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之二十六,髓之床(上)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7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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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渊的赤色群星们捡起涅王破碎的尸体后,将其带回了深谷。十天后,一个衣衫褴褛,头缠布巾的深渊子民,带着一柄镀银的权杖,向深谷大殿走来。
    “今,谷地,主事。。。。。。何人?”
    这时盲王已经和老艾离开避难,主祭又正好和老蒋外出。那深渊子民应该有很多年没有开口说过话。赤色群星们可以互相清楚看到对方的嘴型与舌头律动,无需发出声音。久而久之,很多深渊子民又聋又哑。
    此时,芈先生来到大殿迎接。
    此杖是为了髓之仪式而由深渊打造,里面包裹着涅王的骨骼血肉,外面铸了一层铁。铁外壳上有那易瞳术石板类似的奇异纹理。铁外壳外面还镀了一层银。铁杖的头部,有三只眼睛排成三角形。两颗瞿眼,一颗是涅王的眼。整根杖扭曲怪异,像是由人体的手脚四肢拼凑而成,仿佛涅王还活在里头,但又更加抽象,与中原,南越,或夜郎的任何风格都不同。
    芈先生接过此杖后,那深渊子民便转身离去。芈先生便将此杖交予王后。
    “腧髓之子临之。谷地归其原貌。”
    王后双手持杖,似乎又说出一句“预言”。
    “夫人,请问髓之仪式到底是什么,髓之子又是何人?师傅竟没有告诉我。”芈先生问到。
    “若深渊能制作这样的权杖,即表示他们已向吾等发出邀请。上一次,已是数千年前,久远得早已被易瞳师们忘记。上面刻的这些符号,也不是任何一个凡人能读懂。但是陛下一直知道,时隔数千年,递归律漩涡的中心将要再次来临。此递归律漩涡之中心,古时名为”腧髓””。
    芈先生听完王后的话好像更加一头雾水。王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又说着别人不懂的话,于是补充道。
    “髓之子,将通过主祭与深渊交合受孕而降生,若髓之子顺利降生,那便是谷地真正的主人。”
    这些事情,少女在那夜第一次穿上深谷主祭华服之前,王后已跟她说过。但她内心深处似乎对这未知的话题相当抗拒。但是她有种种缘由,无法拒绝。她真想长睡不醒,但她还是醒来了。醒来后,宁愿每天被流放地问题将自己搞得焦头烂额,也不愿意面对将要到深谷受孕的事实。
    王后非常了解少女的心情。这个月里,难得出现在三镇的深渊子民已数次来访大殿,都被王后以主祭过于繁忙为由而将仪式推迟。但是要来的始终要来,和老蒋一起将流放地的鼠辈们赶跑后,髓之仪式便成了深谷大殿的首要大事。
    虽然如此,但对于此重大的仪式,气氛也过于低调。大殿因财力不足而几乎没有任何准备。只是在镇中央广场重新挂起一个半个人高的突眼大面具。
    “想必那只是易瞳师的传说,只是一个普通的仪式而已。”
    任氏长男被少女拉到她自己的狭小房间。他看见少女焦虑不安,不停地安慰她。当然,对比起王后,他也知道自己并不擅长此事。此时距离仪式只有三天。
    “不,如果按王后姐姐所说,那就是我要和深谷的那些怪物。。。。。。那个,然后怀孕。你懂吗?”
    少女早已卸下主祭的华服,在房间换上舒适的棉布深衣,说“那个”时一边夸张地做了个手势。
    “我想你是不是曲解了夫人的意思?虽然谷地充满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也未免太过荒诞。”
    但是他们其实内心都知道,这里从来不缺少荒诞的事情。任氏长男又深感自己确实不适合安慰别人,即使他已尽其所能想帮他的主祭大人缓解焦虑。于是他继续说到,
    “那,就没有可能不去吗?若你不愿意,我可带你逃走,逃出谷地之外。”
    少女也知道任兄只是词穷,试探性地问一下,他也知道自己并不会。
    “不,陛下救了我一命,而且陛下身陷险境。两次,两次我都不在他身旁。即使要我为他就此死去,我也心甘情愿,我不可成为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任兄也只能看着她焦躁不安,事实上无能为力。成年人,不就是身陷各种复杂关系里,很多时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任兄,你懂吗?那男女之事。”
    “这。。。。。。我实在不知道怎样开口解释。”
    “我们来一下好吗?”
    少女竟然已站起来,拉开自己的裙摆。她的表情异常严肃,一点不像开玩笑。几年前,她混合着瞿血的经血已化作暗红花瓣开始飘落。跟着猎人们狩猎时,也和猎人们一起在远处看着野鹿的交合,猎人之间不时开着少女不懂的黄腔。以她的聪明敏锐,怎会不对此事充满好奇?
