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因果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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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有人在耳边一刻不停地唤着我的名字,我却一点也不想醒来,自从开始了这荒唐的古代之行,我的心就从未休息片刻,现在只想就这样静静地睡去,希望再次醒来,能结束这场旅行,又一次强烈地渴望回家,无助而迫切的渴望着,努力忽略耳边凄婉的呼唤,这个世界已没什么可留恋了,现在应该是归期了吧,还记得刚来这里做过的梦,那个有着温和笑脸,睿智眼神的陌生人曾说归期未至莫要急躁,那么现在是否具备回家的条件了,心灵的创口在这里永远无法愈合,似乎对这个世界没有足够的抵抗力,爱情犹如经历了严重的感冒,无法不治自愈,我没有足够的勇气独自生活在这里,我以为自己很坚强,却在爱情面前败下阵来,人群中的那道艳红狰狞的定格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有人在用力的摇晃我的肩,我不得不睁开眼,只一眼,我便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号啕大哭起来,我不顾一切的大声哭泣,似乎一辈子的泪水都要流光了,面前的人微挑眉,嘴角略撇,有些不屑的说:“至于吗?不就是稍用了点力,谁让你睡得和死猪一样,要不是今天董事长来视察,我才懒得叫你呢。”我跳下床,使劲掐了乔乔一把,她痛得大叫,正欲发作,便被我抱在怀里,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乔乔,我,我,呜呜,我又回来了。”乔乔顿时僵在我怀里:“那个,晓萱,你这是怎么了,做恶梦啦?!”哭得差不多,我在乔乔肩上把眼泪鼻涕擦了个干净,然后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是做恶梦了,我以为再也回不来了。”
    “晚上回来再给我讲你的恶梦吧,今天咱们部门负责接待,别让公关部的那帮小妞看笑话。”乔乔借机从我怀里跳出,看着肩头湿了一片皱了皱秀眉,我装作没看见,迅速冲进浴室。
    一切仍是原来的样子,就连我身上仍旧穿着hellokitty的睡裙,一切真的仿佛只是梦境,没有留下一丝可以追寻的痕迹,我脱掉睡裙,滑坐在温暖的浴缸里,水漫过全身,舒适而惬意,那些往事渐渐模糊,看来一切不过是一场逼真的梦境而已。门外传来乔乔的催促声,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乔乔是我的同事,我们供职于一家广告公司,同属企划部,由于我们的家都不在这座城市,便一起合租了这个两居室,我们两个性格互补,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在生活上她总像个姐姐一样的照顾我,迷糊,爱哭是她对我的中肯评价。
    “晓萱你倒是快点啊,都快八点半了,还得坐地铁要迟到啦!”乔乔的狮吼在门外响起,我迅速从浴盆里起来,面前镜中反映出白嫩的锁骨处有一条狰狞的伤疤,我怔怔的看着那条伤疤,胸口突然袭来剧痛,我倦缩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胸口,往事一幕幕,终究不是梦,不能一笑而过,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全身不住的颤抖,如果那个世界的我真的死了,他会不会思念我,会不会痛不欲生,还是此刻的他正沉浸在新婚的喜悦里,我的思绪如绞在一起的毛线,混乱而无头绪,崩的一声门被撞开,
    “晓萱你不舒服吗?怎么不穿衣服蹲在地上?”乔乔冲进浴室的脚顿在门口,
    “乔乔,我,今天不能去上班了,你帮我请假好吗?”
