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夜 潜在与存在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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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座巨大的白色倒三角形雕塑树立在学院地下大厅的入口,光滑的石壁上雕刻着所有在战斗中死亡的猎人的名字,对吸血鬼猎人来说,这既是荣耀之壁,也是死亡之壁。
倒立的三角充满了不稳定感,仿佛整个石壁随时可以向你倾压下来,让人有一种想要逃开的冲动。
大厅的一道暗门无声无息的打开。
“去吧,菲利克斯应该在等你。”凯诺拍拍我的头,“等一下来找我,我有东西要给你。”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原来,已经三年了。
穿过暗门内的通道,我来到另一扇房门前,桐木的门虚掩着,我走了进去。
房里的壁炉燃着熊熊的炭火,驱散了我身上的寒冷。幽暗中我还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果然,一大杯热气腾腾的可可茶放在书桌上。
我飞身扑过去,灌下一口的同时也没忘了旁边的奶酪三明治。
“那可是我的早饭!”菲利克斯老头在我身后不满的叫着。
不知为什么我想起森田以前在学院图书馆翻出一本老旧的破书,讲述了几个传奇猎人的故事,老头的名字就在其中。当时我们研究了好久,不过怎么看我们那白白胖胖的语言教授菲利克斯也不像是书中所描写的那个外号叫“乌巴”英俊猎人,所以我们一致认为那只是重名而已。
我狼吞虎咽的塞下了三明治,喝光最后一滴茶,满足的呼了口气。
“库珀夫人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我一边由衷的赞美,一边拿起书桌上的一块布准备擦嘴。瞄见老头杀人的眼光,我看了看手中的布,好像是块擦镜布,马上乖乖的放下了。不过,趁他不注意,我还是飞快的拿起来擦了擦嘴。
“看起来你仍然没学会多少教养嘛。”一个懒懒的男声传来。我眯起眼,原来我没注意到书房里还有其他人,而且是我不想看见的人。
“伽里斯,我们已经谈完了,你可以出去了。”老头冲他示意着。
伽里斯优雅的站起来,康温家族遗传的俊美面容上一双眼睛讥诮的看着我,“一个女人可以不漂亮,可以不美丽,甚至也可以没多少气质,但是最好不要有不雅的举止,要不要我帮你温习一下礼节呢,江晰夜小姐?”
“多谢,不过我更想知道大名鼎鼎的伽里斯·康温怎么会栽在安东尼的手上?”我不甘示弱的回击道,果然,戳中了他的痛处。
最近的几起袭击事件,目标都指向一名叫做安东尼的吸血鬼,本来,他也不算出名,不过,他居然几次从伽里斯的手中逃脱,这就让他声名大噪了,要知道,康温家族是最古老的吸血鬼猎人家族之一,能从他们的追捕中生存下来的吸血鬼屈指可数。
伽里斯的脸色发白,手指捏的紧紧的,他转身向门口走去,到门边又站住了。
“我一定会了结这个耻辱。”他突然转过来看着我,细长的眼睛里闪耀着我琢磨不透的情绪,“以康温家族的名义起誓,我一定会抓住安东尼。”他突然仿佛又恢复了之前那彬彬有礼的样子,“那么再见了,教授。”
我朝他离去的方向撇了撇嘴。“好啦,讨厌的家伙走了!”我栽倒在柔软的沙发上,“老头,快说,这么着急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教授走到书桌后面坐下,一边低头记录着什么,一边头也不抬的对我说,“也没什么事。”
“哈?”我一下子坐立起来,“你叫森田抓我回来,还害我坐了这么久我最不想坐的破飞机结果你告诉我没什么事?”
