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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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太子府里,已经感叹了无数次,没曾想一个太子府竟修得像园明园似的,施然这小子怎么这么有福气,摊上的老爹一个比一个有钱,以前到施府我就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可与眼前的这园子一比,简直就是小屋见大屋。这当今天子是不是觉得亏欠施然太多,所以变得法儿的宠他,先是赐了一座美仑美奂的府邸,后又大张旗鼓的选妃,听市井的百姓说,这么大规模的选妃还是头一回,不过全赖这样我才有机会离施然更近一步。
偌大的太子府里我们可以活动的区域只有自己所住的院落而已,除了太子所住雅苑,晴雪住的华苑,还有四处院落分别为春夏秋冬四苑,我被分到了秋苑,和我住在一处的还有两个女孩,我并没有兴趣知道她们的来历只盼早些能见到施然。
负责这四苑的是一位年约五十的徐夫人,她的丈夫是太子府总管事,她是个做事极其认真的人,也就是有点较真儿,仗着老公在太子府有些地位,难免有些目中无人,刚进府那天,便把我们三个叫到院中仔细认真详细的说明了这里的规矩,那么冗长,以至于有一瞬我以为回到了公司老板开会的时候,其实说来说去,也就是不能擅自出院子,要是违反了规矩会有怎样怎样的处罚。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我不由得有些犯困,张了一半的嘴对上了她鹰似的利眼,吓得我把打了一半的哈欠给咽了回去,面上立刻露出无比认真的神情,她的眼才从我脸上飘开,轻呼一口气,我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啊。既然不能犯困,我便开始走神,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起身边的女子,坐在我左侧的女子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型,不见得有多美,却足够大气,浑身散发着贵气,(作者:“贵气这东西你也能看出来?”口气明显怀疑。晓萱嘿嘿一笑道:“你没看见她浑身上下缀满了金银珠宝嘛这还不够贵啊。”作者:“……”),坐在我右侧的女子却是我喜欢的类型,简直是真人版的芭芘娃娃,圆圆的脸,圆圆的眼,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煞是可爱。年纪看着好似未成年,不过这里都是早婚,她现在这个年纪也许可以当孩子他娘了。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都要谨言慎行,三日后便是夜宴,你们好好着手准备才是正经。”突然被她口中的夜宴二字震到,我又开始走神,纠结于那个对我来说已很遥远的时代。
晚些时候我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头顶浅粉色的纱缦,小玉坐在一旁的脚榻上整理我的衣物,一灯如豆,昏昏黄黄,
“小姐,二日后你将怎么胜出呢?”小玉扬起小脸突然发问,我被她这问得有些怔愣,是啊,我好像一直都没想过要以什么才艺参加复选,顿时脑中一团乱麻,手无意识的扯着头发,一脸苦瓜相。
“小姐,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所以小玉刚才已经打听了些消息。”说着狡黯的眨了眨葡萄似的眼睛,我两眼放光的望着她,示意她说下去,“其实还有比我们着急的人呢,住在西侧房间的那位小姐是礼部尚书大人的外甥女,她的贴身丫环竟然是红艳。”她看着我一脸的不解忙道:“红艳和我都是兰村人,当时被人牙子一起买了,最早被卖到一户姓汪的人家当粗使丫头,后来那汪家发生了些变故,我俩也在那场变故中失散了,再后来我就被我家小姐买了去,这不刚才去领例饭的时候我一眼便认出了她。”小玉的眼里露出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我打心里为她们久别重逢感到高兴。她暗自开心了一会儿,便接着说道:“红艳她们昨天便到了太子府,她家小姐占着有些背景早把一同选进的女子了解了个通透,这十二个人中论相貌,小姐你算前三,但若论家世背景你恐怕要排倒数了。”说完担忧的望了我一眼,
“没关系小玉,你接着说,要了解对手才能想到制胜的手段不是吗?”我微笑的说道。
