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卷 第二章 也到阴山敕勒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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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朔镇最早建于北魏始光年间,北方军事六镇之首,位于固阳县金山镇城区东北方35公里处,南依阴山,北向蒙古高原,西临沃野镇约75公里,东距武川镇约60公里,是防御柔然的一处重要军事战略要冲。而紧傍镇西南的是漠北与中原之间使臣、军队、商贾、各地群众南来北往的咽喉通道石门河谷,所以怀朔镇实为控扼昆都仑河谷通道的咽喉之地,因此古代即以固阳城名这一条交通要道为禾固阳道,又称为中道。相传秦始皇曾命蒙恬率30万大军北击匈奴,将匈奴驱逐到阴山山脉以北,并在此地附近修筑直道。
怀朔镇城垣依丘陵地势而筑,城垣平面呈不规则的五边形,东门高大的城墙上旌旗猎猎,斗大的“魏”字清晰可见。城里驻扎着十万守军,还有一些依附军队而生存的小工业者和商业者。兵营外圆内方,占地足有十几亩,一圈青色阔顶帐篷沿正八角形射线分布,极其规整,极其讲究,再朝里,是几顶更大的红色帐篷,应当是元帅、将军行辕及兵器库、粮仓等要害处所,每条射线终端各设一处瞭望塔楼。
贺彪背负双手,在几员大将的陪同下,慢慢在兵营中巡视着,时不时盯着面前经过的兵士看上两眼。
“葛荣。”
“末将在!”身旁一个副将抱拳应着,走上前来。
“各路新兵报到情况如何?”
“禀元帅,各处新兵已经陆续到齐,明天即可编队操练。”
“好!”贺彪点头,“到时要在校场上挑选几名武艺高强而又擅长组织的精英,任作基层军官。”
“是!”葛荣想了想,又说,“元帅,前两日伙房的李头儿说,因新兵到来,伙房人手吃紧,忙不过来,想抽调几名手脚利索的新兵前去帮厨。”
“嗯。”贺彪点头应允,大踏步向军营入口附近的一个营帐走去,那排着一长队的新兵,正在报到登记,花木兰和李广、刘冲等人也夹杂在其中,按顺序向前挪移着。
李广和刘冲等五六个人交了军帖,领了战服,有一个老兵负责带领他们去马厩安顿马匹,之后又带他们去分配的营帐。因为木兰前面还有两个人,李广要留下来等木兰,刘冲自告奋勇地牵了自己的马和李广的马先跟着老兵去了。
终于轮到木兰了,她牵着烈焰凑上前,一手递上军帖,朗读报上姓名:“沃野县万花乡花塬头村——花木棣!”
负责报名登记的一个小头目看了她一眼:“多大年纪?”
“刚刚满十六岁。”
“唉,”那小头目悲天悯人地叹了一口气,“你是这匹新兵中年龄最小的一个了,家中就再无他人可应征吗?”
“没有。”木兰有点感动地看着他。
“这是你的马?”小头目惊异地打量着烈焰,“人不大,马倒惹眼啊!”
“是。”木兰轻声回答,自她一入营,汗血宝马就已经被无数道目光所追随,比她自己的回头率都高,她可不想过度张扬。
“好吧,”小头目把木兰的军帖向桌子右边的木箱里一扔,“既然自己有马,就分配到骑兵营吧!下一个!”
“太好了!”李广兴奋地迎上前来,“我也分在骑兵营,刘冲他们也是,凡是自己配马来的,大部分分在骑兵营。来,木棣,”李广一手抓住木兰肩上的包袱,“我们先去马厩,再去营帐歇息。”
营帐内,百夫长正在指派伍长、什长,安排新兵睡处。“你,你,你,你,还有你五个人一伍,和那一伍是一什。”他一眼看到高大魁梧的李广,“就你吧,负责这一什,还有你,”他指指夜宿黄河边说和的那位长者,“你是老全吧,好,你是伍长。”
于是花木兰、刘冲和他的两个同乡,还有伍长老全,被临时编制成一伍,李广和其他四人编成一伍,同时,李广又作为两伍的什长。
百夫长安排完就匆匆离开了,他还要急着去其他营帐。李广拍拍手,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弟兄们,从此我们就住在这个营账,看见左右两边的大通铺了吧,一边睡五人,大家自由挑选床铺吧!我是什长,得睡最边上,一旦发生什么紧急军情得比大家快一步出去,另外,天气越来越冷,睡在帐门口容易受凉呢,我身体壮实,不怕。我兄弟年纪小,就挨着我睡,没意见吧!”
