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的短篇 像人鱼公主一样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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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浅是耶斯特里耶学院高中部的高一新生。
当她兴冲冲地拎着书包来上学的第一天,迎接她的老师笑容可掬地对她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欢迎就读耶斯特里耶学院。"
第二句:"选择一个社团加入吧,学校规定,所有的学生都必须参加社团活动。"
所以她现在就落了个悲惨地拎着书包站在教学楼里最后一间活动室前的命运。
这间社团活动室位于走廊尽头的拐弯处,不走近完全看不到它的存在。普通的门、普通的窗,没有什么欢迎新生的标语,门口也没有热情招揽新生的社员,如果不是牌子上标注了"弓箭社"三个字和门上挂着的一块类似于公告牌的东西之外,它简直就和一间普通教室没两样。
大概是很冷门的社团吧?不然怎么会在这么偏僻的位置。苏浅猜测着,心里本来已经快熄灭的希望再度燃烧起来。
唔,冷门社团大概不会介意她"只要加入就好,希望不参加任何活动"这样的要求吧?前面所有的社团都拒绝了她的要求,她只剩弓箭社这最后一次机会了。
苏浅合掌,默默祈祷:上帝啊,我这一辈子没求过你什么,惟独这次我求你准了我吧!
抬头,她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刚问了一句:"请问有没有--"
话音未落,她眼前白光一闪,有什么东西贴着她的鼻子飞了过去。那个东西速度很快,虽然没有碰着她,但是疾风带起的冰冷感却让她几乎以为自己碰到了金属。
那是什么东西?带着这样的疑问,苏浅转头一看,发现身边的墙上钉着一枝兀自在颤抖的长箭。
对面有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手上拿着一把长弓。
她瞪着他,他也瞪着她。
过了片刻,那个男生忽然笑了起来,他随手拢了一下额前垂下的头发,向她慢慢走来。
苏浅注意到,他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他背后是窗户,暖洋洋的阳光洒进来,斑斑驳驳的金色。
她充满文学性的感想还没来得及完全发挥,男生已经走到她面前,伸手拔下了墙上的箭,很慎重地递到她面前:"这是碳素钢箭。"
那是一枝漆黑的长箭,尾羽是漂亮的黄色。
他的声音蛮好听的……苏浅傻傻地点点头。虽然她完全不知道碳素钢箭是什么东东。
"当长弓拉开到70°的时候,拉力是22-30磅左右,这时箭离开弓弦时候的初速度相当于时速200公里的列车。"男孩子对她说道。
好吧,这又怎么样呢?苏浅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心里却隐约有了一点生气的感觉。
他凝视着她,继续自己的解说:"嗯……这么说你可能不太明白,我举个例子好了,如果刚才墙上有一个平底锅的话,这枝箭可以轻易把它射穿。"
他到底想说什么?苏浅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男孩子唇角细细地弯动了一下。他垂下头,让自己和苏浅平视,白皙的额头上有细长柔软的发丝,在她眼前晃荡:"我的意思是,你觉得是平底锅硬还是你的鼻子硬?"
瞬间石化--
可以射穿平底锅的箭+差点射到自己=刚才自己已经在毁容的边缘走一遭了。
这个认知让苏浅小腿一软,整个人坐在了地上。
男生依旧保持着一脸平静的表情,笑眯眯地半跪下来,让自己的视线始终和她平行:"所以,同学,你应该养成敲门的好习惯才对嘛。"
看了她一会儿,男生又看了看她手里捏的社团申请表。
"你是来申请加入社团的对吧?"
还没有从差点被毁容的打击中挣扎出来,苏浅傻傻地点点头,男生很满意地弯起唇角。
他拿过她手里的申请单,看也不看就在社长签名那里写上同意两个字:"嗯,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弓箭社的人了。"
"哦……啊?!"呆呆应了一声后,她才迟钝地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她满怀希望地看向对面的少年,"弓箭社人多吗?"
男孩子笑了起来,一口白牙,他指指自己又指指她:"现在就我们两个。"
"那我可以挂名,不参加活动吗?"