    任氏长男一时间为少女的直接目瞪口呆,他也不是没有过一丝幻想,只是每次有此念头都被自己强烈的道德感及时制止。
    在他惊愕之时,少女已拉着他向自己的床上爬去。
    “不。。。。。。阿渊。。。。。。”
    “我从来都没有体验过,便要怀孕!还很可能就此死去,你就不能。。。。。。”
    但在那个时代,确实有很多女性还在懵懵懂懂的时候便已怀孕。本来是一个令人愉悦的过程,但很可能自此毕生都没有享受过那种快乐。好奇,焦虑,真实的欲望,混杂在一起。她感到体内瞿母的热血翻滚,她将需求说出口后,不但不觉得羞耻,反而无比兴奋。
    任氏长男慢慢抬起她的脚,将布鞋脱掉。他发现她的脚还是那么小,好像这十年没有变大过,还是当初离别时那八九岁的女孩。但此刻这个女孩已变成成熟的女人,她的身体飘散着幽香的体味。
    他跪了下来,解下自己的血睡莲发簪,将自己的头埋进了少女的两腿之间。
    少女感到热血流遍全身,但此时此刻,她脑海中出现的是那八尺猎人,那血的腥味混合着野兽的体味,那浓密的体毛与粗大的器具。那满布伤痕的粗糙肌肉,将自己身体紧紧包裹,扭曲,压碎。
    初春,涅河的河水涌荡,鱼儿在河间穿行,跃出水面。河水沿深谷的悬崖倾斜而下,不可收拾。川流不息的古溪,在谷底的洞穴里汇聚成一片湖泊。
    她发出一声吟叫,双手将埋在自己裙下的任兄的头抓得更紧了。
    经过流放地党众一役,老蒋在六家族长老眼里颇有名声,他又顺势说服了长老们增加了给深谷大殿的献金。镇内的防卫队在那前卫队长管理下训练越发有素,士气高涨,纪律严明。涅河之水汹涌泛滥,仍然沿镇里复杂的水道流经三镇。三镇治安越来越好,镇民们似乎感到冬天快要过去,街上的行人也渐多。
    老艾将盲王藏在作坊镇郊外一个认识的铜匠家里。此铜匠专门为易瞳师打造面具。铜匠为盲王打了一副能遮盖全脸的新面具,直接套在他的环形眼罩外。盲王换上平民百姓的粗麻布深衣,深谷之主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易瞳师。
    此刻,老艾跟踪一个可疑的人,来到那两面临街的酒馆二层。那可能根本说不上跟踪,只是随便跟着。他的目标高大强壮得不像人类,起码有一丈高,两个人宽,壮得显得有些肥胖。人群的普遍高度只到他的胸口,根本不会跟丢。
    但那巨人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头部围着布巾,双手带着皮手套,全身不露出一点皮肤。但老艾认出那根腰带,那根上面画着黑色火焰图案的腰带。
    他的印象中,幽谷商队也不曾有高得如此夸张之人。或者是幽谷商队新来的镖师?他觉得可疑,决定跟着看看。
    今天黄昏,那老板娘在场,店内回响着秦琵琶的忧伤琴声。谷地有很多离乡别井而来的外来人,琴声激起他们的乡愁。老板娘只化了淡妆,容貌并不十分出众,但肌肤雪白,非常年轻。
    酒馆内,他经过围坐在一起的三人。那三人衣着普通,但老艾在烟火与酒气中竟又闻出了罂粟叶的气味。他没有回头,但驻足了片刻。不错,的确是那三人的气味。此刻,那全身被包裹的巨人在角落坐下,只对小二做了一些手势,并没有说话。那巨人是哑巴?他想起幽谷商队众人那些畸形的易瞳脸,还有静默不语的深渊的赤色群星们,他试图将一切联系起来。
    奇异的人群在酒馆汇聚,他直觉觉得将有大事发生,打算一回作坊镇便放出信鸦。
    第二天早晨,少女盛装端坐在大殿内,易瞳师们在她面前讨论着仪式的安排。但她心不在焉,还沉醉在昨天那片刻的欢愉中,暂时忘记两天后将要发生的改变自己人生的大事。心情好转后,好像天大的事情也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这时,芈先生匆匆从殿外走进来。
    “主祭大人,您是否记得将人拐到深谷强制易瞳的那个案子?”
    看来她又必须回到现实处理这些无聊的琐事。
    “我们已抓到那老头,并按律例施以刖刑。。。。。。”
    “很好,那有何问题?”
    此时大殿外传来阵阵诡异的笑声,在山谷间回响。
    “呃。。。。。。他无论如何坚持要见您一面。”
    “这种小事为什么不给我推掉?将他打发走不就好了?”
    对芈先生的无能此刻实在令她无语。原本变好的心情又回复焦躁。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时,那畸形的老猿猴已爬到他们眼前,血似乎还没有止住,落花沿路飘落一地。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的易瞳师。老猿猴看到了横放在大殿中央的权杖,他忽然眼前一亮,爬过去要将易瞳师身旁的权杖拿起。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权杖竟在深谷大殿,权杖竟在深谷大殿!主祭大人,果然令老夫五体投地,拜倒在您的裙下。数千年来,无数的主祭都无法获此殊荣。哈哈哈哈,主祭大人,您竟做到了。您要老夫做什么都可以,请您允许我为奴服侍您左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喂,别碰!权杖损坏你这贱奴担当不起!”
    易瞳师慌忙地夺过那柄诡异的权杖。
    老猿猴仍尖声笑着。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易瞳师小辈们,汝等不懂,汝等都不懂啊。瞿之母将诞下髓之子,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留着瞿血的髓之子,哈哈哈哈哈。”
    少女的心情忽然就像琉璃一样哐当地碎在地上,觉得眼前的一切事物都无比恶心,厌恶至极。为什么令人厌恶的事情一件一件接踵而来?
    “滚开,有病!”
    少女忍不住站起来大喝一声,上前将那老猿猴一脚踢翻。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舒服啊,真舒服,请虐待我,尽情虐待我,嘻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
    老猿猴竟翻了个身,再次爬到她面前。长得不成比例的左手抓着主祭的脚腕,不停吻她的脚背。
    她觉得,一切都开始变得畸形,各种恶心的怪事纠缠在一起,自己的欲望扭曲翻腾,想要将这老猿猴吊起来疯狂鞭打,将他凌辱致死。所有事情都无比荒诞。对,就像这眼前的疯王之杖,像极了这柄疯王之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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