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忘忧谷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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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施然提前启程的消息后,我向董先生打听了忘忧谷的方向,徒步向忘忧谷进发。之所以选择徒步有两方面的原因,对于马的驾驭我是彻底放弃了,有那样的前车之鉴,恐怕十年以内是我不会与此种生物单独相处,这是其一。
    再者距约定的时间还有两日,据董先生所描述,忘忧谷应该离义天所住的那个山林不远,当时趋车用了近半日,换成脚程的话一天半也足够了,既然我不是内奸,交易自然不会出现什么状况,那样我还会早到半日,埋伏在那里伺机揭开王忠义那个老王八的真面目。不过突然离府,必会让那老王八发现我是假的,不知道他会不会采取什么更为卑劣的手段,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一切只有先赶到忘忧谷再做打算。
    我简单收拾了包袱,并从厨房带了一把尖刀防身,还拿了火折,以防万一在山林里遇到野兽,干粮和水也准备了少许,又从晴府顺手牵了些玉器小物件儿,我现在身无分文,得换些盘缠傍身。
    顶着来福的脸出了门,既然王忠义的人能冒充来福,想必来福此刻也凶多吉少,心中对王忠义的愤恨更多了几分。穿过几条街,来到一家当铺,我把那些个玉器摆件全数当掉,没想到那些不起眼的东西还挺值钱,竟然当了几十两银子。
    从当铺出来,又拐到一家成衣铺子,挑了一身浅青色的女装,如今子凌和来福这两个身份,无论哪一个都不安全,所以只能扮回本色,掩人耳目。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趟这趟混水,只是想证明自己清白那样简单吗?我自己也不清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生活态度,不知从何时起已离我遥远。现在的我是有着一腔热血的江湖儿女,给自己这样的定义,是为了让前进的脚步更坚定。我只是不想自己的朋友遇险,可是如果他们当我是朋友,又怎么会怀疑我,虽是被人设计陷害,但朝夕相处的感情竟比不上几句谗言,想到此心中有些酸涩,更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当太阳的最后一缕余辉消失在地平线下,完成了昼与夜的交替,日落月升也让我止住了前进的脚步,点了火堆,从包袱里拿出刚才买的那身衣服,研究了半天才勉强套上,绳带繁琐,牵牵绊绊,这样的装束呆在绣楼里还差不多,像我这样行色匆匆的,不被绊个十来八跤决走不出一里地。拿出走时带的尖刀将小腿以下的襦裙全数裁掉,脚上仍是穿着行走方便的马靴,这身扮相还真有些现代混搭的味道。我不会梳古代女子的发髻,只是简单的用布巾扎了马尾垂在脑后,收拾停当,伸伸胳膊,踢踢腿,活动比较自如,我把褪下的男装重新装到了包袱里,突然想到脸上还顶着张人皮面具,没想道粘得还真紧,全当为我的面部进行一次全面脱毛,我龇牙咧嘴,满眼含泪的将它揭下,扔到火堆里烧掉。
    胡乱吃了些东西,找了块干燥的地方躺下,眼前跳动的火光晃着我的眼,几天来的疲惫感铺天盖地的袭来,两个眼皮眨巴了几下,终于如愿的闭上。
    火堆里最后一截树枝燃尽了,夜风刮过,我瑟缩得将身子倦得更紧,却仍抵受不住夜露深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月亮仍然高高挂在天上,离天明还早,这样的夜还真是难熬。我又拣了些树枝点了火,然后围着火堆开始运动,又是跑步又是压腿,外加太极,不消一会儿寒意顿消,额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复又躺下,准备重新约会周公,远处突然传来马蹄阵阵,我立刻全身戒备,慌张的灭了火堆,将包袱系在背上,拿出尖刀,藏到一棵粗壮的大树背后。
    来人总共四个,全部黑衣黑裤,外带黑色布巾遮面,这样经典的杀手造型让我想起八九十年代的港产片里黑社会老大的扮相,无论何时都是披着风衣,挂着白围巾,嘴里永远不忘叼根牙签。看来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这范儿是一定要摆出来的。