男孩子笑眯眯地说了两个字:"不行。"
哗啦啦啦,"美好平静的高中生活"几个大字在她面前碎成渣渣。
苏浅不记得自己到底怎么离开弓箭社活动室的,总之,在她走出活动室看着面前关上的门时,她的脑袋上已经顶着弓箭社惟二社员之一、副社长这样的头衔。
一阵小风萧瑟吹过,门上的牌子懒懒地翻过来,只见上面八个大字:内有妖孽,闲人勿入。
苏浅愤怒了。见鬼!怎么不让她早看到!
她瞪着那扇门,正在思考要不要补踹一脚的时候,门忽然无声滑开,苏浅惊弓之鸟地向后一退,看到少年的脸慢吞吞地探了出来。
她在那双清澈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苏浅下意识地倒退了一小步,身体靠在了窗台上,没有想像中的冷,反而有阳光照射暖暖的意味。
他对她说:"我叫丁轻,你呢?"
"……苏浅。"她听到自己说。
在开学第一天兵荒马乱的报名之后,新生们逐渐熟悉了耶斯特里耶学院的步调。
苏浅亦然,她在班级里是很好亲近的女孩子,跟谁都说得来,谁要她帮忙都义不容辞,跟谁关系都可以,一群小女生放学之后就聚在一起嘻嘻哈哈背着书包慢慢走回家。这是苏浅最喜欢的行动模式,所以她格外不喜欢社团活动。
因为只有社团活动的那一天,身边的同学中了邪一般,跟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扑腾下社团的大锅,为社团活动鞠躬尽瘁任劳任怨死而后已,只剩下她孤家寡人孤孤单单回家。
就连她最好的死党钟小吉在社团活动日那天也只能抱歉的跟她说对不起。
这天天气晴好,十月的天还长,放学的时候太阳也不过朝西方稍微倾斜了一点点的样子。今天不是社团活动日,苏浅和钟小吉约好了去逛街买发带,下课钟声一响,她就迫不及待去隔壁班找钟小吉,刚把她叫出来,广播就不知好歹地响了起来。
"一年三班钟小吉、一年三班钟小吉,请立刻到社团活动室报到。"
两个女孩子一起抬头看向了教室门上的扩音器,钟小吉挠挠头,为难地看了她一眼,"苏苏……"又看了一眼还在广播的扩音器,钟小吉迅速地拥抱了一下苏浅,拍了拍她的背,"上次看的那款黄色碎花的发带很适合你。"说完,她歉意地一笑,拎起书包朝外跑去。
苏浅听到自己咬牙的声音。
就算她自己那个稀里糊涂加入之后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终于支撑不住挂掉的社团让她很满意,但是,她还是要说一句:她·恨·社·团·活·动!!
苏浅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逛过街了。
她从来就不喜欢独自一人。这会让她想起小时候的自己,背着书包跟着父亲穿梭在一个又一个的城市,在每一间学校里独自一个背着书包上学回家。
一个人逛街是萧瑟寂寥的事情。尤其是在这样晴好的日子。夏末的黄昏时分温度凉爽而又轻柔,满街笼罩在一片淡淡的暖黄色中。在路过步行街上一家小店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看着里面一条纯白色的公主裙,眷恋地看了又看,最终还是离开。
她很想要这条雪白的公主裙,但是……算了吧,看她圆圆胖胖跟个水桶似的也知道这东西穿身上只能成为泰迪熊的效果,所以她只是每次都从橱窗下走过。
到了上次来过的发饰店的门口,苏浅刚要进去,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有点熟悉的声音。
苏浅转头,看到有人从马路对面向她走来,她一时间没有认出来是谁。等对方走近了,望到那双清澈眼睛里自己的倒影时,她才想起来。
是丁轻,那个她挂名社团的社长!他没穿校服,清爽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肩膀上背着一个扁箭壶。
苏浅站在台阶上,丁轻站在台阶下。有暖色的夕阳从树的缝隙间洒到了丁轻身上,少年清秀的容颜上有懒洋洋的表情,他侧头越过苏浅的肩膀向里看看:"买发带吗?"
