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千里东风一梦遥  第二十章 小童有闲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8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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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牙山并不高,可地势却奇险,它位于苍江以南,向前走几百里就到苍晴国第三大城市,有九府通衢之称的著名商都——洛月。
    “砰!砰!砰!”游夜全身能暴起的青筋都暴起了,骨碌碌的能看见里面血液流动。
    而我则是骂的唾沫横飞:“小屁孩,你有种出来,不出来是不是,好,那我今天先吃烤鸭,明天再吃烤鸡,后天就吃烤乳猪,大后天就吃手抓烤羊肉!”
    没错,这就是气急败坏,怒火中烧的游夜和我的完美二重奏。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话说,我们连夜赶车,终于找到了怪老头的居所,稀稀拉拉的竹篱笆围栏里,一座摇摇欲坠的茅草屋,院子里鸡鸭成群结队的郊游,两只肥猪扭着白白胖胖的屁股,“婀娜多姿”的在院子里散步。一头老山羊啃着因各种粪便滋润而格外茂盛的青草,看到我错愕的神情,极度鄙夷的瞟了我一眼,就又低头咂巴咂巴的咀嚼起来。整个院子老远就能闻到“纯朴的农家气息”,近看更是在青山绿水间蒸腾出黑色的臭气……
    这一幕彻底颠覆了我心目中对世外桃源的憧憬,可是我还是为缎雪芙蓉找了个很好的理由:啥叫出淤泥而不染,这下知道了。
    沚鸢见我死活不肯再上前一步,游夜眉头更是拧的像绞毛巾一样,别看游夜整天黑衣冷面,其实三人中他的洁癖最严重,一见我赖在他床上流口水就气到浑身发抖,然后就像拎小鸡一样把我丢了出去。
    沚鸢身先士卒推开轻掩的竹篱笆小门,在众畜牲的瞻仰下来到茅草屋的千创百孔大门。
    “咚,咚,咚。”力道不轻不重,刚好传遍整个院子。
    “敲个屁啊!等着!”屋里传出暴怒的声音,显然是个老头。
    不是说种花能修身养性么?这老头的脾气一听就是很火爆。
    “吱嘎。”
    开门的是个绿衣小童,不过八九岁的年纪,一张粉嫩的小脸看了就想捏一把,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很是天真无邪,笑的甜甜的像喝了蜜汁,声音清清脆脆“你们找闲爷爷有什么事?”
    说话的时候愣愣的盯着沚鸢,眼里桃花开了,我和游夜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原来沚鸢还是只大小通吃的妖孽。
    沚鸢却皱眉不说话了,看着小童的眼神七分警惕,三分敌意。
    我见那小童快被沚鸢吓哭了,两只大眼睛已经蒙了层淡淡的水雾,连忙过去装出大姐姐的样子哄他:“乖~我们是来找你闲爷爷求花的。”边说还边在他粉嘟嘟的小脸上揩油。
    小童转身进去,我不免向屋里看去,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屋外耀眼的阳光似乎与它毫不相干,像封闭的异时空一般,看不到尽头。
    里面老头火爆的声音又传来“什么!求花?老子的花都没开呢!”
    然后是小童唯唯诺诺的回答声:“可,可是,他们老远来一次,闲爷爷就让他们看一眼吧。”
    “啪哒!”一双折断的筷子从屋里扔了出来“烦不烦啊你!先带他们后院去!”
    我在屋外都给小童捏了一把汗,这老头肯定有实施家庭暴力倾向!
    小童委屈的从屋里走出来,看见我后还是灿然一笑“闲爷爷答应了,你们随我来。”
    我心里不免觉得奇怪,就这么容易?难道真踩到狗屎了?可这院子明明没养狗啊!
    “咩嗨嗨——”走了不多时,山羊追在我们身后叫个不停。小童转身摸摸他灰白的羊毛“小绵怎么了?饿了么?”山羊一个劲的围着小童打转,叫的更急切。
    小童走过来,像小狗一样眼巴巴地望着我,柔柔小小的手抓着我的手指晃啊晃“姐姐,帮我喂小绵好不好?闲爷爷知道我耽搁了会骂我的。”
    那声音甜的,那小嘴红的,那眼睛亮的,我的心被他晃的一下子没了原则“好!包在我身上!”拍拍他脑袋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
    小童顿时眉开眼笑,连连唤着:“姐姐真好,姐姐最好了!”还凑上来在我脸上咂巴的啃了一大口,我的心里笑开了花,沚鸢的脸色却已是雷鸣暴雨一样恐怖。
    他上前一把拎起小童甩给游夜,脸上虽然笑着,可怎么看怎么都像在酝酿暴风雨“夜,你先和他过去,我陪着聆语,一会就来。”蹙眉想了想,还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给我好好照顾他!”
    小童脖子瑟缩了一下,慌忙向后院跑去。
    唉,沚鸢啊,就算你大小通吃,也不能这么伤害人家幼小的心灵嘛,这说不定是人家小童的初恋呐!