刘冲说:“本来挺有意见,但你这么一分析,头头是道的,也就没意见了!”
其他战友们也纷纷附和,于是老全也依葫芦画瓢,占了右手边最靠边的铺位,其他人各自定下铺位不提。
木兰悄悄扯下李广的衣袖,嘟着嘴说:“大哥,我要睡最外边!”
李广微微地笑了:“我刚才选择最外边的铺位,理由只说了一半,其实那是说给别人听的,还有一个不能明说的理由就是,你和一群汉子混睡,不方便,这个最边上的位置,就给你了!”
木兰感激地一笑,真不知道李广还有这样善解人意的一面啊,看来,这个李广粗中有细,布置合理,一呼百应,还真不可小觑呢。
刚刚将床铺整理好,有人在外面嚷嚷起来:“开饭了,开饭了!都出来!今天晚上有酒有肉哇!”
大家都嘻嘻哈哈地跑了出去,军营中,已经是灯火通明。伙外房,一个壮大的黑胖子站在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前,大锅里还在咕嘟咕嘟作响,巴掌大的肉骨头在肉汤中冒出来,又翻滚下去,香气扑鼻。
老兵新兵都在一旁的空地上拿了大海碗,排队领肉。秋末的傍晚,暮气寒冷,那黑胖子却半袒了胸膛,露出黑压压的胸毛,他手持大勺,依次往士兵们碗里盛着肉汤和肉块。一边盛,一边开着粗鲁的玩笑:
“吃,你这老小子,吃撑了半夜不要到处乱撒。”
“哪能呢,”被取笑的老兵嬉皮笑脸地回敬他一句,“我这是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次好的,李头儿,”他斜眼剜了一眼黑胖子的肥肚子,不怀好意地说,“伙房里的大鸡大肉都被你偷吃了吧!唉,真是个肥差啊,千好万好,不如有个漂亮的大妹子好啊。是不是啊,弟兄们?”
“哈哈哈哈!”士兵们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哄笑。黑胖子李头儿有些恼羞成怒,挥舞着勺子追打上来:“我看你这老小子,纯粹是欠揍!”
那老兵笑着跑远了。轮到李广打肉了,他上前将碗一伸:“多谢,我来一碗!”
李头儿怒气未消,随随便便在锅里一捞,就往李广碗里一倒。哗啦一声,滚烫的肉汤溅了一半在李广手上。李广没料到会这样,一时烫得跳起脚来,碗也扔了,一碗肉菜全扣在地上,碗也摔成两半。
“喂,你怎么搞的!”李头儿瞪起眼睛,“干嘛不接好?”
“有没有搞错?”木兰气不过,挺胸上前,“明明是你的错好不好?”
“什么我的错?明明就是他自己手抖了一下,没接好。”李头儿狡辩说,向四周环视了一下,“这个小兵蛋子说是我的错,谁看见了,谁可以作证?”
“大家伙都可以作证!”木兰理直气壮地说,向士兵们一挥手臂,“兄弟们,大家给说句公道话!”
奇怪的是,刚才热闹非凡的伙房区一下子变得寂静无比,无论新兵老兵,都好像没听见似的,缄默不语。
木兰又气又奇,正要再说什么,被李广抓住袖子,扯出队伍。
“你干嘛呀李大哥!”木兰狠命挣脱掉李广的大手,“他欺负人啊!”
“算了,我们见到,人生地不熟的,不要惹事!”李广劝道。
“什么不要惹事,你不惹人家,人家惹你啊!”木兰说着,又要返回去找李头儿论理。
“小兄弟,还是快走吧!”老全走过来,“一年前我在这营里当过兵,知道这李头儿是大有来头儿的,不好惹啊!”
“什么来头?他欺负人就是不对!”木兰义愤填膺。
“别说了,回营帐后我再细细地告诉你们吧!”老全说着,拉着木兰回帐。木兰不消气地回头望望,那李头儿已经让一个瘦猴子似的人接替了自己的位置,自己双手环胸抱在胸前,正眯着一双恶狠狠的眼睛,轻蔑地向这边望来,目光和木兰的目光相撞,不可一世地抬了抬下巴。木兰气得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