    只见其中一人翻身下马,走到那刚被我熄灭的火堆前驻足,拿起烧了一半的树枝看了看,复又翻身上马,带着一众人决尘而去。
    我松了口气从树后转了出来,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冲着我来,不过看样子像冷面杀手,要真落入他们手中,生还的可能性简直比坠机还低。我提心吊胆的又向前行去,借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还没走出十米,便被人从后边制住,动弹不得。
    我的心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到嗓子眼,我立在那里,不敢挪动半分。眼前又落下三人,正是刚才决尘而去的黑衣人。他们怎么会去而复返?!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年轻男子从这里经过?”为首的黑衣人问道。
    “没有。”我老实的回答,我确实没有见过一个年轻的男子经过。
    “深更半夜,一个女子怎么会在这深山里?”还真够八卦的,我赏月行不行,我露营行不行。
    “我出来探亲,迷路了。”还是说个大众化的理由吧,免得将你们吓到。
    突然一双手搭上了我的脉,我惊得抽手,不知他意欲何为,却被拖住动弹不得,对面的黑衣人正上下打量着我,此时我身着女装不怕被他们认出,底气便足了几分,迎上那探究的目光。
    我的目光清澈见底,面容淡定,对面的黑衣人愣是没看出丁点儿破绽,为首的那人冲我身后挥挥手,肩上突然一松,身后的人放开了对我的挟制。
    “在下只是认为一个女子深夜在山中甚是蹊跷,不过发现你没有丝毫的内力,还望姑娘恕在下鲁莽之罪。”说罢一抱拳就要离开。
    “这位大哥,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我上前一步叫住他。
    “姑娘请说。”那个看似杀手组长的人答道。
    “不知大哥们要去什么地方,小女子能否与大哥们共行一程。”说罢害羞的红着脸低下头。
    可能没见过女人主动要求同行,这四位竟然怔愣了片刻,也许是我弱质女子形象演绎的丝丝入扣,他们同意了我的加入。更巧的是,他们也要去忘忧谷,只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是玄武门还是无极门,无论这哪个门派似乎都有杀掉我的理由,一想到都是王忠义陷我于不义的境地,就恨不得立刻将他手刃。
    我与杀手组长共乘一骑,背上的包袱让我们保持了安全的距离,一路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基本上他的话全是对我身份背景的调查,而我的回答百分之百是胡编乱造。时不时我还给他们讲个笑话,活跃一下气氛,可惜我们之间有着上千年的代沟,那些现代让我捧腹的笑话,在他们听来竟连牵动嘴角的作用都起不到,不过都蒙着面就是动了我也看不到。可我还是备受打击,从此打消了在古代讲现代笑话的想法。
    行了一日,他们根本没有停歇片刻,我在马上颠得四肢都快要散架了,五脏六肺也险些不保。不过我也想早日到忘忧谷,所以在杀手组长问我需不需要休息时,我坚决的摇头,并胡诌了我姑母将不久于人世,我要赶着见她最后一面的悲惨故事。
    终于在又一次夕阳西下的时候,我们来到了犯罪份子交易的地点------忘忧谷。
    我被杀手组长轻抱下马,这一路行来,觉得他们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只不过各为其主,虽然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他们所侍的主子是谁,但强烈的直觉告诉我决对不会是王忠义那个老王八。
    杀手组长将我送至一条通往村落的岔路口,没想到这里真有村落,我暗自庆幸,可那个杀手组长竟一直跟着我,真可谓是送佛送到西,我正苦于谎言被拆穿的当儿,远处走来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看到她我立时两眼冒光,张着手臂狂奔而去,把那个大婶抱了个满怀,然后就凄凄惨惨的哭了起来,那名大婶被从天而降的我吓呆在当场,我伏在她肩上小声说,“抱着我说‘我的儿啊你可回来了。’我给你五两银子。”
    “十两。”竟然和我讨价还价!