    正想好好教育教育沚鸢,抬头一对上他波涛汹涌,狂风怒吼的浅海绿眼眸,就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不吭声了。
    不过预料中的训斥没有到来,反而是他春风化雨的微笑,依旧轻轻淡淡的口吻:“走吧,不是要去喂羊么?”
    我惊讶的抬头看他,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揉揉我头发“算了,一切有我。”然后就牵起我向草垛走去。
    他不会是觉得我连喂羊都不会吧~一下子,泄了气的皮球这下更干瘪了~
    来到草垛旁,我正准备抱一把青草给山羊小绵,却被沚鸢拉住。
    “有暗器!”沚鸢拉我退开一步,然后捡起一颗小石头丢进草垛。
    “砰哒……”
    我彻底当机了,呆呆的看着一个小丑脸从木盒子里蹦出来,被弹簧拉着一跳一跳,舌头上还贴了张纸条,赫然写着两个大字――笨蛋。
    这个,不就是在现代风行一时的黑匣子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后院传来游夜凄惨的叫声,我和沚鸢皆是一怔,赶忙跑向后院。
    “好恶心!真脏,真脏!!”
    游夜脸色惨白的,陷在泥坑里一个劲的扯掉身上挂着的水草,再细细闻,那泥坑其实是个死水塘,里面的浮游生物非常热情和游夜拥吻。虽然很想笑,可是如果现在笑出来一定被游大虾大卸八块。
    不过下一刻我想笑也笑不出来了,只觉脚髁上一紧,我已然被倒挂金钩式的悬在树上,衣摆下滑刚好遮住我的视线,真是丢脸丢到家了,不远处草垛里的小屁孩笑得前仰后翻,好不得意。
    什么叫天使的面孔,恶魔的心肠。我总算见识到了。
    沚鸢脸色更难看了,一步一步走的极为优雅却让小童感觉到无形的压抑,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额上冷汗已经涔涔冒出,拔腿就跑回茅草屋。
    沚鸢将绳子松开,我正准备和大地来个亲密无间的拥抱,却稳稳当当落入一个清暖的怀抱。
    我委屈的往沚鸢怀里蹭,丢人的连头都不敢抬。他抬手理顺我的黑发,无奈的说道:“我就看这小童有蹊跷。”然后转向还在一个劲除草的游夜,虽然他身上的水草早已没有,不过游大虾的洁癖过敏症显然发作了。“夜,后山有个温泉。”一眨眼的功夫游夜就没影了。
    我和沚鸢十分留心脚下,生怕再有什么机关暗门。
    再次站到那千疮百孔的木门时,它已经关的严严实实,居然还挂了个牌子,用朱砂写着:内有恶犬!闲人止步。
    我一个趔趄,心里更加觉得奇怪,不管是刚才的黑匣子,还是那些虽下三滥却刚好能折腾到古人的机关,以及现在看到的内有恶犬的门牌,明明都是现代才会看到的东西,为什么……难道……我心里一阵雀跃,虽然被小童恶整了一场,不过在异时空能找到和自己一样不小心穿越的现代同胞是一件多么振奋人心的事情啊!
    我挣脱沚鸢的怀抱,抑不住的欣喜,上前隔着门板开始和里面的人对“暗号”
    “东风夜放花千树!”我喊得很大声,不是怕里面的人听不见,而是自己现在一想到答案即将呼之欲出,就不能自持的兴奋。
    回答我的是一声猪叫。
    别气馁,再试试,可能太难了,毕竟小童才八九岁的样子,于是想了想又开口。
    “鹅,鹅,鹅……”
    回答我的是一声鸭叫。
    “聆语,你在做什么?”沚鸢上前抓住我的手腕,被我用力挣脱,我连头都没回,所以我并不知道沚鸢的脸色在此刻有多难看,眼眸一瞬间冷了下来,冰寒彻骨。
    “你小学几年级了?”我依旧不死心的问。
    回答我的是一声鸡叫,和一盆门里泼出来的凉水,刚好透过门孔,泼在我身上,是刺骨的冰凉,也将我的期待,我的激动,瞬间浇灭。
    沚鸢连忙将我扯进怀里,我在他怀里瑟瑟发抖,虽然夏天的井水格外冰凉刺骨,却不如我的心凉的那么彻底。
    “聆语!醒醒!我不管你在问什么,不管你在探求什么,给我停下来!马上停下来!”沚鸢在我耳边接近于低吼的说着。
    “我想回去,我要回去,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我还欠了好多债要还。”
    我眼神游离,脑袋里各种画面不断闪过,不断提醒着我,我不属于这里,我必须回去,因为我早已和原来的世界结下千丝万缕的羁绊。
    “聆语,我不准你走,你听到没有,我们说好一起旅行三个月的,你怎么可以食言!”