"嗯。"她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自己不知道该和这个理论上的上司说些什么好。她转身看向身后挂在墙上的发带,看了看,找到了那款淡黄色碎花的,刚拿下来,她身后有清润嗓音响了起来,"我觉得这款蓝色星星花纹的会比较适合你。"
喂,同学,我和你才第二次见面,熟都不熟好不好?
苏浅回头瞪着身后背着箭壶的某雄性生物,对方回了她一个微笑,立刻让她觉得无力起来。好吧,对方至少还是她名义上的……呃,社长,在耶斯特里耶学院这样一个注意社团活动的地方,她未来三年还要靠人家罩呢。
苏浅转过头去,一眼就看到了丁轻说的蓝色星星花纹的发带,上面有很可爱的花纹,说不出的漂亮。苏浅几乎一眼就迷上了。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这小子的品味还不错。
一击得胜,丁轻盯着她手里淡黄色的那条,发动第二击:"这条黄色的颜色深了,不适合你。"
按理说苏浅应该生气的,自己选中的东西被别人大放厥词实在是让人愉快不起来的事情,但是她却犹豫了,她愣了一下,看向丁轻:"……嗯……真的……很不好看?"
丁轻却没有立刻回答她,他只是稍微侧过了头,看了她一会儿,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喜欢这条黄色的吗?"
喜欢……吗?这个问题让苏浅愣了一下。她没想过自己喜不喜欢,只是钟小吉告诉她,她适合这条发带。
丁轻却摇了摇头。那是一个很微小的动作,黑色的纤细发丝从他的额头上落下来,微微投下一小片细弱的阴霾。
苏浅心里忽然有了一点不舒服的感觉,但是她没说话,最终还是把两条发带都买了下来。
然后她听到丁轻的声音响起:"苏浅,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弓箭?"
苏浅是个不懂得拒绝别人的人,所以她乖乖地跟在了丁轻身后。
丁轻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走过来的少女,眼色古怪地扫了扫她:"……我觉得你应该对弓箭没有兴趣。"
"是啊,不过不是你要我和你一起去看的吗?"他提出要求,她答应,有什么不对吗?
苏浅同样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错开的时候,不经意的就看到橱窗里映出的少年有修长的姿态,即便在那样多的人里,也一眼就可以看到他,无论如何也湮灭不了。
跟她不一样呢。
橱窗里丁轻的旁边是一张平凡无奇、十六岁的少女的脸,不美丽不清纯不可爱。就是那么一张谁也不会注意的脸。
这天的晚上,她做了以前经常会做的梦。
梦里她是不会说话的人鱼公主,蜷缩在阴郁的石缝里,王子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没有看到她。
走出家门的时候,苏浅觉得胃饿得有点发疼。
昨天晚上父亲没有回来,热在锅里的菜忘记拿出来,早上都馊掉了,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她提前了一个小时出门,却失望地发现,今天市里迎接外宾,所有美味的早餐摊都没有了。
离上课的时间还早,这个时候班级还没有开门,拖着脚步,苏浅慢慢向学校深处走去。学校一幢教学楼的后面看似绝路,其实却有一个花圃,那是她偶然发现的,从此之后就大为喜欢。没和钟小吉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一个人躲到这里。
早上花圃里还有薄薄的雾气,当她拨开树丛的时候,一枝黑色的箭扯开清晨的空气,准确地钉到了不远处的靶纸上。
有近乎泠洌的声音从她耳边拖曳而过。
一树明媚的白花下,射箭的少年慢慢放下手中的长弓,看向了她的方向。
两人之间有白色的花朵缓缓落下--
就在这么武侠片的场景里面,苏浅觉得自己的唇角和胃一起在抽搐。姑娘我点儿要多背才能在这么僻静的时间这么僻静的地点遇到这家伙啊!