教授停下来,看着我。
我低头看着我的脚尖。
“夜?”我抬起头,教授那深邃的眼光透过金丝眼镜透露出些许的焦虑。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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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了,三年来每当我一闭上眼,仿佛就会回到那个最开始弥漫着石榴花香的月色夜晚。
然后,一切都变了。
----不断落下的石块激起沉重的烟雾,远处的爆炸声接踵传来。“夜!凯诺!快走!”伯德先生声嘶力竭的向我叫着,瞬间他就被一块巨大的水泥块砸倒在地。“不——”我朝他冲过去,却被人拉住了,我回头一看,是凯诺。他悲哀的看着我,冲我摇摇头。皎洁的月光静静的映射着四处逃散的人群,凄厉的尖叫声,恐怖的倒塌声,混乱中,我突然看见了那抹站在高台上的身影----
我甩甩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只是害怕坐飞机而已。”
老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档案夹,“这是‘中间会’不久前交给我的资料,湮烈夫死了。”
“什么?”我十分吃惊,湮烈夫是吸血鬼西奥克希家族几个世纪以来的族长,也是第一代中间会的会长。
“他是怎么死的,还有,这么大的新闻为什么我没有听说?”
“西奥克希家族掩盖了这个消息,并委托中间会处理这件事。”
“这么说,他们认为是同类干的?”
“现在还很难解释,不过,这么高级别的吸血鬼被害,是有一点蹊跷。中间会的人已经开始调查了。”
老头递过来一张照片。
“湮烈夫被发现的时候,他的血基本上快流干了,你注意他的伤口了吗?”
我仔细的看着,这是一个呈三角形的洞穴状伤口,“这是什么伤口,这么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
“奇怪的还不止这一点,湮烈夫的直接死因并不是失血,而是H03R毒素。”
H03R毒素?我疑惑的听着,感到有点耳熟。
猛地我想起来,“难道就是教科书上记录的那次……”
“没错,就是很久以前的那次‘瘟疫’。”
三十年前,一种变异体病毒突然在吸血鬼世界中爆发,感染了这种病毒的吸血鬼有百分之二十的机率会死亡,存活下来后会丧失意识,攻击力大增,他们袭击人类的同时,也袭击了大量的同类,要知道,残杀同类在血族的世界里是第一禁忌。面对严峻的局势和岌岌可危的世界,人类与血族产生了一次合作,这也是“中间会”的来历,它是一个分析并提供情报给吸血鬼猎人的机构,成员则由血族中的长老会共同推荐。在那次危机中,中间会的成员和猎人中的学者都详细的研究过这种变异的病毒,却没有发现它的起源和治愈的方法,病毒被命名为H03R毒素。五年以后,这种瘟疫般的毒素在最后一名感染者被消灭后,就绝迹了。
“夜,你知道我们和他们的世界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就算是中间会,也是属于那边的世界,这次的事件涉及的背景十分的庞复,所以,我们必须要单独进行调查。”
教授的面容少有的严峻。
“我们会和中间会召开一次会议,讨论这个事件,之前你就给我乖乖呆在学院,知道吗?”
他看着我点头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边取下了眼镜,一边揉着太阳穴。
“那个,我,我先走了。”我飞快的离开了房间。
果然,随后传出老头愤怒的吼声,“江晰夜!这可是我的擦--镜--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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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遥远处城市的喧嚣却还没有完全苏醒。我坐在山坡的草地上,随手拔起一根绿草放在嘴里抿着,青涩的汁液瞬间涌上来,我慢慢的躺下来,呼吸着这里充满湿润气息的泥土味道。
“你会着凉的。”一双马丁靴定在我身旁。
我没动。“埃莉萨呢?”
“上课去了。”森田在我身旁坐下来,目光注视着前方。
“猴子,谢谢你没告诉教授我的事,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我翻了个身,闭上眼。
去年开始,偶尔当我情绪异常时,会伴随一阵剧烈的头痛,仿佛有什么在冲刷着我脑海内的事物,如洪水一般汹涌袭来,瞬间淹没了我。在一次和森田一起追击卡琳特等被通缉的吸血鬼的时候,我失控了。
等我清醒过来,已是遍地的断肢残骸,可怖的血渍在地面上晕染出一滩滩粘稠的暗红记印。那一次,甚至森田也因为阻止我而受了伤。
“你真的没问题?”
“放心,”我打了个哈欠,“心理医生说这可能是临床创伤反应的一种形式而已。”
“这反应也未免太奇怪了一点。”
“谁叫我是血之狩猎人呢,反应当然与众不同,好啦,别说了,我想睡一下。”我不耐烦的挥挥手。
“别睡在这里啊!”