    “放心吧,我帮你顶着,不过你哪里不舒服啊,用不用去医院看一下?”乔乔走过来将我扶起,抓起浴巾围住我,
    “没关系,我想是伤风了,睡一觉就好了,你快些上班去吧。”
    “那好吧,我会早点回来的,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吧。”说完又不放心的看了我一眼,抓起衣服出了门。
    我重新躺回床上,腰间突然传来一阵疼痛,用手探到腰侧,竟摸出一个硬物,仔细一看,竟然是施然送于我的玉坠,不知不觉竟将它带回了这里,我将它对着窗口射进的阳光,里面的字迹清楚的显现,‘彼岸花开,花开彼岸,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生生世世,两两相错。’从没像此刻一般觉得里边的字句深深刺入我的心里,这里的字迹是否预示着我在施然的生命中永远都只能是过客,我不禁苦笑,原来一切皆有天定,我们只是被摆弄的两颗棋子罢了,既如此我还有什么可期待呢,能重新回到这里已是上天对我莫大的恩赐,不用让我每天对着施然却终究会形同陌路,时间自然会冲淡过往,这里快节奏的生活让我没功夫去怀念,没精力去感伤,这样的麻木冷血的社会才适合满身伤口的我。想及此,从床上起来,打开衣柜,挑了一件略显性感的黑色连衣裙,这身衣服买了一直没有穿过,因为觉得自己从来不是具备那种气质的人,可现在的我,仿佛历尽了沧桑,突然开始喜欢这种略带神秘的颜色,拿出那双从未上过脚的超细高跟鞋,一头微卷的长发,平添了几分妩媚,原来失恋可以将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变成一个成熟略带忧郁的女人。对着镜子挥挥手,与过去的自己道别,将过去的那一切重重的关在身后的门里。
    夏末的阳光有些刺眼,阔别许久的柏油马路反射着点点白光,晃着我的眼,路上行色匆匆的人们,像快速前进的镜头,让人难以捕捉,从古代回来,我的节拍似乎有些跟不上这里的节奏了。
    “子凌,子凌!”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凄凉的喊声,我猛然回头四下里寻找,这里没人知道我叫江子凌,我的身份是江晓萱,怎么会清楚的听到这个恍如隔世的名字,四周的景色似在飞转,头有些晕,甚至忘了自己此刻正站在车流穿梭的马路中央。终于在街的转弯处我看到了一角翻飞的白袍,瞬间消失在眼前,我不顾一切的向那方奔去,只觉身子似乎轻了许多,我竟飞了起来,眼角余光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我身侧驶过,然后听到了一阵惊叫,可是奇怪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痛呢,我低头看向地上,那个黑色瘦弱的身影正躺在路中央,周围聚集了好多人,从那四散的黑发下竟流淌出浓稠的血,我走到自己身边,手指微颤的触向地上的自己,竟穿了过去,我跌坐在地上,瞪着眼前的自己,苍白的小脸上还存着迷茫的神色,长长的睫毛低垂,脖颈处滑出那块玉坠,我伸手向玉坠,却能将它实在的握于掌心,周围开始混乱起来,我看到乔乔奔到我身边,痛哭出声,我很想安慰她,却又一次徒劳地穿过了她的身体,只能将玉坠紧握于手心,看着乔乔和自己一同被抬上救护车,周围渐渐平静,人群散去,清洁工用水冲刷着血渍的地面,很快地面又干净如初,一切恢复原样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我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着,不知该向何处,现在的我应该是一缕游魂,接下来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以前听老人们讲起,如果在尘世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死后魂魄将久游于人间,直到心愿了却,才能转入轮回。
    脑中突然浮现刚才街角的白袍,于是就向着那个方向游荡过去,穿过数十条街,终于在一条巷子的尽头看到了那个修长的白色背影,呼吸有些局促,是他吗?如此接近却又如此遥远,竟然止住了前去的脚步,我迟疑的站在他身后不知怎样开口,却见他悠悠地转身,“好久不见。”磁性的声音响起,眼前这人并不是施然,却又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的熟悉,我仔细打量他,脑中不禁浮现出梦里那个陌生的男子,
    “你是,我梦中的那个人?”我试探地问道。他并未回答,只是轻轻一笑,向前走去,我快步跟上,拽住他的衣袖,他转过身,看到我正怔怔的望着手中的衣袖,莞尔一笑,“很奇怪吧,为什么能抓住我的衣角。”我木然的点点头,示意他为我解惑。
