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好歹也是林垣罩着的小弟，还是张大爷指名道姓要保护的任务对象，需要被爱和保护的小宝贝，就这么挨打了，林垣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爽。
    何况干他的人还是几年前撞死张大爷的那几个人渣，说不定他给张耀报了仇之后张大爷他老人家有在天之灵，给他加点感情分，还能提前完成那个“爱和保护”的扯淡任务。
    周末，林垣找了点小眼线，很快就打听到了那三个富二代的学校跟家庭住址。
    小弟们做事手脚干净又利落，三下闷棍在个麻袋就把这几个人形畜生给绑回林垣的住所了。
    跟学校签了留校察看协议之后林垣就从宿舍搬出来了，他跟在一个叫做白极的本地大混子后面做事。
    白爷是本地数一数二的牛逼人物，御下手段厉害得很，恩威并施，他没有敢亏待林垣这样手段厉害的手下，跟哄只宠物狗似的替他在自己管理的娱乐会所边上找了间出租屋。
    几个小弟把那几个富二代带回来的时候，林垣正光着上身坐在沙发上，下身穿了条破洞的灰色牛仔裤配一双帆布鞋，他皮肤白得像个女人似的，脱了衣服却不显得那么瘦弱，数不清的疤痕交错，几块腹肌漂漂亮亮地码在紧实的小腹上，看着甚至有点色情。
    青年嘴里叼着根廉价的眼，冰冷的眉眼沉在一片乳白的烟雾里。
    几个小弟麻溜地松了麻袋，“老大，这三个狗逼带回来！！”
    灰色麻袋里才远处三个身影，头蠕动得像三只蛆虫似的，黑乎乎的脑袋上头发被冷汗黏成鸡毛似的几挫，叫人看了连中午饭都要吐出来了。
    林垣冷冷地扫了这几个孙子一眼，“弄出来，打成残废。”
    那三个富二代才连踢带踹地被从麻袋里赶出来，手上脚上都绑了手腕粗的麻绳，想动都不能动一下，出租屋里十多个个成年汉子，都是跟在林垣后面混的，个个满身戾气凶神恶煞，一人一脚都能把地上几个人渣打废。
    狭窄的出租屋，不时传来拳打脚踢的声音，还有几个富二代狗一样屁滚尿流的求饶声音，“大哥，，大哥，，我错了，您是混哪条道上的，我不敢了，我有钱！我有钱！！你想要多少我都能给你！”
    其中一个富二代眼皮被踢的充血，像是眼珠子都要爆开了似的，捂着一边的眼睛一边给林虞用力磕头一边哭，却只能看见沙发上的青年格外冷酷而消瘦的下颚线条，还有握着烟的苍白手指。
    “废物。”
    沙发上的青年声音有些哑，连唇角的淡淡弧度都是冷酷的。
    门外才传来敲门声，一个守门的小弟从门缝里低声道，“林哥，张耀那小子来了。”
    林垣撇了撇嘴，也没什么奇怪的，因为张耀这小子就是他找来的，到底是手刃敌人才最解气，这么解气的事儿当然得通知张耀自己来干。
    几分钟后，穿着身灰体恤黑板鞋的张耀才背着包进来了，他脸上还有不知道哪儿搞出来的伤痕，渗了丝血，还是整天臭着脸，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出租屋里的景象对于正常人而言，可以说是过于血腥、阴暗了，张耀刚进来就愣住了，一地的血跟烟头，垃圾堆得跟垃圾场似的，地板上还有三个浑身是血被收拾得看不出原样的人。
    这是和当代青年健康积极乐观完全相悖的景象，是独属于社会底层才能够见到的黑暗一幕，张耀第一眼，只觉得浑身发冷，那几个被揍得妈都不认识的正一边哭一边跟沙发上的青年磕头，胳膊上被放了很多血。
    林垣扫了一眼边上的张耀，漫不经心地道，“张耀，你认认，这几个废物前两天搞了你是吧，要是对上脸了就养死里干，人弄死了我给你兜着。”
    张耀这才看清地上那三张肿成猪头要死不死的几个人是那几个人渣，眼珠一下子充了血，紧握着拳头，眼神仇恨而震惊，甚至像是充满了一种奇异的惊悚，他浑身僵硬得偏头望向林垣，只看见一张惨白到有些病态的神情冷漠的侧脸。
    他，林哥，林哥原来不是那些富二代的人，原来不是。他竟然为自己报仇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时之间，张耀内心震惊到连收拾了那几个畜生的念头都给忘了，愣愣地盯着林垣异常俊秀的侧脸，好一会都没有东西。