没错,正是她名义上的顶头上司,弓箭社的社长丁轻。
唉,不知道她现在装没看见他走掉来得及不……
就在她鬼鬼祟祟打算转身的时候,丁轻笑了起来,清润的声音震动了早上已薄凉的空气:"早啊,苏浅。"
一句话把她钉死在当地,苏浅僵硬着扯动嘴角,刚说了一个"早"字,下一秒,她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上帝啊!下来一道雷劈死她吧!她和他一定有宿世积仇,不然为什么她总是在这家伙面前丢脸!
丁轻倒是用崭新的眼神看了看她,他朝她招招手,苏浅呲了下牙,默默走过去,弓箭社可敬的社长先生一顿乱摸,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袋豆浆和几根油条。
"吃吧。"
"本姑娘才不稀罕你这种小恩小惠!"--这句气势十足的话可怜巴巴地在苏浅肚子里转了转就没下文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种情况下同时和自己的肚子以及自己名义上的上司过不去显然是不明智的事情,她沉默地接过食物,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丁轻托着下巴坐在旁边看着她,苏浅在啃油条的时候忽然发现,丁轻有很长的睫毛,他懒洋洋地笑着的时候,有一种奇妙的神采。他不知道从哪里又变出来一个苹果和一把水果刀,低头认真地削着。
她可不可以说……真是好贤良啊……
正在胡思乱想时,清润的声音忽然响起:"苹果的话,你比较喜欢切成块的还是削成兔子?"
那、那是什么星球的东西?
丁轻的表情似乎非常遗憾:"唔,工具和材料都不趁手,不然弄朵玫瑰花出来也凑合。"
好吧,她现在确认自己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生物了。
丁轻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又看了看她,她只好回答:"什么都行,随便你。"
"……你自己想要什么呢?"
想要什么?她又愣了一下,丁轻却没有期待她的答案似的,银灰色的高压瓷质水果刀在他手里利落的转了一圈,轻轻横着剖开了苹果。
他把苹果放到了她掌心,对她说:"饭后吃一个苹果有助于消化。"他侧头,"你看,苹果这样横着剖开,会看到很可爱的五角星哦。"
苏浅愣愣地低头看看横着剖开的苹果中心那个几乎可以用可爱来形容的小五星,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无知的傻瓜。
"苏浅,你这个礼拜五有什么课?"
"礼拜五?"礼拜五所有学生的心思都飞到周末去了,学校深谙此理,安排的也都是一些不甚重要的课,苏浅把科目报了一遍,丁轻点头,用一种非常轻描淡写的语气对她说,"那请假吧。"
"啊?请假?"她傻了。手里的苹果核骨碌碌地滚了下来。
"是啊。"他说得理所当然,"请假吧,我那天有比赛,你是副社长,一起去吧。"
苏浅开始觉得头疼了起来:"我不会射箭。"
"没关系。"他笑眯眯地回答,"我会就好了。"他又补了一句,"放心,我会帮你请假的。"说完,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懒洋洋的又笑了起来。
苏浅觉得自己的胃不疼了,但是头却有开始疼的倾向。
钟小吉在下课后跑到苏浅的教室把她拽到一边,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你周五不上课?"
"……小吉,你007出身的吗?"好长的耳朵啊……
"哎呀,去送作业的时候听到的嘛~~"钟小吉凑到她面前,一双大大的黑眼睛闪闪亮,"我还以为你在弓箭社只是挂个名字呢,没想到你真陪丁少high啊。"
"哎?丁少?他很有名吗?"难道丁轻不是一个快倒社的社团的社长而已吗?
钟小吉对她翻了一个白眼:"拜托,同学,我们学校规定,社员不足十五人的社团就要废社的,现在弓箭社就你和他两个,还霸占着那么大一间教室,没点儿底子谁做得到啊。"
苏浅眨眨眼,一副"啊,真的吗真的吗"这样纯洁无辜的表情。
"真的啊,他从小学开始就练习射箭,现在已经是国家二级运动员了。给学校拿了不少奖呢。"
"……"原来那个小子不仅仅只是神出鬼没而已。苏浅在心中对丁轻稍微仰望了一下。
钟小吉拿胳膊肘捅捅她:"大概也就你这样好脾气的人能和他处得来。那小子的性格怪异得很啊,从他高一申请建立弓箭社到现在,愣就没招过一个人入社,你都不知道外面把你传得多神。"
她可不可以附和前半句,把后半句省略掉啊?她有什么好神的。
不由得就想到自己次次在丁轻面前出丑,她不禁心头一疼--我点儿怎么就这么背啊!