    “八两。”我不能助长她坐地起介的嚣张气焰。
    “十两,分文不能少。”说罢就要推开像八爪鱼一样贴在她身上的我。
    “成交!”我咬牙切齿道,于是她非常卖力的同我演了一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久别重逢戏码。
    “他走啦,你快放开我,拿钱来!”这位大婶的眼泪收放如此自如,天生一块演戏的料。
    听着马蹄声渐远,我才放开怀抱,忍着十二分的心疼把十两银子递到大婶手上。
    借着残喘的夕阳,顺着地上马蹄的印记,进到了忘忧谷。我却不知道从进到谷中的那一刻起,我与他的命运,丝丝缠绕,剪不断,理还乱得紧紧纠缠在一起。
    又是夜色,为什么每次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我都是趁着夜色,这真让我苦恼,地上的马蹄印早就看不到了,勉强只能看清脚下的路,我一寸寸的挪动着,不称职的月亮大人竟然躲到云彩里睡大觉了,害我这样步步惊心地走着,这厢还没抱怨完,脚下一滑,朝前滚了出去,是个极陡的坡,因为夜色掩着没有看到,此刻我正以自由落体的速度急速向下滚去,野草树枝从我身边呼啸地掠过,只觉浑身被刮得生疼,估计已满身伤痕,我拼命的用手肘护住脸,生怕本就不够天香国色的小脸上再多几条煞风景的疤痕,这样的我更没办法与晴雪相比,心中忽然狂汗,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尽瞎想些什么啊?还有,为什么我会想到和她比?!我还没来得及给自己找个合理答案,后脑就传来尖锐的痛,似是撞到什么硬物,顷刻间,只觉无数的星星在我眼前打转,直觉告诉我,我要晕了!
    “好痛”我不自觉得发出呻吟,抬手抚向后脑,温湿一片,我心中大惊,这样不会留下脑震荡后遗症吧,或者偏巧不巧的有个血块挤压我的某处神经吧,老天爷呀,穿越就穿越,为何总让我这样多灾多难呢!
    挣扎的直起身,从本就被刮得七零八落的短衫上扯了块布条,胡乱的缠在了头上,虽然脚步有些虚浮,却仍能正常行动,让我不禁佩服起自己顽强的生命力。
    估计我晕得时间不短,看到天边已微微泛白,又是一夜的惊心动魄,来到这里就没真正睡过几个好觉,敢情我的穿越是变相的生存训练啊。虽然这一滚让我满身伤痕,但也无巧不成书的让我找到了进入谷地的捷径。隔着晨间薄薄的雾气向远处望去,匿大的谷地甚是平缓,不远处有一汪碧绿湖水点缀山涧,两侧矗立着直耸入云的重山,这里风轻,云淡,还真是符了忘忧这样的美名。
    天渐渐的大亮,我走至湖边,把花猫似的脸洗净,清洌的湖水刺激着我敏感的神经,浑身打了一个机灵。寂静的山谷,鸟鸣声不绝于耳,山谷这么大施然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呢?我坐在岸边用赤脚拍打着水面,溅起些可爱的白色水花,我盯着水晕做着我最喜欢做的事---发呆。
    “铃—铃---铃”有如成百上千的铃铛齐鸣,即使用双手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让人头疼欲裂。伴随着铃声,
    一个尖细的声音破空而出:“幽冥教左使携晴雪姑娘来此久候施公子多时。”声音响彻山谷,可见此人内力绵长深厚。我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目之所及仍是空无一人,
    “玄铁剑在此,请贵教遵守约定,放了晴姑娘。”施然的声音在山谷的回应下,更似天籁,我急急的站起身,满目的翠绿,仙雾,却寻不见我要找的人。
    “施公子言而有信,我们也不失信于人,只是隔得远我未看真切,你只身带着玄铁剑过来,我要验剑。”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
    施然你不能过去,他们一定会使诈,我心急如焚的原地打转,却仍是只闻其声不见人。
    “你要验剑我要见人,你把雪儿带到船上来,我们湖心交换。”施然不温不火的说道。
    湖心?!难道除了这里还有一处湖?!我顺着湖边一路找寻,才发现我所见的湖并不是一个完整的湖泊,它被大片的巨形怪石从中截断,那些怪石远望去像一处山崖,根本想不到背面还有湖。怪石错落重叠,湖水似断非断,有大小不等的缝隙可以通向那一边,我来不及多想,此刻只想看到他安然无恙,一个纵身跃入水中,清冷的湖水打乱了呼吸的节奏,四肢却没有稍做停留,快速向那窄小的缝隙划去。
    深吸一口气,我潜到更深的水中,收了双臂,只用双脚打水,险险的越过那窄小的缝隙,这怪石群很长,只觉肺气越来越少,大脑渐处于缺氧状态,双脚拍打水面的力度也渐渐小了,身子直往水里沉,混沌的湖水带着死亡的气息,我奋力的向前划了几米,眼前的湖水稍稍清澈,远远的有光透进来,难道这正是传说中希望的曙光?!我拼尽全力向着光亮处游去,在最后一口气呼出后,我终于浮出水面,贪婪的呼吸着生命的氧气。