    林垣见他没动静，才偏头，有些不耐烦的表情一下子撞进张耀的眼眶深处，“怎么？”
    张耀是不敢看他的脸了的，立马偏头极力维持着震惊，他的内心何其复杂。将视线停留在三个浑身是血的富二代。
    只听见林垣异常低哑，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几个废物，撞了人没坐几年牢就放出来还不舒服了，老子的人你也敢动，那就一人拿只胳膊一条大腿来换吧。”
    张耀一下子猛地偏头看向林垣的侧脸，浑身肌肉紧绷、表情震撼，他确实是想报仇，想把这几个人渣千刀万剐，想学那些为了复仇一条路走到黑的人，可当张耀真的听见有人真的这么语气轻松的把这事说出来，他反而觉得复杂。
    可以说，林垣就是张耀一直想要成为的那种冷酷而强大的人，可现在这么一个人，竟然会把自己归于他的人，然后眼睛也不眨地为他报仇。可纵使现在街头上那么多斗殴暴力杀人的事件，张耀不知道林垣到底在跟谁混，可这个社会到底是个法制社会，如果被警察发现，后果会不堪设想。
    林垣的几个小弟都是听话的狗，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把砍刀，眼看着就要挥刀把三个富二代的胳膊剁下来。
    林垣看着，一边抽烟一边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别砍！！”张耀这才出声制止，表情复杂地盯着林垣，情绪像是有些激动。
    林垣微微偏头，眼神像是睥睨着张耀。他脖子上有道刺青，像是个黑色的重金属圈似的围住了喉管，张耀能看见他手臂上分布着的青色血管，苍白的、充满诱惑的肌理，还有又黑又翘蝴蝶般的眼睫。
    “怎么。”林垣问，眼神毫无波澜。
    张耀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却并不是因为对这个性格冷酷的青年产生恐惧，而是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感觉，即便别人眼里的林垣多么冷酷无情，在张耀的眼里，这个青年的表情永远让他又一种毫无缘由的安逸感。
    “够了。林哥，我想用另一种方式惩罚这几个人渣。”
    他退缩了。暴力殴打永远是走到绝境的人才会被迫做出的举动，张耀终于认清自己了，他愤恨这些人渣，从爷爷死后，他逼迫自己走在绝路上，事到如今却像个胆小鬼似的退缩了。
    因为他忽然发现，内心深处真实的那个自己和眼前这个真正走在阴暗的窄道上的青年并不同属于一路。
    听传言说，林垣的性格里充满暴力和冷酷因子，他不能容忍有谁违逆他，张耀也不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会得到林垣什么样的反应，是暴怒、是厌恶、还是会因为自己退缩而产生蔑视。
    哪知道林垣听了，却没有表现出传言中的夸张的暴怒，只听见他沉默了几秒钟，才道：”哦。”
    他感受到了。张耀这小子没张大爷说的那么严重，本质上，他跟自己这样阴暗泥潭里生存的人是不同的。总结来说，张耀算不上什么祸害社会的人渣，只是走的路稍微偏了偏。
    张耀也有些坐立难安，不知道林垣内心的真实想法，他看向林垣，视线停留在他赤裸的、漂亮的胸膛上，一下子跟被烫到了似的偏头。
    几分钟后，林垣的电话忽然想起，他看了那串熟悉的号码，接了。聊了几分钟，他才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边上弯腰穿衣服。
    张耀的视线停留在他有些消瘦的脊背上，喉结无声动了动。
    他的视线好一会没有收回，才听见房间里林垣一如既往的冷漠嗓音，“你回家吧。我还有点事。”
    张耀的眼神有片刻的呆滞。
    他，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