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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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寝宫里逃出来,姜琛一路上大开杀戒,毫不手软,逼得周围的虾兵蟹将们再无人敢拦他们。幸好,水晶宫地形不是很复杂,沿着来时的路一直走,就能离开这里了。此时此刻,要足够地快,才能赶在大部队围攻他们以前安全地离开这里。
顾情能感觉到他整个人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试图把周遭的一切都甩在身后。只是他的状态有些不妙,像在发烧一样,身体异常地滚烫,大颗大颗的汗往下淌着,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仙人修大道之术,可以长久维持身心动态平衡,不像凡人那般容易受外界环境影响。更何况,在这阴凉的水府内,周围的气温根本也不高,他怎么会热成这样呢。“姜琛,你有些不对劲。”顾情提醒道。
“等出去以后再解释。”姜琛抹了把脸,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他料想的不错,寒冰咒根本困不住一个修为在万年以上的神君。两人还没等彻底逃出来,身后萧吾就已经带着卫兵追了上来。姜琛只得暂时放下一路跑到底的念头,转了个弯,直奔宴会现场。
他是不是疯了,就这么冲入宴会,会被来自五湖四海的客人看到,今日之事也就坐实了,再也抵赖不得。顾情虽是满心疑虑,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跟着他一路逃去了会场。
因为萧吾已经追上来了,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他们在寝宫里耽误了足足两个时辰,到达宴会时,这里早已是满座宾客、觥筹交错之景象。而此次寿宴的主角萧炎正言笑晏晏地对着雨神他们敬酒呢,结果两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不速之客就这么闯入其中,给所有人一个始料未及。
雨神举着酒筹,一抬头就看见这张不讨喜的脸,大惊道:“姜琛?你怎么在这儿!”
何止雨神,这宴会上过半的客人都是认识姜琛的,大家此刻心里都很诧异,本来是该坐在一起喝酒的人,这是闹得哪一出呢。
“你可是九重天的度厄星君?为何要擅闯水府?今日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来人,请星君入座!”萧炎冲其余下人喊道。
“诸位前辈吃好喝好,我只是来表演杂耍的。”姜琛顺手拿起旁边桌上的一个酒杯,像丢石子一样抛向了旁边候命的下人。这个倒霉的家伙为了躲开,连看也没看,就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踩中了另一个人的脚,俩人撞到了一起,一摞碗碟都掉到地上打烂了。
浮光拉了拉沉璧的袖子,兴奋地叫道:“你快看,他就是九重天男仙排名第一的姜琛,果然是一表人才,气宇轩昂。水君儿子排名第四,虽然长得也不错,但是在这个第一名面前果然还是失了颜色。”
“你小点声。”沉璧提醒道。她认识姜琛,对他不感兴趣,对他旁边的人确是满腹疑虑。这个“男子”面孔很陌生,以前从来没在九重天见过,几个时辰以前他们才见过面还坐在一起喝过茶。她试着套“他”的话,想要弄清他的身份,可是失败了。他究竟是什么人呢,怎么会跟九重天的仙君在一起,跑来大闹宴席。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顾情的男相极具迷惑性,在场的人几乎没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众人的目光都被姜琛吸引过去了,她的存在感反而变弱了。
其余卫兵立即排朝二人围了过来,这时一直在看好戏的厉渊突然起了坏心眼,悄悄从地上推过去一个满满的酒壶。卫兵们跑过来没瞧见,一脚踩上去直接摔倒在地,连着把后头那几个也一起绊倒了,大家叠罗汉似的倒在那里,把酒壶压了个稀巴烂。刹那间,酒香四溢,充盈了整个大殿,还在看热闹的宾客们都坐不住了,大家议论纷纷地站了起来,躲到了一旁。
就在此时,萧吾带着的人马也赶了过来,见到的却是已经变得一片狼藉的宴会。他如此体面的人,给儿子筹办的寿宴都是风风光光的。那些琉璃盏、翡翠盘可都是提前一个多月找能工巧匠赶制的,此刻却都变成了碎渣子,真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而让他变得如此不体面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又岂能放过呢。
姜琛才狡猾哩,他不会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等着被人抓,而是故意拉着顾情在客人坐着的地方钻来挤去,如此一来,纵使萧吾一身的法力,也不敢贸然施展,以免伤及无辜。至于水府这几个虾兵蟹将,收拾起来可就简单多了。他几乎是一脚踢飞一个,像是在踢球一样,玩的不亦乐乎。
顾情已猜到了他的计划,趁着人群闹哄哄的,帮他在人群里迅速锁定了释怀仁的位置,提醒道:“你的师弟在那儿,尽快。”
姜琛玩够了,起身一跃,跳到了释怀仁跟前,把袖口里藏着的一个小东西丢给了他,装模作样地喊道:“水君,今日多有冒犯,东西我交给师弟完璧归赵,宴会就不奉陪了,后会无期!”