    沚鸢被聆语吓着了,看着她语无伦次的说着些自己完全不懂得话,可唯一知道的就是她要走,要离开他。
    为什么自己竟然这么害怕她的离开,曾经自己面对一望无际的沙漠时,都不曾有过这种撕心裂肺的恐惧。
    第一次,他的心乱了,乱的只想抱紧怀里叫嚣着要离开的人,乱的什么都无法再多做思考,乱的想把那个让聆语想起要离开的人撕裂。
    游夜回来见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皱着眉,走过去,大力扯开两个人,右手拍拍沚鸢的背,左手揉乱聆语的发,清清冷冷的声音:“该醒了。”
    两个人瞬间眼睛恢复了神采,一个清浅无波的浅海绿,一个明澈无物的木棕色。
    游夜闻闻他们身边渐渐散开的淡淡菊花香,说道:“你们被下药了,是软心散。”
    两人皆是抬头看向对方,然后默无声息的走开。
    游夜翻翻白眼,心想:这两人真别扭。
    聆语暗自舒了口气:对,是因为那什么狗屁软心散才会这样的,对,沚鸢刚和自己一样,只是在说胡话而已。
    沚鸢紧锁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望着远处山峦叠嶂,聆语或许不知,可是他却清楚的知道,软心散,是一种削弱人意志的药物,会诱使你把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宣泄出来。那么,究竟是什么时候让那个娇小的身影溜进他心里的呢?
    紧接着就是发生了最开始的那一幕,一个敲门敲得震耳欲聋,一个骂的唾沫横飞……
    门“吱嘎”一声再次打开,开门的仍旧是小童,只不过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却让三人觉得分明是不同的两个人。
    小童慵懒的靠在门边,阳光被屋檐遮了大半,只照亮了他鼻子以下,红润的唇角弯出一抹戏虐的浅笑,眼眸黑的没有一丝杂色,就像一个深潭积淀千年无波无澜,又夹杂一抹遗世的沧桑。
    他似是不经意的看着屋檐上刚飞来的翠鸟精心梳理着自己的羽毛,然后幽幽一笑“似乎看到了很有意思的事情。”
    而聆语和沚鸢却纷纷一怔。
    沚鸢凝眸看着小童“闲?”明明是问句却分明已经肯定他就是闲。
    小童咂嘴可惜的轻叹:“唉,精心准备了十年的机关被你们破坏了,真没见过你们这么奇怪的人,明明还没到花期,就迫不及待的来了。”
    然后翩然转身“进来吧。”
    游夜还有些后怕,见沚鸢毫不犹豫地迈了进去,也就跟着走进了屋里,而聆语则是去草垛里捡了黑匣子才进屋去。
    进屋后,桌上已经倒好了茶水,再一闻,竟是自己很久没喝到的碧螺春,心里欢喜,过去就是咕咚咕咚的喝了三杯。闲诧异的看了聆语一会,低下头自言自语,竟有些缅怀的口吻:“很久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人了,真的好久。”
    “嗯?”我正专心的研究着黑匣子,不经意听到了他的话,又想起她刚才折腾我们,顿时火冒三丈,一转身就捏住了闲粉嫩嫩的脸颊蹂躏“死小孩,那么下三滥的小伎俩竟然花了十年,要不是我没在意,你能骗到我?”
    见他的小脸红通通的,我才刚满意的放开手,又饶有兴趣的给他绑小辫子“一个人竟然饰演三个声音,都能去当声优了!”他倒也没反抗,任着我胡闹“你到底几岁了?”
    “一百十一岁。”他说的平平淡淡,让人不相信也难。
    但是,我的下巴脱离我的下颚,出门散步了。
    “什么!那我岂不是被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头子占了便宜!臭老头!说,用了什么东西变成这副鬼样!”
    “缎雪芙蓉。”他晃了晃脑袋,我刚编好的新疆小辫就在他脑袋上灵动的飞舞,他皱着鼻子,很不满意。
    对啊,缎雪芙蓉有驻颜的功效,没想到还能返老还童,这倒真神了,难怪那么多人来抢。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连忙摇手否定“不是的,为了试药,我在融了缎雪芙蓉的毒液药缸里泡了七天七夜,才会变成这样的。现在连我自己也不知道那药缸里的具体药物了。”
    我好笑的看着他“你紧张什么,我才没兴趣呢。”
    “你很喜欢碧螺春?”他又问道。
    我点点头,又无奈的耸耸肩“应该是习惯成自然吧。”
    看他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我又抿了口茶才缓缓开口“我有两个最重要的人,一个爱喝龙井茶,一个爱喝茉莉花茶,十岁那年,他们叫我到茶市买茶,我顺着我的感觉走,最终买了十种茶,却只记住了一个茶名,就是碧螺春。从此和他们在一起我就只喝碧螺春,习惯了就觉得很自然,再喝其他茶就不那么贪嘴了。”
    “你很喜欢喝茶?”闲终于把小辫子都拆开了,不过此时的发型变成了小波浪卷发,还挺适合他的,看着有那么一点异域风情。
    “一般般。我还是比较喜欢喝饮料的。”我倒也不撒谎,毕竟我是现代人呐,喝什么茶啊!又苦又涩。
    自然我没期望在座的有人能懂饮料是什么,不过却出乎我意料。
    闲咯咯的笑了起来,眼中流光溢彩“呵呵,真像。”
    我看着看着就晃神了,那笑容灵动飞扬,竟连夏日骄阳都相形见绌。
    丫的,这老头长大后一定也是个祸害人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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