“红艳说春苑里住着越王爷的女儿越若西,不仅貌若天子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冬苑的司佳是当朝皇后的亲侄女,弹得一手好琴,夏…”还没待她说完我突然截断道:“当今皇后?皇后刺杀过太子,皇上怎么会让她的侄女来参选呢?”小玉惊讶的看了我一眼,低声说道:“那个皇后早被打入冷宫了,现在这个皇后是原来的香贵妃。”这可能又是个尽人皆知的秘密,不然小玉也不会用那种眼光看着我,“那原来皇后的儿子呢?”我还真够八卦的,“这就不清楚了,人们传那位皇子并不知他母亲曾害过太子,也许不会被牵连吧。”我小人得志的心说:“哼也有你不知道的。”看了看小玉那欲诉的脸,示意她接着分析下去,“夏苑里的女子本都不足为惧,都是与小姐你身世差不多的,只是有一位紫凌小姐,,家世背景完全查不到,听红艳说好像是怀安城一位富商家的小女儿,姿色秀美异常居十二位女子之首。”“紫凌?”我重复着这个名字,心中竟涌出了浓浓的恐惶,为什么我听到这个名字会有这样的反应,心下突然十分烦燥,止了小玉欲言的话,披上外衣出了门。
夜色寂寞,月亮显得形单影只,我披着落地的长袍立在那棵丁香树下,烦扰的思绪渐渐平静,心里自嘲,怎么我会变得这么敏感脆弱,这样的我怎么去争取爱情,我深呼吸,挺直腰背,怎么说也比这里的人多进化了百千年的,就算不能玩转,也应该风升水起吧,现在不是惆怅的时候,而是该想想我要如何挺进最后一关。虽是夏夜,但毕竟还是有些凉意的,我紧了紧外袍,对着月亮展了个灿烂的笑容,心情瞬间大好,我快步回到房中,去和周公搓麻了。
“呯,呯,呯”我揉了揉腥松的睡眼,这天还没有大亮是谁扰人清梦,不理他,翻身接着睡,“呯呯呯。”比刚才更大更急促的敲门,我的起床气一向很大,这人简直是挑战我的极限,我从床上一跃而起,鞋也不穿大步跨到门前,猛得拉开门,一个身着粉色丫环服的女孩正欲进行第三轮敲击,被我突然开门吓得呆住,不过马上就恢复一脸傲气的表情,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个遍,嘴角微撇,眼角不屑的抬高,好似用鼻子哼出的声音道:“雪妃有令,命入选女子半个时辰后去华苑集合。”说完拽拽的走了,我关上门,爬上床继续睡,可是被她一搅根本没了睡意,气鼓鼓的扯着嗓子把小玉从旁屋喊了过来,小玉看我黑得一张脸不明所以,“小玉,雪妃要见我,你把我打扮打扮吧。”说完坐在镜前继续生气。
等我收拾停当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那个大家闺秀,我们互相点头示意,余光瞥见小玉正和大家闺秀的丫环挤眉弄眼,才突然想起这估计就是小玉口中的红艳了,遂转身冲她甜甜一笑,那丫头一呆,转过身时我还在想难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嘛,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惊艳不是被雷到吧。
我与大家闺秀一前一后的出了院子,远远的就见徐夫人向这边走来,于是静立于一旁等着她发问,可她却视而不见的与我们擦肩而过,我耸耸肩,却对上大家闺秀探究的眼神,我微笑的走向她,然后伸出手来:“你好,我叫安瑶。”只觉对面那端庄的脸上立时出现了呆愣的表情,我才猛然觉悟,这种方式过于现代了,这里的人一定以为我是怪物,吐了吐舌头,收回僵在半空的手。
“你好,我叫蒋玉书。”说着握住了我收回一半的手,这次轮到我大跌眼镜了,这个人竟能如此之快的适应现代的问候方法,而且没有一点娇柔造做,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真诚对她微笑。
走了没多远便看到刚才那个拽拽的丫头立在树下,好像是在等我们,果然见我们走近,眉头轻皱,嘟囔了一句什么,便转身为我们带路,这么大的府邸若没人带路铁定找不着北。过了一座桥,穿过两座假山,我们终于来到了华苑,我深吸一口气,随她们进去。
这座院落种满了白色的铃兰花,小巧精致的白色花朵布满了视野,我却知道这铃兰外表纯美却隐含剧毒,正如这华苑的主人,天香国色却蛇蝎心肠。
大厅里一袭雪衣的晴雪坐在高台上,十二个女子站在下首,我心里轻笑,站得高就一定看得远吗?现在这种阵仗还真把自己当正妃了。我站得靠后正好可以将全部女子收入眼中,这些女子环肥雁瘦各有千秋,但是也不乏有点睛之人,站在左首第一位穿着一身火红的罗裙,衬着瓷白的皮肤更加透明,面若桃李的艳容让人移不开眼,她身后一排,一位身着淡兰色对襟束腰长裙的女子,背影美若仙骨,削瘦却不骨感,长长的玉颈弯出了天鹅般好看的弧度。
“各位妹妹,看座。”晴雪好听的声音在空中回荡,我却觉得有些浑身发冷。待我们坐好,晴雪便摇曳着雪衣纱裙从高台处走来,仍旧是那么美,眼底的阴冷被她隐藏的很好,只余秋波。她浅笑盈盈站到大厅中央,柔媚的声音响起:“妹妹们不必拘礼,把姐姐这里当自己家就行了,以后还要一起侍奉太子呢。”看着她千娇百媚的身影心中不禁一阵恶寒,转头却对上一双清亮的水眸,完美的五官,傲人的身材,再配上那似笑非笑,自信满满的眼神,我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心莫名的痛,用手不着痕迹的捂着前胸,表情却诚实的出卖了我的痛苦,只觉那双水眸中的笑意更甚,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我别过眼不再看她,胸口的痛渐渐的减轻了,这时晴雪已走到我身边,她亲切的拉起我的手,嘴角噙笑道:“这位就是安瑶妹妹吧,真是个水灵通透的可人儿。