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乡眼柳绿 第六章 情定,流觞,桃花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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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年三月。
琴曲,流畅的琴曲已不能让他再往前走。《流水》一声起,仿佛山泉盈身,那清透的感觉,便是阳光下飞落的水滴,与山石的欢愉。难怪钟子期会被伯牙的琴声所吸引,善听者也要有善奏者的演绎。周遭捏声捏气的唱腔,并不发自真心的欢笑,只能更趁出这琴曲的高妙。
说“鸟鸣山更幽”可以么?
她,果然又给了他惊喜。
日匀抬头看,三月了,桃花已满了枝丫,正争相展现自己的浓浓的暧昧的颜色。是时候了吧。他走进雨辰阁,脸上的微笑,像是桃花的气息。
“青儿,青儿”他轻声的呼唤,轻叩着门扉,一切,做的犹如三月的春风。
琴声戛然而止。裙摆在地上蹭出声响,一切都让他觉得美妙。
“日匀。”化青开门,大眼晴露出些许笑意。
“明日是三月三了,我,可以带你出去吗?”
“去哪里?”化青好像很有兴致。
“明天是修禊的日子,我们去消除不详之事。王右军当年都有少长咸集的啊。”
“莫给我拽文,我没你学问深,修禊一事自是要去的,石榴姐走不开和别人倒不如同你去了。”
“定了啊。”日匀又轻轻的扬起嘴角。他的青衫,他的发丝像心情一样飞扬……
和他一起,她不用涂脂抹粉,她很自然,心情更是自然。粉色的一群,驱走平日的幽暗,亦如桃花,很娇媚。
他也想不到,她可以这样自然,这样美丽。浑然天成。
他们偷偷从暖月楼的后门跑了出来。日匀的手里拎了一只竹篮。但不知觉间已被化青挽到了臂上。
化青今日算是知道以前石榴姐姐说教坊里众姐妹都爱慕日匀的话,所言非虚了。那些少女的眼神似乎可以日匀吸到自己身边去,或者说得夸张一点就是要把日匀吃下去。生的一副好皮囊就是沾光,不过自己可就吃亏了,被那些女人瞪来瞪去的,弄得好不自在。
好久没和石榴姐出来了。
“青儿,篮子拿来。”化青褪下篮子,递给日匀。日匀取出两只酒杯,斟满酒。“青儿,曲水流觞。”说着把酒杯放到身前的小溪流中。小小的酒杯约在溪上,悠然的前行,青儿也学他,置酒杯于溪流,追逐着前面的酒杯。
酒杯在视线中消失了,杯中的佳酿谁喝得,又有谁在意呢?
日匀在篮中取得一方绸帕,是救青儿的时候,青儿慌乱中扔在他肩头的。雪白的绸帕,柔滑而细腻。青儿没有向他要回,许是早就以为不知在何时丢了。日匀转递给化青道“物归原主”。化青先是一惊,接过帕子,展得帕子上眼瞧,帕上是有心人画得的一直开的纷繁的桃花,旁上有蝇头小楷写的正是《桃夭》。化青一笑,蛾眉轻转,幽幽念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问我青儿,可愿宜我家室。”日匀猛然间抓住化青的手,目光灼灼的看向化青。
化青的脸一下子涌上了红晕,急忙抽了手。
日匀笑了,许是自己问的太直白了。吓到她了吗?
又伸手抓住华擎的玉葱指,“一年,青儿,许我一年的时间,明年今日,我,带你走。”日匀话说的诚恳,目光更是不容置疑。
“怎么,你要走吗?”化青急切的问,语气还带一些对他的大胆的嗔怪。
“许我一年把,好青儿,我父亲找我回家议事,明年今日,我带你走,可以吗?”
