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碧山还被暮云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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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江域回府,形色匆匆,顾不得往日从容。
对江域动情,他自己已经承认,对吴映景也坦白,江域自身想必也知道些什么,吻上江域时也是完全情不自禁,沉湎其中,只是,将与回应那一瞬间,如触电般,头脑一瞬间清醒。
这段情他已掌控不住,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脱离了控制。动情,可以是一个月,半年,一年,两年,掌握着事态发展,玩腻了没有感觉时就扔掉,就算那个如月光高贵的女子,他也拥有完全的控制权,但是江域头里控制,这也就不能再说是一个玩字,没有完全的把握可以胜利,是很危险的,尤其是他,没有输的资本。
考虑到江域身份,背景,性格,在在显示着前途的不平坦。如果现在结束,未免心有不甘,如果继续,就要仔细思考了。让江域接受他不是困难,江域在某些方面几乎空白,困难在于将来所要面对的,人,事,感情不容瑕疵,那么,有舍才有得,他就得舍弃一些东西了……
蓦地,赵昶直觉后退,前方一股寒气袭来。
他已经太久没有经历过这种局面。
黑衣,蒙面,深夜,剑的寒光。
他身上甚至没有带武器,只好凭着轻功,得个逃命无碍。
可惜,他忘了周围地形。急退两大步后,后背竟触到实物,身后是墙,而前方剑一如灵蛇般逼到面前。匆忙间只得自袖内取出折扇应战,一边脚步向侧方退去。
他善使剑,所以对这位用剑者很是心惊,从头到尾这人只使了一招,他却如灵蛇缠身,摆脱不得。不能用折扇与他剑相撞,只得走偏锋,身体侧开的同时以扇为剑,直逼那人咽喉,那人回剑直削,简单一招,逼得他倒退一步。
这人是个使剑的行家,而他手中只是一把钢骨纸扇,一寸短一寸险,今日他毫无胜算,最好是避过。有了急退念头,手上攻势更急,脚步却向大路退去。
那人只是手中剑使得淋漓尽致,一招一式,古怪至极,不守只攻,他却也找不出破绽。若是他日,这人倒是个极好的对手,只是此时没有趁手武器,又先失了先机,被他步步紧逼,招式已有些凌乱,不再恋战,一手探入怀中。
那人见他露了败相,招式更紧,一剑不偏不倚直刺心口而来。
连换几种步法,竟是躲避不开,一咬牙,向后退的同时,左手一挥,一抹白色在空中蔓延开来。
好歹是医圣的徒弟,他可以身上不带武器,却不会不戴上几样药粉,不是剧毒,但足以当那人一当。
药粉撒出,便觉胸前激痛,不及止血,脚下施力,往王府奔去。
第二日,徐府来了不速之客。
白衣,黑发,耀人的眉眼,潇洒的气度,轻轻松松站立,便觉飒飒如清风朗月。
吴映景。
江域惊愕在当地。
吴映景挑眉,“怎么?已经不认识我?”
江域退了一步,恭恭敬敬施礼,“先生。”
微微颔首,“不请我入府坐坐?”
“不,不,不敢。”江域深吸口气,“先生请。”
恭恭敬敬奉坐,恭恭敬敬奉茶。
吴映景接过,放在一边,沉默不语。
江域垂头,在一边恭恭敬敬站着。
“听说,你在官场混得不错?”
“承蒙先生垂询,还好。”
“呵呵,现在你是官,我是民,你的大礼,我是受不起。”
江域诚惶诚恐跪下,“不敢,先生。”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礼之如此,理所当然。
吴映景挑眉看他一会,“徐清,当日离开时,我说过,你与我再无相干,我不接近你,我也不希望你与我身边任何人太过亲密。还记得?”
“是。”
“我现在在王府,所以……”吴映景眯起眼,“你清楚?”
“王府?”江域惊愕的抬头,“赵昶?”
吴映景哈哈笑了两声,声音中却全无笑意,“徐清你好,连王爷名讳都直呼了。”
“不敢。”江域垂下头,恭恭敬敬。
吴映景起身道:“不敢就好。你已失去双亲,我不希望你把师生情谊割断。”
江域僵住,听得吴映景冷哼一声的离去,慢慢颤栗起来。
赵昶急躁,烦躁,在床上却无能为力。
那一剑离心口不过几分,就算他鲁莽,也不敢此时离床,只是忍不住心中急躁。本来,他是喜欢窝在床上的,此时却好似熬煎,或许,想念,能杀了一个人……
听得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收起躁动表情。
“说了?他什么反应?”不想让江域知道他受伤,差李旭告知江域这几日忙碌无暇看他。
“没,徐大人只是淡淡点头。”
“是吗”衣袖内握紧拳,面上笑道:“差人跟着他,别出什么闪失。”
“萧郡主一早便缠着徐大人。”李旭平板的脸微微抽搐,不过,也就是说,有四名手下光明正大的跟着他。
心下略松,“那件事查得如何?”
“没有剑术卓绝的剑客出入的记录,或许他早就在城内,或许他趁夜色入城。”
“是吗?”那人功夫卓绝,剑上造诣尤其高,
据他估测,他施全力最多与那人打个平手。这剑客,会是哪一方的人?
从没有想过,等,是这么熬人的一件事。
他一向习惯等待。
很多动物都习惯等待,只有等待,猎物才会自动上钩,同时节省任何不必要的力气。他深同此理,他一向静观其变,在最有利的时机抓住最好的猎物。从没有此刻火烧煎熬。
卧床几日,几乎把他的耐性磨光。
只因为那个人。
如果江域如以往般日日在府衙办公,他尚不会急躁至此。这几日,江域日日出入于花楼酒肆,生活乐得很。就算是他刻意隐瞒了伤势,那人也忒没良心了点,就算他不看他,他可以来找他嘛?