    “我是来引你去渡河的使者。”
    “我真的死了吗?”我的声音平板无奇,没有丝毫的起伏。
    “你先随我去再问不迟。”脚不停顿的向前走去,心神仿佛受了盅惑般随他前行,行了很久,周围的街景早已变换成溺人的黑暗,浓重的黑雾笼罩着,有孱孱的流水声渐近,一条宽广而湍流的红色河流出现在眼前。他转过身,仍旧是一脸无害的笑容,缓声道:“你看到河两岸盛开的两色花了吗?”我向那边望去,在河边长着妖艳的红色花朵,而河的彼岸却盛开着纯白如雪的花朵,我收回视线冲着他点点头,他会心的一笑不再看我,
    “相传以前有两个人名字分别叫做彼和岸,上天规定他们两个永不能相见。他们心心相惜,互相倾慕,终于有一天,他们躲过天神的看守,偷偷相见。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们见面后,彼发现岸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而岸也同样发现彼是个英俊潇洒的青年,他们一见如故,心生爱念,便结下了百年之好,决定生生世世永远厮守在一起。”
    他顿了顿,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结果是注定的,因为违反天条,这段感情最终被无情的扼杀了。天庭降下惩罚,给他们两个下了一个狠毒无比的诅咒,既然他们不顾天条要私会,便让他们变成一株花的花朵和叶子,只是这花奇特非常,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听到这句话,我如雷击般抬头,迷离的望着他,他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眼底闪动着莫名的情绪,但那光彩很快消失,又换作沉静的目光,接着说道:“传说轮回无数后,有一天佛来到这里,看见地上一株花气度非凡,妖红似火,佛便来到它前面仔细观看,只一看便看出了其中的奥秘。佛既不悲伤,也不愤怒,他突然仰天长笑三声,伸手把这花从地上给拔了出来。佛把花放在手里,感慨的说道:“前世你们相念不得相见,无数轮回后,相爱不得厮守,所谓分分合合不过是缘生缘灭,你身上有天庭的诅咒,让你们缘尽却不散,缘灭却不分,我不能帮你解开这狠毒的咒语,便带你去那彼岸,让你在那花开遍野吧。
    佛在去彼岸的途中,路过地府里的三途河,不小心被河水打湿了衣服,而那里正放着佛带着的这株红花,等佛来到彼岸解开衣服包着的花再看时,发现火红的花朵已经变做纯白,佛沉思片刻,大笑云:大喜不若大悲,铭记不如忘记,是是非非,怎么能分得掉呢,好花,好花呀。佛将这花种在彼岸,叫它曼驮罗花,又因其在彼岸,叫它彼岸花。
    可是佛不知道,他在三途河上,被河水褪色得花把所有得红色滴在了河水里,终日哀号不断,令人闻之哀伤,地藏菩萨神通非常,得知曼驮罗已生,便来到河边,拿出一粒种子丢进河里,不一会,一朵红艳更胜之前的花朵从水中长出,地藏将它拿到手里,叹到:你脱身而去,得大自在,为何要把这无边的恨意留在本已苦海无边的地狱里呢?我让你做个接引使者,指引他们走向轮回,就记住你这一个色彩吧,彼岸已有曼驮罗,就叫你曼沙珠华吧。
    从此,天下间就有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彼岸花,一个长在彼岸,一个生在三途河边。”不知为何我早已泪流满面,仿佛心中有无限的委屈终于被人所理解,他抬手轻拭我的脸,从他口中传来一声轻叹,“你与施然的前生便是这彼和岸,所以今生才会受如斯的折磨。”止不住的泪水还在流淌,隔着眼前的水雾,我看到他眼里的不忍与怜惜,“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倒底是什么人?”
    “我就是铸成你们大错的那个失职的天神,我一直在轮回中寻找你们,就是为了将你们分开,不让悲剧重演。”
    “我不是已经离开他了吗?”
    “我是为了阻止你们遇见,却终是晚了一步,你们终究还是相爱了,这便触犯了天条,折了你的阳寿。”
    “既然已经报应到我头上了,还有什么顾虑?”
    “天庭看到几千次的轮回仍无法改变你们相爱的决心,就决定让你永远无法转入轮回,生生世世与这彼岸花为伴。这样在下一世他便再也寻不到你的踪迹,因为他爱你更甚,所以上天要把你留在这里做为对他的惩罚。”
    “可是他不是要娶晴雪为妻了么,不是决定忘记我了么?”回忆里那抹艳红的喜服轰然跃入脑海。
    白衣男子没有多言,轻轻牵过我的手,将我带到一处如明镜般的湖边,将一些金粉撒向湖面,我疑惑的看向他,“这里是解惑湖,能为你解答心中的疑问。”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如镜面的湖面渐渐泛起涟漪,片刻之后心恢复了平静。如镜的湖面里渐渐显出清晰的景像。