“我真的累了。”
周围沉寂下来。
过了一会儿空气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即我感觉有一件温暖的外套罩在我身上,“算你有良心……”我喃喃的说着,进入了梦乡。
在小小的楼梯阁间里,我靠在在冰凉的木板墙上,四周漆黑一片,却让我感到异常的安全。我能听到附近杂乱的脚步声和焦急的交谈声,学院的老师肯定发现我不见了。过了许久,声音渐渐的远去了,我慢慢把头埋进膝盖之间,听着从耳膜清晰的传来血液撞击心脏的回响。突然,角落的隔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光线透了进来,一个长着一头金发的三四岁小女孩钻了进来,她旁若无人的爬到我身边,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我不解的看着她。
墙外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埃莉萨,别躲了,快出来!”一个人影蹲下来,推开了门,一瞬间无比温暖的光芒从他身后照进来。他发现了我,一愣,然后唇边荡起一丝微笑,“你就是江晰夜?”少年向黑暗中的我伸出手,墨绿色的双眸映射着外面夕阳淡淡的金色橘光。
“夜,我看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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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猪!快起来!”
我朦胧的睁开眼,却发现我睡在床上,床上还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娃娃,我环顾着四周,我怎么睡在埃莉萨的房间?我明明记得我在山坡的草地上睡的。
“还没睡够啊?”
我终于把焦距对准了眼前的人。“阿缇亚?
阿缇亚正弯着腰看着我。炫灿亮丽的印度烈阳赐予了她天然古铜的肌肤,卷翘黝黑的睫毛下,金沙水蓝色眼影使双眼看起来朦胧深邃,更显得她整个人神秘而性感。
每次看到她,我就不得不感叹,这世上还是有尤物这么一种生物的。
“被你气死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阿缇亚一边死命的揪着我,一边抓起我盖着的毯子,“快跟我过来!”
我被她拖起来,踉踉跄跄的跟在她身后,穿过许多熟悉和不熟悉的大小场所,终于,来到了研发总部的入口。
很难想象,像阿缇亚这样的妙曼美人,居然是一个武器狂人,她痴迷于研究和开发各种武器和装备,我的袖箭就是她在十六岁时的杰作。
研发总部是一座隐匿于地下的建筑,地面上看起来就像一幢破旧的砖楼,但位于地下的内部7层却是错综复杂,不同的机构按照蜂巢结构排列布置,地下总部顶层的纯白色的苍穹状保护壁甚至可以承受相当于一千万吨TNT炸药爆炸的冲击力。
我和阿缇亚经过层层的门岗和身份及特征检测,才来到试验部门口,阿缇亚将手放在掌纹机上,插入钥匙卡,“滴滴”的响声过后,厚重的电子门向两旁缓缓的打开。
我突然发现,我饿了。
“有吃的吗?”我满怀希望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接过许多工作人员递来的实验数据和表格一边走一边翻看。
阿缇亚白了我一眼,“去我的办公室。抽屉的第二格。”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环形工作间。
“不准吃光。”她郑重的补充了一句。
我走过去拉开门,偌大的工作间里堆满了大量的资料和书籍,连地上都到处散落着各式各样的零部件。我小心翼翼的跨进去,费了好大劲才发现她的办公桌,拉开抽屉,果然有一个盒子,里面装着曲奇饼。我拿起来闻了闻,居然还是咖喱味的,正准备放进嘴里,无意中看见了桌上摆着的一个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有我、阿缇亚、凯诺、森田和伽里斯,我们身后站着伯德先生,圣泽拉学院的校长。
那应该是我入校以后的第四年,在一次课外训练的空隙中拍的。按照圣泽拉学院的传统,各项课程和学习任务都按照小组制来进行,我们五个人被编到同一组。照片上,十五岁的我和阿缇亚正互相搂着朝着镜头笑,凯诺站在我左边,右手搭着我的肩,另一边的森田和伽里斯正相互瞪着着对方。我还记得那次我和森田把伽里斯整得够呛。
时间是如何缓缓的刻过我们曾经的光阴,只有我们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