今年古县收成如何啊?”她的话明显带着轻视的味道,我挺胸抬头,冲着她展开一个迷人的微笑,突然她的瞳孔微缩好似被我的笑容烫到一样,她眼里的笑意顿时消散,熟悉的阴冷一晃而过,我低垂眼睑轻声道:“今年收成很好,劳娘娘记挂了。”她显然没有兴趣在我这里逗留,转了身向对面走去,突然她身子僵在当下,脸色刷白,手指轻颤的抬起,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正对上刚才那似笑非笑的眼,只见那女子微一福身,道:“小女紫凌给娘娘请安。”我心中惊痛,转头看到晴雪眼中湛人的恐惧,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不甚清楚。
那天的见面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我又回到了秋苑,徐夫人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出,又开始检点我们,但却只字不提早上出院的事情,因为规矩是太子定的,所以即使雪妃也不能破例,徐夫人却睁一眼闭一眼,由此猜测她可能是晴雪身边的人,于是更加的谨小慎微,怕行差踏错,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和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无从见面,心如油煎,几次想偷溜出去,刚跨出门就远见急驰而来的徐夫人,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这里安了摄像头,白天不行只能盼着晚上了月黑风高,人人安睡的时候再次行动。
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谴了小玉,装作很乏样子,早早休息。耳朵仔细的听着更声,终于盼到二更天,我拿出早早准备好的一身黑色男装,梳了个马尾,用黑纱蒙住口鼻,对镜自览,怎么看怎么像武林高手,怎奈我连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我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夜很深了,连月亮也去睡觉了,真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啊,我缩手缩脚的贴墙边走着,顺着早上的路来到了晴雪的华苑,也是一片寂静,我举目四望,很远处有些微弱的光,我顺着那光走去,渐近了发现那光竟在湖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头,湖边正对着一座小阁,湖面上的光是从小阁里投射下来的,心中立时雀跃,月亮此时也睡醒了,从云朵里钻出来,为我照亮了脚下的路,我快步跑至那二层的阁下,看见一层的门未锁,便小心的开了门,脱了鞋拾级而上,楼梯有些陡,但好在不会发出吱呀的声音,身上早已被汗水浸湿,心下不禁自嘲,我这紧张个什么劲儿,真是丢脸,于是立在楼梯上进行瑜珈吐纳,紧张的心情稍稍平复,我继续攀级而上,终于来到二层,那微弱的烛火正是从这里映出,我渐渐靠近窗棱,哈气用指轻触窗纸,透过指肚大的小洞向里张望,呼吸顿时一窒,那个萧索却长身玉立的背影,那个我梦中出现了无数次的良人,这里只能看到他不多的侧脸,精雕细刻眉目,纤长微翘的睫毛,轻抿的薄唇,墨色的发披在肩上致命的诱人,周身仍旧散发着清冷的气息,这就是我心心念念的男子,无法割舍的男子,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我亦不去管,任凭它肆虐,室内一灯如豆,把他寂寞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给他的眉眼都染上的哀伤,只见他抬手轻抚桌上的画卷,那样轻柔的抚弄,眼里倾泻出浓浓的眷恋,我的心莫名的抽紧,想要看清是什么让他展现了如斯的柔情,不料却用力过大直直摔进屋里。
下一秒我已被施然卡住咽喉逼到墙角,温柔如水的眼神立刻被冷漠取代,他面无表情的手上加力,似乎并不需要任何解释便准备结果了我,而我脑中一片空白,双眼痴痴的凝望那如深潭似的眼眸,泪水漫过双眼,我使劲眨眼不想让眼前的人像变得有一丝的模糊,却只是徒劳,更多的泪水涌出,只觉施然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晃过,却快的让我来不及抓住,我颈间的手力稍减,腾空的双脚触到了地面,他抬手伸向我的脸,眼神有些迷离,我一瞬不移的望着他,心急速的跳着,似要涌出胸腔,然,请你一定要认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