钟小吉又捅了捅她:"我说,苏苏,你到底对射箭有没有兴趣啊?"
"当然没有。"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钟小吉又翻了一个白眼:"那就退社啊,丁少这个礼拜五拉你和他一起去比赛,你要是对射箭没兴趣就跟他说,何必搭上自己的一天呢。"
"小吉,你不希望我去吗?"她问道。
钟小吉忽然不说话了,她用一种古怪的眼色看着她,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摇摇头。
苏浅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很眼熟,似乎……记忆里那个有着清澈眼睛的男孩子也曾有过相似的动作。
当时曾经郁结的微弱愤怒又一点点泛了上来,她一时间也说不出来话,两个女孩子之间立刻沉默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有一道清润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想找一下苏浅,她在吗?"
沉闷的尴尬气氛被打破,苏浅几乎是感激地转头,看到了刚才话题中的主角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微笑着向她摇了摇手里的一本薄薄的册子。
"那,给你。"他慢吞吞地说着,把册子向她的方向一丢,精准地丢到她的掌心,"射箭比赛规则,在星期五之间背熟吧,免得替我加油的时候喊错口号,苏副社长。"
苏浅只想拿这本书去问候他那张欠扁的笑脸。结果还没等她把脑海里的愿望付诸实践,少年就悠闲地离开了,她旁边的钟小吉一副沉思的样子摸了摸下巴。
"看起来他蛮喜欢你的。"
现在轮到苏浅翻白眼了。好吧,她没力气追问她到底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答案的……
放学后跟钟小吉逛了半天的街,她那个死三八装可爱的好友买了一大堆带蕾丝边的可爱衣服回去,她虽然看得很眼热但是最后还是只在那条白色的公主裙下面遛了几圈便转身离开。
"你要喜欢就买嘛。"钟小吉翻翻白眼。
"阿秋她们都说我穿不好看。"她觉得这回答理所当然,却不料钟小吉又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她怀着一肚子疑惑和好友分手,回到家里,推开房门,发现里面一点灯光都没有。
父亲的房门虚掩着,她偷看了一眼,看到她的父亲已经睡觉了。
她叹气,脸上维持了一整天的笑容终于在此刻完全消失在了唇角。
本来是想告诉他,她星期五要请假去和丁轻参加弓箭比赛的,但是,她的父亲显然不会怎么在意的样子。
既然这样,就算了吧。苏浅淡淡的这么想着。在漆黑的房间里无声的走着,她忽然觉得自己象条深海的鱼,无论向何处而去,都是彻底的黑暗。
到哪里都没有光,谁也看不到她。
星期五一大早,苏浅就提前到了和丁轻约好的地方,在约定的时间快要到的时候,丁轻从她视线的一端慢慢走来。
走到她面前的时候,那个总是笑得懒洋洋的男孩子向她扬了扬手腕:"提前到达一分钟。"
我还提前到了十五分钟咧。苏浅在心里翻翻白眼,扭过头假装去看站牌,不去看丁轻,却忽然闻到了一阵香气。
唔……似乎是……豆浆、包子……啊,好像还有小菜。
她努力梗着自己的脖子不让自己朝丁轻的方向看,肚子却因为美味的诱惑而开始轻微的咕咕叫起来。
呜,早知道早上就多喝一杯咖啡好了!
为什么早餐要这么香!讨厌!
那个清润的声音不合作的在她耳边再度响起,让她见识到什么叫恶魔的絮语:"苏浅,那,你的早餐。"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在魔头面前示弱一次就够了,她不要连着丢两次脸!