他身手矫健地像猴子,上蹿下跳地,即使下人们从四面八方围上来也抓不住他,反倒被他耍的团团转。顾情则跟他走不同的路线,她擅长轻功,轻松一跃就攀爬到了房梁之上,绕着躲来躲去,也没几个下人有本事抓她。
而姜琛丢给释怀仁的那个,也不是什么真的明珠,又是他用障眼法变得,分散一下注意力的罢了。释怀仁又不能说自己跟他没关系,毕竟为了完成任务,适当的牺牲是有必要的,他只能一脸傻眼地任由他把东西丢过来,替他背下这个黑锅,吃了哑巴亏。
这俩人已经闹得萧吾没有了理智,恨不能将他们挫骨扬灰。他死死地盯着姜琛,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右手运足了十乘十的法力,掌间凝聚起无数水滴,在内力的提炼下,水滴转瞬就变成了寒冰飞矢,朝着姜琛和顾情发射过去。
姜琛认得这是什么,这可是龙族一脉世代相传的绵冰掌。在此法术面前,他的寒冰咒只能是班门弄斧。虽然此刻反抗犹如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可他还是得硬着头皮使出全身最后的一点力气,伸手堆出一座一尺多厚的冰墙,妄图硬抗下这一掌。
“快走,我撑不了多久。”他把从萧吾那里抢来的珠子塞到了顾情手里,推她向大门那边去,自己却靠着冰墙双腿绵软无力,直接跪在了那里。下一秒,飞矢就像利刃一般,凿穿了他拼命构造起来的“城墙”,直直地刺向他的躯体。
顾情听到了如同利刃贯穿身体的声音,她知道姜琛一定受伤了。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墙顷刻间土崩瓦解,两人再次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而她不顾一切地跑向他,伸出胳膊扶住了他不断下滑的身体……
她看到了他身上被刺穿的伤口往外渗着血,心中不免一阵惊颤。“快走……”昏迷之前,这是他最后对她说的话。顾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用衣袖帮他擦去了额上的虚汗,随机将周身法力运转起来。她此刻选择最后这一招,也算是在赌,赌赢了就能带走两个人,赌不赢,他们一个也别想跑。
一阵金光过后,二人齐齐消失了。现场只留下了一坨坨碎的不成样子的冰块,还有几滴颜色鲜艳的血滴。冰墙虽然被凿穿了,但是宴会上的人依然没有看到顾情在最后一刻究竟用了何种法术,带走了那个几乎已经站不起来的人。
这出闹剧令水府丢尽了颜面,萧氏父子绝不会轻易罢休。萧炎已经沉不住气,带着卫兵冲出去捉人了,徒留下萧吾一个人面对着狼藉的宴会黯然神伤。打碎了几个价值连城的杯盏倒是问题不大,捣乱了儿子的寿宴也算不上天大的过错,唯独姜琛偷走的,是萧吾最不愿意弄丢的东西。冷静下来,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事的前因后果,也知道除了青木老头儿在背后搞鬼以外,恐怕再没别人会这么干了。
没想到三千年过去了,他们之间的帐还没算完。
…………
天朗气清,凡间的夏日已至终末,在微弱的蝉鸣声中,青木神君从午睡中醒来,听闻属下汇报盐海水府的消息以后,阴粲粲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寒岛。
水君的笑声简直比九重天雨神布雨时,所布下的雷声还要响,所有鲛人都这么说。余赐知道神君这是遇上什么开心事了,才会这么高兴,赶紧挑了几块油光水滑、色泽纯白的石头亲自塞满了两个扁担,挑去送给神君。
气温的细微变化或许在陆地上感觉尚不明显,但在水下,最直观的感觉便是水变冷了。珍珠现了真身,在水里游来游去,仿佛是自言自语道:“显赫,最近几天似乎冷了点,你冷不冷?要是冷的话可以来靠着我,我给你取暖啊。”
同样被泡在水里,张显赫的心情就没她这么自在了。他闭着眼睛,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在关进来的十几天里,他每天都能听到她问这些无聊而又相似的问题,早就习惯了忽视她的存在了。
珍珠游到了他身边,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道:“显赫,你听到神君笑了吗?我在这里住了一百多年,都没听见他这么笑过,我猜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开心的事。你说会是什么呢?”
“不知道,我对他的事不感兴趣。”
珍珠知道他还在为之前她变成姜琛的模样骗他而生气,便故意玩弄起他的头发来逗他,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是你对你兄弟的事情也不感兴趣麽?你别忘了,他之前擅闯过神君的寝殿,神君连你都不肯放过,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被她烦得无奈,睁开了眼睛。
珍珠眨着眼睛,仔细分析道:“之前在寒玉阁,你有没有注意到,神君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个小盒子,那好像是顾情姐姐的玲珑塔。一开始就是为了帮顾情修好那座塔,我们结伴才来了寒岛。塔没有修好,他们俩怎么会轻易离开呢。我觉得,会不会他们跟神君做了什么交易?”
她的猜测倒也不是毫无道理,只不过这些他之前从未想过。张显赫叹了口气,淡淡道:“我被困在此处数日,就算真有这回事,也帮不了他什么。”
“如果他成功了,肯定要回来取玲珑塔对不对?到时候你们就能回合了。”珍珠道。
“那你觉得神君会让他们去做什么?”张显赫主动问道。
“这个我也猜不到。毕竟神君这个人很古怪的,他一个人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谁也不知道他过去的故事。以前我一直以为应龙前辈就是他的朋友,可是前不久你来了,应龙就逃走了,看来事情也不像看上去那样。”
“只要他不是被抓回九重天,去哪儿都好。”张显赫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