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念真还没说话，田道又插着腰笑凌榭：“你说你矫情个什么劲儿？人小张都不嫌弃累愿意托着你，你还有啥不乐意的？再说也不是就你俩这样，你往边上瞅瞅，不还有好几对呢吗？”
    “田叨叨你闭嘴！”凌榭急了，“你看看周围都是什么人这样？人家都是老子托着儿子，哪有我这么大的人被托着的！”
    “那还不简单！”田道对着凌榭瞄着张念真挤眉弄眼，“你叫小张一声爹不就妥了！”
    “扯你娘的蛋！”
    凌榭的脸是真爆红了，连粗口都爆出来。他平时也不是一句脏话不说的那种，但就是特别注意在张念真面前的形象，从来不会当着张念真的面爆粗口，这回是真被气着了。
    但凌榭再气，这气也不会撒到张念真身上。他转头轻声细语地劝着张念真：“念真啊，你把我放下来吧，真不用这样，我、我也不那么想看。”
    张念真皱眉，“这样不舒服？”
    “没有！舒服，特舒服！”
    开玩笑，他能说不舒服吗？田道虽然满嘴跑火车说话不靠谱，但有一句话是没错，人张念真都不嫌累这样托他了，他不能不识好歹还挑刺儿。
    凌榭又道：“我是真的没那么想看，咱出来就是一起凑个热闹，重要的不是”热闹”，是”一起”。只要咱们一起，就算在人山人海中数人头我也觉得有意思，现在就我自己能看到，那舞得再好看我也没兴趣。”
    话一出来凌榭自己都震惊了，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会说哄人的话，天赋啊！
    田道听得都是一愣一愣的，等张念真终于放下凌榭后还凑过来问，“凌子啊，你这是看了多少言情剧看出来的，这情话说得也太顺溜了吧？”
    凌榭没好气地白了一眼田道，也不光是为刚刚田道口没遮拦瞎胡说，还因为田道一点也不避讳在张念真面前说一些现代社会的东西，就比如这个“言情剧”，这是吃准了张念真听不懂也不会问的性子，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凌榭正要跟田道说什么，又被张念真突然抓住手腕带着往前走。
    跟在张念真的身后，凌榭看着张念真略显单薄的身影，回忆这些年张念真的身体就像不遵循规则的柳树带着一股野性抽条生长，平时瞧着有些清瘦，但当他与别人交手的时候，身上的肌肉绷起，每一块都是利刃。
    这会凌榭除了眼前黑衣黑发的男人，根本瞧不见别人。
    不知不觉中就被张念真带着七拐八拐，在这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竟也好似没有遇到太多阻碍。
    等凌榭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张念真拉着站到最前头，金灿灿的飞龙在眼前晃过。
    他们这就……走到前头来了？刚刚明明还好像隔着山河大海，这是怎么走过来的？
    凌榭回头，入目所及就是一片漆黑的脑袋瓜儿，他们走过来的那条路早就没了痕迹。
    “念真……”
    张念真脸上还是那副不为所动的表情，淡淡说道：“一起。”
    凌榭心中一震，他明白张念真的意思，因为自己说“一起”最重要……
    田道跟在两人后面吭吭哧哧挤过来，拍了拍身上，十分感慨地说道：“还是小张厉害，游魂似的就挤过来了！”
    震天的嗓门儿拉回来凌榭往极度危险的方向跑偏的注意力，转头呸了田道一声：“你才游魂！”
    “是是是，我是，你家念真不是，瞧瞧你，一说到小张你这紧张的，比说你自己反应还大！”
    凌榭实在不愿意这大好的时间就这么浪费在跟田道斗嘴上，于是直接选择忽视，转头跟张念真一起认真地看前头的舞龙表演。
    舞龙比舞狮要麻烦多了，不仅仅是人多，也需要更大的地方能够跑开，不然跑跑的前面跟后面的人撞上了那就搞笑了。
    表演很精彩，至少跟凌榭以前在自己世界看到的比觉得更好看，而且还别有一番气韵。
    这龙舞出来，不仅仅要形对得上，神也要有。
    就好像现代社会，就算舞龙人的技艺再怎么高超，但因为情感和精神上的欠缺，所以也就是觉得就是挺好看，挺热闹，仅此而已。除非是经年的老把式，真正的大师行家，否则气势什么的就看不出来多少。
    田道看了一会也看得津津有味，跟周围的人打成一片，稀里哗啦地拍着巴掌，还时不时地跟凌榭和张念真讨论。
    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田道跟凌榭说，张念真还是一言不发。
    “凌子你瞧瞧，这打头的人腰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好，这上蹿下跳的多是靠腰上的劲儿撑着，凭借腰力往上带，我看那打头的人功夫定然不差。”