"很好吃哟。"声音忽然极度接近,苏浅惊吓到似的猛的一抬头,就看到丁轻清秀的脸庞离得和自己非常近。他弯着身子,看着矮了他一个头的少女。
少年有漆黑的眼睛,柔软的发丝,淡淡的笑容背着光,含了一点可爱的狡猾。
苏浅忽然就心跳急速起来,想转头却不知为何别不开视线。
丁轻笑了。在这样近的距离,苏浅发现,他笑的时候先舒展开眉眼,皱起鼻子,嘴唇柔软地勾上去,脸颊上有阳光的影子。
"拿去吧。"他说。
苏浅稍微退后一点,咬着嘴唇固执地摇摇头,丁轻的笑意加重了一点,他忽然毫无预兆地松开手,手里的袋子直直向地面坠落而去,却没有任何人听到该有的落地声。
苏浅瞪着丁轻,却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了装着食物的袋子。
丁轻的笑容越发懒洋洋了起来,他若无其事地当没看见少女瞪着他的眼光,自然地拉住了苏浅。
"走吧。"他说。
他牵着她的手,指尖干燥微凉,她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父亲之外的男性握住手指,却不知怎的,没了最开始挣扎的念头。
这次比赛是省里青少年组的弓箭比赛,按照市组来使用准备室。
丁轻和一些其他的选手打了招呼,就窝到了准备室的角落里检查自己的弓箭,苏浅蹲在他身边,深刻地体会到了自己的没用。
唔、护臂、护指、护胸……那个看起来长长的支在弓箭上的杆子……似乎叫平衡杆?
很好,她的比赛手册全白看了。
不过丁轻为什么非要把她拖来这里陪赛啊?她什么都不懂,连帮他检查弓箭都做不到。虽然是硬被拖来的,但是因为自己帮不上忙的关系,苏浅明显的郁闷了。什么都做不了,不就等于自己对丁轻而言是完全没用吗?
检查了一遍弓箭没有问题。丁轻接过苏浅递过来的水杯,率性地坐在地板上,指了指外面:"苏浅,今天进行的是室内标地射箭,要射二十五公尺和十八公尺两种距离,你看靶纸就看得出来。看到了吧,十八公尺的靶纸很小,只有四十公分,二十五公尺的靶纸是六十公分,我们一人要射十回,每回三箭,必须在两分半钟把箭射出去,也就是二十五分钟要射三十箭哦。"
看了一眼那个距离,苏浅咋舌:"好远哦,近视眼岂不看不到?"
"射箭可以带眼镜,再说还有瞄准器嘛。"丁轻笑了起来。
苏浅眯细了眼睛想看清楚,却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红红蓝蓝的靶纸。
唔,记得比赛手册上说过,1张靶纸上一共有10个环。最里面金色的两个环由内而外是10分和9分,红色的两个是8分和7分,蓝色的是6分和5分,黑色是4分和3分,最外圈的白色是2分和1分。
她只觉得一阵萧瑟小风……这射得中吗……
这话虽然没说出来,但是她的表情已经把她出卖了。
丁轻笑了起来。他拢了拢额头上垂下来的头发,脸埋在了屈起的手臂里,从下往上看着苏浅的漆黑眼睛里带了点几乎天真的味道。
"我说苏浅,不要露出一脸我随时会把箭射到观众席上的表情嘛~"
"……"你射没射到观众席上去过我不知道,但是你差点射到我的鼻子上去过--苏浅在心里嗤之以鼻。
丁轻的表情却忽然严肃了起来。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从正面凝视着苏浅,后者出于条件反射的一个哆嗦,下意识倒退一步,双手环抱胸前做了一个抵挡的姿势。
他想干吗?
"对不起。"第一次,苏浅在丁轻的脸上看到了如此慎重的表情,那个总是懒洋洋笑着的男孩子,非常认真地向她低下了头。
"那次是我检查弓箭的时候出了问题,真的非常对不起。"
苏浅忽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过了好半天,她才懦懦地扁了扁嘴唇,小小声地说了一句:"……没关系的……"
真的,没关系的。
丁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但是我向你说对不起是我的义务。"
"那不关你的事情,因为确实是我错了。"
苏浅震动一般地抬起了眼睛,进入眼帘的却是那习惯性的懒洋洋的笑容。
丁轻再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