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假扮成核桃的爹，带着他一路沿街乞讨，好不可怜。过路的行人瞧见他们两个，无不侧目，以示同情。更有甚者，撂下几个铜板，一阵摇头晃脑，唏嘘不已。
    唐初掂掂重量，一行走来，居然还收获了不少铜板。他乐呵儿地回头招呼核桃，小声道：“以后风家败落了，你就穿上这身衣服，我带着你，你带着碗，咱沿街乞讨，准饿不死。”
    核桃白他两眼，懒得理他。
    方家近在眼前，唐初故意放慢了速度。看门的护卫瞧见他们两个，衣衫褴褛，形容憔悴，抬手作势要打发他们离开，却见门里突然走出来一位骨骼惊奇的管家，一缕花白胡子，甚是仙风道骨。
    管家迎面走来，笑容可掬，眼神一路循着核桃，目不转睛：“这位姑娘……”
    唐初适时出现，一个箭步穿进管家和核桃之间的空隙，将管家的视线完全挡住：“咳咳……”
    管家不得已将目光从核桃身上拉回来，正视站在中间的碍眼的唐初：“当然，还有这位老先生。”
    管家转身对看门的护卫交代说：“他们都是可怜之人，只为求一碗饭吃。方家向来乐善好施，怎能容许你们做此之举？”
    护卫羞愧地低下头去，不敢吱声。
    管家转向唐初和核桃，再度露出和蔼慈祥的笑容，单手一伸：“两位请入府，我让下人替你们准备一些热菜热饭。”
    “那就有劳先生了。”唐初假装客气一番，领着核桃走进方家大门。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受了先前发生的事情的影响，跨过方家门槛的瞬间，唐初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一直窜上了天灵盖，冻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直觉告诉他，这地方的风水确实不怎么样。
    在管家的带领下，唐初和核桃来到方家的会客厅，坐下不过片刻功夫，就有热乎的茶水和点心端上桌来。
    核桃这几天在唐初的看管下，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每天饿得头晕眼花，只为营造一种走投无路的饥荒感。眼下看见桌上香喷喷的糕点，忍不住伸了伸手，又瑟缩着抽了回去。
    管家见状，笑道：“姑娘请吃，不够后堂还有。”
    唐初捏起一个糕点塞进核桃手里，知道他忍饥挨饿好几天辛苦了，赏给他吃。
    核桃接过唐初拿给他的糕点，尽管饥饿，但也不敢狼吞虎咽，时时刻刻惦记着他现在是个“女孩子”，吃饭得慢条斯理，细嚼慢咽，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管家瞧着核桃吃东西的样子，露出一脸心满意足的笑容。唐初看他别扭，怎么看怎么像老流氓。
    他干咳两声，把管家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
    管家顿了顿，逐渐切入话题：“我看老先生您现在这个状态，领着一个不大点儿的姑娘，着实不是常事……”
    唐初压着嗓音，学沧桑的老者说话：“这个我比谁都清楚，但是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女娃娃，她娘又死的早，临终前把她托付给我，叫我务必照顾好她，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管家哀叹一声，替唐初和核桃可怜的身世感到惋惜：“真是难为您了。”
    说话间，核桃已经吃完了一块糕点，他举起茶水，轻轻嘬了一口，肉嘟嘟的小嘴合拢在一起的时候，唐初看见管家又露出那副老色狼的模样。
    他干咳两声，再次把管家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
    “不瞒你说，其实我今儿个不是凑巧经过方家门前，我是听说了方侍郎的事情，有意把闺女嫁进你们府里来，才特意上这儿来的。”
    管家就等着唐初开口，他一开口，管家就笑逐颜开，如释重负：“也不瞒您说，我家侍郎公子前些日子刚刚娶了一位貌美如花的美娇娘，短时间内……暂时没有增加妾侍的打算。”
    唐初没想到这老东西居然还来这一招，这难道不是现代社会搞销售的人才会使用的以退为进的法子吗？难不成这货也是穿越过来的！
    唐初忍着头上隐隐向外冒出的汗，尴尬一笑：“这样啊……既然侍郎大人已经娇妻在怀，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唐初回头去牵核桃的手，作势要领他离开。管家抢先一步将人拦住，这回轮到他额前隐隐向外冒出冷汗了。
    “老先生别着急，我话还没说完呢。”管家先安抚住唐初和核桃，又递给核桃一块糕点让他吃着，“暂时没有增加妾侍的打算，不代表暂时没有增加女娥的想法。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可以先让姑娘在方家做个侍女，等过段时间，再让侍郎公子娶她过门。”
    唐初心想，要不是核桃来方家只是为了调查事情的真相，他非当场把这一桌子茶水和点心掀了不成。谁家的闺女都是爹生娘养的，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凭什么卖给你之后还得先在你家当伺候佣人，等你家侍郎哪天高兴了再给她娶进门去？
    我呸！
    唐初皮笑肉不笑，点点头道：“也好。”
    管家喜上眉梢，笑得眼睛都快没有了：“敢问令嫒芳名？”
    “姓唐，小名栗子。”
    “唐栗子。”管家笑看核桃，“真是人如其名，甜得很。”
    核桃脊背一阵发凉，吃进嘴里的糕点忽然就不香了。眼看唐初要走，核桃下意识揪住他的裤脚，用可怜兮兮的眼神告诉他：唐爷，您别走，我不要跟这个老变态待在一起。
    唐初也不想跟那个老变态待在一起，但无奈英雄主义的光辉在他心底闪耀，他狠了狠心，一把推开核桃的手，用毅然决然的眼神告诉他：核桃，革命的旗帜就靠你竖起来了，坚持住，你是最棒的！
    从方家出来以后，唐初饥肠辘辘，在沿街的一家铺子里吃了一碗阳春面。面条吃到一半，忽然听到煮面条的老板在跟伙计闲聊，聊的内容正好是方家的私事。
    “你听说了吗？昨儿个夜里刚进门的那位又死了。”
    “这么快？我记得这才半个多月吧？”
    “半个多月都算长的了，你是不知道，之前还有进去三两天就呜呼的，别提多惨了。”
    “我的亲娘咧，这么说方家真成龙潭虎穴了。”
    “那可不。”
    唐初手里的筷子哒一声掉落在桌上，因为大快朵颐而微微咧起的嘴角，瞬间就没了弧度。
    卖把件的店老板的闺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