真真可恶。想起当日带他上如意居时他的潮红脸色,自己还暗暗欢喜一番,谁知那人却在花楼如鱼得水,听说还不至与一个女孩走得近,更是颜夕的入幕之宾……哼,他又瞒他为何?那日手足无措是装的吗?那么,重醉红颜也是装的?若是装的,他亲近他时,他的回应,又是为何?赵昶眯起眼,江域一向在他面前不遮掩什么,恰恰如此,一旦他有所隐瞒,自己就容易忽略。
“表哥,表哥……”
清脆的声音远远便传来,不多时端丽面孔自门口闪入,见他眯着眼,表情有些不善,不由缩了缩头,讪笑,“表哥,伤势可好了些?”
“你若不要动辄大呼小叫,我伤势会好的更快些……”暗叹口气,抬头看一眼窗外,“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
“哦,听说今晚上有个花灯会,好热闹的,我要回来准备一下。”萧缡兴高采烈准备出门。
“江域呢?”
“漂亮大哥?”萧缡干笑一声,“可能还在杨柳阁吧?”
“可能?”赵昶眯起眼,这家伙,又丢下江域自己去玩。
萧缡理直气壮,“你不能怪我,他一个人坐那儿看着窗外喝茶,都不理我,无趣死了,我干嘛干坐着陪他?”
“你不一直喜欢他?”无趣?呵呵,似乎有点呢?
“漂亮哥哥跟我说话时自然又漂亮又温柔,可他一坐就是一下午,一句话都不说,当然无聊嘛。”
真是。看他蹦蹦跳跳出门,他只能摇头,这姑娘精力之旺盛,令人望尘莫及。
“对了,那个庄老板还在前厅候着。”
赵昶惊讶,她还没走?
这几日,江域未来一次,这庄老板倒是连跑几趟了。本来两人关系还算不错,也使隔三岔五的上门的常客。只是由于江域,现在他一看见这女人心里就不舒服,这几日又心中烦躁,不想见客,让庄妍有事找李旭就好,偏偏她还是日日来。或许该见她一面,不知她什么目的。
“王爷。”李旭匆匆走入,有些欲言又止。
“庄老板还在吗?”
“庄老板说明日再来。”李旭踟蹰,“王爷。”
“怎么?”很少见他这副模样。
“今日,颜夕姑娘自己赎身,入了徐府。”
赵昶手中扇子一瞬间扭曲。徐江域你是得寸进尺,上妓院也就罢了,还把人带回家,还是他赵昶曾经的红颜知己,江域你要挑衅吗?
“王爷,徐大人在如意居并无行为不妥之处。”
“呵,什么叫有妥了?”赵昶冷笑一声,勉强自己情绪平定下来。
“徐大人在如意居与三名女子走得近些。一是庄老板,一是颜夕姑娘,还有一个烧火丫头红玉。”
不须再多言,赵昶眯起了眼。接近庄妍情有可原,毕竟昔日有着情分,就算婚姻泡汤,情意还在,庄妍也说过并无恨意。至于颜夕……颜夕算是官妓,其父受冤被斩,好像还是江域平的冤,这就可以解释颜夕入徐府的原因。而另一个,烧火丫头,算是哪一出呢?江域我又低估你了吗?你有什么目的?
“你的意思?”
“徐大人在查东西,而我们不知道。”
“是吗?”
蓦然想起初遇萧缡那日江域的踟蹰。后来不久就见到萧缡,他一直以为那可能是关于萧缡的消息,但这几日江域的举动明显目标不在此,那么,会是什么呢?
“王爷……”
“什么?”
“徐大人一刻钟前去了秋意阁。”
秋意阁,杭州有名的小倌馆。
江域啊江域……
起身着衣,此时,神仙也难坐住。
“王爷……”李旭不赞成的皱眉。
赵昶不语。
“王爷,言大夫交代,近几日王爷最好卧床。”
“言淙医术胜得过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俄尔,赵昶冷笑一声,“难道这不是你的目的?”
李旭颤了一下,急忙跪下。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本来是心照不宣彼此却都不提的事,他此时挑明为何?
赵昶不再理他,径自着装完毕,顿了下,自墙上取下剑来,已经尘封多年的清泉,当年的血腥已经不见,只有清冷依旧。轻轻抚着,有些唏嘘。
“李旭,我并不强求你的忠心,大家都不是孩子,谁也不会一辈子无条件忠于谁,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背叛。”
“李旭该死。”李旭死死低头。
赵昶呵呵笑着,扶起他,“不必这么严肃,你知道,你一向是我的左膀右臂,王府上下哪里少得了你打点。”
轻松出门,赵昶并未注意身后转出的身影。
吴映景笑的一贯温柔,“先打鞭子,再发糖果,看来昶儿已经长大。”
李旭不语,绕过他准备离开。
“我说过,不希望昶儿再与徐清有任何接触。”
李旭的背僵了一会,“王爷与徐大人一起很快乐。”
吴映景冷笑一声,“你还知道他是王爷?”
“先生,……先生,王爷不是元妃,不是先皇,他有血有肉,聪明,仁慈,他不应该也不会永远受你控制,您也该放手。”
沉默。
沉默良久,吴映景开口,声音低低的带着笑意,“李旭,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李旭僵直的站立一会,疾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