    调匀气息,我掩在水中向湖心看去,施然正站在船头,月白色的衣袍随风翻飞,说不出的俊逸空灵,我猛一摇头,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又转向别处,只见义天与元生长身玉立于岸边。老王八去哪了?他不是应该在这里吗?难道他没有跟来,不可能啊,他一心想得到玄铁剑,怎么会错过这个时机,他不是就想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吗。我百思不得其解,却
    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意外,又深吸一口气深潜入水,向着湖心游去。
    为了不让他们看到,我潜到深处,头顶渐渐没了光亮,方向感顿失,只是凭着感觉直线向前,隐约看到船底,怎么好像有人在水中,由于隔着有些距离,深水中没有光射入,看得不真切,我又向前划了数米,只见那人依附于船壁,不知意欲何为,但行迹却十分可疑。
    我缓缓的浮上,鼻部以上暴露在水面,忽觉一阵疾风掠过,一青一白两个身影落在施然的船上,青色那人头带斗笠,面罩轻纱,只留一双墨色的双瞳。一双手卡在白色那人的肩部,着白色的自然就是晴美女了,衣衫雪白,却比不上她那无甚血色苍白的脸,但却没有丝毫狼狈,尽露楚楚之态。
    “施公子,人我已经带来了。”原来那尖细的声音就是这个青衣发出的。
    施然眼中流露的深深关切,灼伤了我的眼,我以为,我已将他在心底藏好,我以为,只要绝口不提,他将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秘密,可为何,看到他眼中的情绪,我的心还是会痛。
    施然伸手去拉晴雪,却被青衣挡开,“施公子,别坏了规矩,人你已见,毫发无伤,剑是否也该让在下一阅呢。”
    施然从背上解下那把黑褐色的剑,递与青衣的面前,青衣一手拿剑,一手仍不忘挟制晴雪,双眼瞪着面前的神剑,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神色,旋即撤回晴雪身上的手,抚上玄铁剑。我只觉眼前白光一闪,施然已将玄铁剑拔出剑鞘,剑尖直逼青衣的咽喉,另一只手将晴雪揽在怀里,胜负似是已分,可那青衣嘴角却浮起一抹轻笑,震耳的铃声乍起,一人腾得跃出水面,正是刚才贴附于船身之人,此人稳稳的落在施然身后,提剑直指施然背心。义天和元生也一跃到了船上,等等,元生怎么也会轻功?!而且看样子武功还很了得,那个弱质书生与眼前这个身手敏捷的练家子怎么也重叠不起来。
    现在船上的状况比较诡异,每个人似乎都指向另一个人的要害,但谁也不敢稍动,人似乎都到齐了,可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不然那个王忠义何必找人扮来福,又要杀我灭口。很快我的猜测便应验了,岸上不知何时窜出几十个黑衣人,为首的虽然蒙面但那身形一看就是王忠义那老王八,看到他出现我的仇恨又一次被点燃。
    “幽冥左使,你此刻罢手,我还能饶你性命。”施然突然说道。
    “哈哈,施公子,这正是我要对你说的话,你就此罢手,我还能留你全尸。”青衣尖细的声音听着让人浑身一颤。
    “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也不拦着,”施然说罢将剑往前一递,却被一把剑隔开,隔开此剑的人正是王忠义。
    “王大哥!你怎么…。”施然一脸的不明所以。
    “我跟着门主那么多年,他却器重你这个外来的人,还把震门之宝也传于你,如果我没猜错玄武门主的令牌也应该在你处。”
    “你这么做就是为了玄武门主这个名号?”施然冷冷的问道。
    “哼!我已入幽冥教,并掌管了无极门,区区一个玄武门我又怎会放在眼里。”王忠义不无骄傲的说道。
    “原来是为了玄铁剑,你可知此剑配得是侠士,傲骨,不是你这等小人所能染指的。”施然口气轻蔑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死到临头了嘴还挺硬,留着这张厉嘴去和阎王说吧。”说着便提剑向施然,情况急转直下,我奋力游到船底,用尽所有的力气向船身撞去,船虽未翻,上面的人却也感到了摇晃,暂时停了手里的动作。
    只听咚的落水声,一个黑影向我迅速游过来,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捉上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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