    “人家那功夫自然是不差，但你功夫也不赖啊，”凌榭挑眉笑道，“可有人家那么好的腰力？”
    “嘿，我说凌子，咱可不能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啊！我腰力是一般，但咱们有小张啊！我肯定，甭管论功夫还是论腰力，就没有比咱们小张更牛逼的！”
    凌榭瞪了一眼田道，“说你自己呢，别扯念真。”
    “咱们好兄弟谁跟谁！小张腰力好就代表我腰力好了，你要是不乐意那就当你腰不好。不过这男人腰不好可是大事，你琢么清楚咯！”
    凌榭没立时反驳，下意识地就去看张念真的腰，目光自然上移时，对上张念真淡然的眼神，顿时僵住。
    “咳……看、看表演。”
    张念真淡淡收回目光，田道却想看到什么着乐的事情似的，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揭过去，捅着凌榭的腰眯着眼笑道：“你可以啊！我也就是动动嘴皮子说说，你还要仔细看！这光看哪够？还是得上手摸！”
    凌榭一胳膊肘戳开田道，“少在这出馊主意，你怎么不自己模去？”
    田道站直了身体，严肃道：“我块头大，小张要是把我打墙里去多少费点劲儿，还是把你打墙里去更容易。”
    “去你的！”凌榭踢了一脚田道，“我现在就想把你踹墙里去。”
    田道耸肩摇头，“那你做不到，弄不好还得骨折。”
    凌榭和田道那斗嘴，前面舞龙的队伍也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突然间，张念真脸色陡变，一把抓住凌榭的手腕大力将人拉扯开。
    凌榭被拉得往边上一趔趄，撞进张念真怀里。
    而与此同时，原本站在凌榭身后的某个看热闹的妇人高盘的发髻被一并银光闪闪的飞刀正正射中。那妇人惊叫一声便吓昏在地，周围立时慌乱起来。
    刚刚若非张念真及时将凌榭拉开，那把飞刀就要插在凌榭的脑门的上了。
    凌榭被拽到张念真怀里还没站稳，又被张念真拽到身后护着。
    旁边的田道也早就抄起双刀跟那些杀手干了起来。
    整个舞龙队伍算上敲锣打鼓的，竟然都是杀手，身手还都不差。原是打着众人都看热闹的时候，凌榭不防备，好刺杀成功，却没想到刚一动手还是被张念真给察觉到，护着凌榭躲过一劫。
    田道两道刀眉都竖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手上手起刀落那叫一个利索，这会倒是显出了高手的能耐！
    “一群小瘪犊子！道爷头上也敢动土！今儿一个也别想跑，全把你们祭了道爷这两把刀！”
    张念真没说话，但一贯如墨黑沉的眼眸中此刻也浸满了杀意。
    凌榭的那点拳脚功夫对付一般匪类还成，但面对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还是应对不暇，只能尽可能地呆在张念真身后，努力自保，不要给张念真和田道添麻烦。
    原以为整个舞龙队伍就是全部的刺客，但当凌榭看到那些路边摊的摊主也有好些从各种箩筐、架子底下抽出长刀的时候，他险些无法在张念真面前维持住风度，就十分想骂娘！
    杀他一个人，这是要动用百来号杀手啊！
    果然电视剧里那些都是骗人的，每次反派暗杀主角，都是派去一个两个的，一次次刺杀不成功，反而给主角送人头，助其打怪升级，最后成为高手，将反派歼灭。
    要是电视剧里的反派也像派杀手来杀他的人这样肯下血本，那七八十集的电视剧绝对能在二十集内完结。
    张念真对凌榭也确实维护得紧，刚刚他护着凌榭后退，想退到一个更方便他保护的地方，结果路过一个小摊，那小摊的摊主前一刻还在慌不择路的抱头逃跑，后面一瞬就从袖子里抽出手掌长的匕首刺向凌榭。
    凌榭还没反应过来，张念真却好像长了后眼一样，电光火石间长刀就由右手换到了左手，换上去的瞬间手腕一翻，只听“当”的一声，那匕首就被染血的刀身挡下。
    凌榭又被张念真完完整整护在身后，张念真指节一动，立着的刀身立即横向，那刺客还没来得及收力，匕首擦着刀身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而长刀也使力向前，白光一闪，那刺客的脖子上就多了一道血痕。
    刺客应声倒地，手中的匕首也落到地上。
    凌榭瞧着那匕首轻盈，便捡起来防身。
    倒下的此刻越来越多，但前仆后继上来的也不少，好像杀都杀不完似的，就这么一小会，这白龙街的地面上就已经猩红一片。
    此刻凌榭的脸色很不好，虽然有张念真护着并未受伤，却也实打实受了些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