“许是我答应,你的父亲也不会要我这坊间的人罢了。”
“没有人可以让我放弃你,可以宜人君子,宜人家室的青儿。”日匀眼中一片暖人的色彩。
化青怎么会知道日匀是要登基的新帝呢?宋宁宗无子嗣,赵昀是太祖的十世孙,杨皇后亲点的,即将要成为九五之尊的人呢,或许他九五之尊的身份才让她痛心把。
他用桃花瓣为她贴出一个桃花妆,她抬头,不胜春风的娇羞。
好温暖的画面……
宇文化青,你该醒醒了。她这样告诉自己。
将入秋的小风,夜半也是甚凉的。
是的,三月已过,都初秋了……
他,还是没有回来。
伴着自己的还是洪水的惊梦而已……
从妆镜匣的底层翻出那条帕子,上面的桃花依是盛开时的样子,艳艳的不曾退过色,“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怕是那给桃花之人的心已褪了色了吧……
已入夜了,星淡淡的悬在远空。夜空下的白色蒙古包点染其中,一处蒙古包的聚集处火把光映亮了寒草。草原夜中甚凉,包内炭火啪啪的作响,与外面的阴冷成了对比。
“王爷,左骁骑的将军胡噶尔去中原有两年多了,为何还不回啊。”一黑面男子俯首向上手方向的男子道。
“胡噶尔那人你我都了解,除了会打仗,就是好色。现在战事以松,波斯那边由窝阔台伯伯的军队大的连求饶的时间都没有了,这倒可以闲置一段时间。两年了,怕是胡噶尔掉到了温柔乡里爬不出来来了吧。人都说那中原女子风情万种,娇媚可人,咱这蒙古的女人虽说是豪放热辣,但是万万抵不过那汉家女子的娇怀的,也难怪胡噶尔久去不返啊…哈哈…”说话的男子清俊,年龄并不大,一身月白色的蒙古长袍,上面隐约可见反复的暗纹,衬得整个人十分英挺,朗目若星,令人不寒而栗,此时添了几分醉意,灼灼烁烁,正坏坏的放声大笑。黑面男子也豪笑几声,又道:“王爷,这新登基的宋主和您的年龄差不许多,不知能有什么作为,倒是各个藩王可以安顿一阵,不如我们也去中原看看,寻回将军,顺便……”
“你小子真是没按什么好心,依我看还是我们蒙古女人好啊。”说着看向门口,“进来吧,娜仁。”
“参见郡主。”黑脸的男子躬身施礼。
“你这个一肚子坏水的东西,又想带我哥哥去哪里啊。还敢说我们蒙古女人的坏话。”娜仁拧着黑脸男子的耳朵。
“呵,娜仁,饶阿思兰吧,他说笑的。”白衣男子笑道。
“你看看,就是不及中原女子温顺可爱吗。”娜仁刚放手,阿思兰不老实的嘴又在找事。
“哼,看见了吧,忽必烈,你是怎么带部下的?”娜仁又伸手,手上更用劲了,怒目瞪向忽必烈。
“丫头,连哥哥的名讳都敢直呼了。”忽必烈笑着不再理会。
泪已经滑满了脸,不知不觉,化青又浑浑沉沉的睡了过去。
“青儿,昨夜那么凉,你怎么盖的这么少?早上我进来的时侯,窗子还敞着。”见化青有醒意,早已进来收拾屋子的石榴,满是关心的絮叨着。
“姐姐,”化青抬眼看,眼睛却疼的很。用手不停的揉。
“你的眼睛怎么了,都肿成这样了。”石榴见了化青的眼睛不由的一惊。
“是吗?不知道,就是很疼的。”边说边继续揉。
“啪”石榴一巴掌拍掉化青正在揉眼的手。
“还用手揉,你这样非把一双俊眼揉瞎了不可,别动了。我给你洗个帕子敷一下。”
“哦。”化青自知石榴心疼她,也不敢再用手揉。
“这样才好,美美的一个人,昨日你头次登台,虽说只是伴奏,那红绡就多的,超了知眉不知多少,可把她气着了,粉都掉了。”石榴姐夸着化青也为她骄傲“只知得你弹的悲曲《东风破》,哪知你把那《百鸟朝凤》也弹得如此绝。不知今天弹什么?”
“要看那些舞娘们跳什么了。”
“她们昨儿直夸你弹得好,说是动人的很,让她们跳舞的不自觉的分外投入,昨天她们的赏银也收了不少。”
“王爷,我们先去都城,还是先去秦淮河畔呢。”阿思兰问道
“哪里更有看头呢?”忽必烈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身上的汉服。
“姿势秦淮河畔。”阿思兰邪邪的翘着嘴角。
“你说呢,脱里,,以你哥哥的性子,会去哪里呢?”
“臣不知,臣的哥哥和臣的性情实是差很多……”
“哎,你虽只是阿思兰父亲的义子,但这些年的相处,加之,你又是汉人,对汉地的了解比我们强不少。”
“这,这烟花之地臣实是没有去过。所以……”脱里脸红了。
“你就是老实,你看阿思兰的急样。还是你好,文武双全,又谦和,怪不得我的娜仁看上你。”忽必烈一说娜仁,脱里的脸更红了,“哎,娜仁还警告我,不要把你带坏了,不过这汉服虽没有我蒙袍雍容,但也清逸许多,阿思兰,你瞧,脱里穿上就带了些儒雅之气。”
三人三匹良驹,阿思兰着黑袍,棕色的大外边,人很魁梧。脱里的夜蓝色袍,衬得人更静。忽必烈还是月白色的袍,英气逼人,像是天上坠下的英灵。
三人策马疾行。后有四五小厮皆有阿思兰亲自选出。
“青儿啊,去吧,今天舞娘跳的怎么样就看你的了。”石榴给化青穿了淡色的衣服,极淡的的妆。化青本想穿白色,可石榴怕冷了那热闹的舞,硬是上了淡黄色。
《霓裳羽衣曲》那大唐盛世才衬得起的曲子。此时弹得,却让奢靡之外,显得悲凉。
抛水袖,扬嘴角,媚眼如丝。
舞,跳的如痴如醉。
不停地旋转,琴音走高走低,响遏行云,翻飞的手指,让人进入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