姐可以放心,我不能泄露调查的进展,所以我只能说,我、我们都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我需要再见一下我的当事人。”
“可是。。。周伦目前的精神状态很差,恐怕。。。”
“那我更要见她!案件审理其间,当事人的任何情况,我都有必要了解。因为任何一点意外可能都会影响到庭审的结果!”
“好吧!明天早上九点钟,我和周伦会在家恭候。”我站起身来,将文件袋放进背包。
宁惟汐慢慢抬起目光凝住我,面若止水,清秀俊雅,贵气凌人。他抿了抿唇,喉头滚动了两下,欲言又止。凌非焉确从容不迫地起身,掌心扣住了宁惟汐的肩,骨瘦嶙峋的五指重压拈柔。
宁惟汐簇了簇眉,我几乎可以体会他的痛苦,但当我疑惑的目光对上凌非焉清利的眸光时,在他眼底分明看到一闪而过的寒芒。
奇怪的人!令人费解的关系!
我牵了牵眉锋,“那么,凌先生、宁先生,我就先告辞了!”
宁惟汐黑眸转深,凌非焉微微晗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