    正是施然成亲那日的影像,我痴痴的望着水面中那俊美的容颜,那道红色的身影似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竟看到了自己。在一群满脸洋溢着喜色的人流中,我竟显得那么突兀,眉目间掩示不住的绝望,单薄的身子有些虚晃,我看到自己的嘴角绽开了一朵笑魇,还记得当时我曾用尽所有的力气却无法让他听到的祝福,‘你一定要幸福。’他现在是否真如我所愿呢,抽回思绪,又看向湖面,施然急切的想要探寻我口中的话语,却被道贺的人流挤开,我看到自己转了身走到漫天飞雪的室外,喜乐声响起,喜娘高喊吉时到,却看到施然并没有前去牵那红绸的另一端,失去重心的红绸荡在空中,有些落寞。他在人们惊愕的注视下向门外奔去,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竟已晕在地上,苍白的脸上还挂着冻结泪珠,施然像疯了般将我抱在怀里,像一团红色的火焰燃烧在皑皑的雪地。秦楚与元生不知从什么地方奔了出来,秦楚将手搭在我的脉上,惊痛的表情在他那阳光般的俊脸上蔓延,施然仍旧死死的抱着我,头埋在我的身侧,双肩剧烈的抖动,我的心顿时剧烈的抽痛,感受着他的痛不欲生,肝肠寸断。元生走到他身边欲将他扶起,却被他挡开,他将我从地上抱起,全然不顾身后众人惊诧的目光,我看到人群最后那只执着喜绸的手渐渐收紧,骨节因用力而泛着白。画面转为室内,红烛摇摇,却映不红床上那苍白的脸,施然坐在床边,手指轻划过我的脸,眼里满含爱意,“凌儿,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绝情,我不该执起别人手,那个位置应该只有你,是我错了,原谅我好吗?”施然的声音透着哽咽,抬起的手指不住的颤抖,“凌儿,你快醒来好吗,我曾答应你要好好爱护你,做彼此的唯一,你不能这样离去,不能舍我而去啊。”他一遍遍唤着我的名字,每唤一次我的心就疼一分,泪水早已模糊双眼,“啾。”一声刺耳的拔剑声将我惊醒,那似曾相识的玄铁剑此刻正握在施然手中,他眼里哀伤渐退,取而代之是决绝的去意,我惊叫着伸手探去想要阻止,触手的却是微凉的湖水,只见他在我的额上印下一吻,轻声道:“凌儿,你不会孤单,等我!”说罢剑一扬直向胸口刺去,我捂住双眼不敢想像接下来的一幕,不住的向后退去,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掌拂下了手指,“莫怕,他不会有事。”的确,接下来元生破门而入制了施然的穴道,只见他软软的跌落在地上,不醒人事。
    “他可以为你舍弃生命,足以证明他爱你更甚。”从来以为自己才是付出的那个,却不知施然对我的情竟深到如厮境地,从来不知道他竟能为了我而舍弃生命,我呆呆的望着这一池的答案,竟品出了浓浓的甜意。爱情总会让人充满勇气,我抬起头,望向那双睿智的眸子,轻声的问道:“有没有办法可以解除那个诅咒?”
    “由于是我的失职,所以我向上天恳求了一次机会,愿意给你一次机会,但是否要接受就看你自己了。”
    “无论什么我都愿意接受。”不容怀疑的爱情给了我生命不可或缺的氧气,为了他我也要勇敢一些不是吗?我也该为我们艰难的爱情做些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便给你这个机会,你在施然的那个世界已经消失了,我会抹去他对你的全部记忆,既然你们生生世世都无法忘情,上天愿与你们赌上一赌,如果他能第一眼就认出你,重新爱上你,那么对于你们的诅咒将会消失,从此你们就能厮守到老,如果他没能认出你,你将生生世世守在这三途河边,作那些亡魂的接引使者。或者你现在就可以直接答应做为这里的接引使者,这样至少他还明白自己所爱的人就是你。”白衣男子悠然的道出近似残忍的赌局。
    “我选择回去。”
    “好,既然你已决定,那我会将你重新送回到他的年代,不过许多事早已物事人非,凌儿虽然死了但在他心中永远没人能够替代,你的身份将是江晓萱,他脑中所存的凌儿与你已完全不是同一人,你要与他脑中的凌儿争夺爱情。记住只第一眼便要认出你,那样诅咒才能解开。”
    我默默的点点头,下了狠狠的决心,拿自己与施然的幸福做赌注,这也许是我一辈子下注最大的一搏。
    “施然的身份已经变了,你去了他的时代自然就会明了,我也不便再透露过多于你,现在你还有机会后悔。”
    “谢谢你的成全。”我坚定的望着他,有一抹萧索从他眼里晃过,快得让我以为自己眼花了。
    “那我便送你上路吧。”说罢轻轻挥手,只觉我的身体渐渐腾空,困意袭来,眼皮沉沉,似乎听到白衣男子轻声道凌儿一定要幸福,他的语气怎么听着这么悲伤,我还没来得及分辩,眼前忽得一黑,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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