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第十四章 欲与青天试比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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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胡乱套上衣衫,捞起龙吟剑一捅窗户,居然应手而开,万分错愕,来不及细想,就纵身从窗口跳了出去,院门大敞着,爹却不在院子里,忽然听到后院烈焰愤怒的长嘶,急忙拔脚跑过去。
借着一点星辉,我看到马棚木门大开,一个黑影一手执刀,一手正在拼命牵扯着烈焰向外走,可是烈焰高高抬起脑袋,止步不前。
“盗马贼?”我脑子里一闪念,拔剑就刺过去。
那贼丢了缰绳,气急败坏地挥刀迎击,“当啷”一声,火花迸射,他的钢刀已被我的神剑生生斩断。
他身形一震,虚晃一招,从腰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向我一掷,我侧身躲过,他趁机窜上墙头逃跑了。我正打算乘胜追击,忽然想起前院的家人,赶紧跑回去。
正房黑乎乎的,毫无生息,再看我和木莲住的地方,门洞大开,我吓得不轻,连声叫唤:“娘,姐,棣儿!”
“二姐!我们三个在这呢!”棣儿光着脚丫从正房门里跑出来,后面跟着只穿一身单衣的木莲和娘,个个惊惶失措。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娘不安地问,“你爹呢?”
“我爹估计是追出去了,娘,你们先回屋,别冻着!”我边说,边把他们推进屋里去。
娘抖抖索索地点上蜡烛,我看到她担忧恐惧的脸,安慰她说:“娘,别怕,有我在呢。”棣儿裹在床被里,断断续续地说:“二姐,你怎么不早点来?刚才真是好可怕啊,爹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就趴到窗户上朝外望,结果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蹲在你窗户底下,就拿着剑杀出去了!”
“是吗?”我吃惊地说,“那会儿我正在洗澡呀!姐姐,你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木莲脸色吓得煞白,紧靠在娘身上:“我从你屋里出来,就坐在床前刺绣,后来烛火燃尽,就准备睡觉,忽然听到爹在喊,两个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出了院门,吓得大气不敢出,听到没有声息了,才跑到娘屋里来,再然后又听到你在喊叫,才敢让棣儿应声的。”
我纳闷地思索着,同一个夜袭者肯定不会同时既在前院窥视,又在后院盗马,这样说,恶人应当有两个,爹这半天还没回来,我得出去帮忙,这样想着,我就叮嘱娘她们好好呆在屋里,不要出去,自己走出门去。可是刚走出院门,就见爹走回家来,一手执剑,一手推搡着一个人,那人一身夜行衣,脸上还蒙着黑布巾。
“爹!”我迎了过去。
“嗯。”爹应了一声,踢了那人一脚,“老实点!进去!”
正房门开了,棣儿秉烛站在门口,木莲搀扶着娘,跟在后面。
爹把那人扭送到阶上廊柱前,吩咐我:“兰儿,拿绳子来,把这家伙绑起来!”我把我下蝙蝠洞的绳子截下一段,爹五花大绑地把那个恶人绑在廊柱上,一把扯掉他的黑布巾,恶人獐头鼠目的丑陋面目立刻显露出来。
“说!谁叫你来的?”爹沉声喝问,那人沉默不语。
爹怒不可遏地加大声量:“说!”那人吓得一哆嗦,见赖不过去,只好开口道,“老爷子别生气呀,我不过就是有那么点寻花问柳的小毛病,听说花家两个姑娘花容月貌,有心一亲芳泽……”
“住口!”我和爹同时暴喝出声,我气得几乎要甩他一个大耳光,可是他那个流里流气的样子我又不愿意碰。
“我问你,”我逼近前,“我家后院那个想盗马的,是不是你的同伙?”
“当然……啊不是。”那个家伙真是说话大喘气。
“不是?那你们怎么会同时出现?快说!”那恶人这次好像吃了铁称砣,任我百般盘问,却再也不肯回答了。
“兰儿,别跟他白费口舌,先冻他一宿,明天把他交送官府。”爹说,“你和我轮流守夜,别让他中间跑了!”
“是,爹。”我答应着,让娘他们去接着睡觉,可是这种情境之下,又有谁能够再次安眠呢?结果,直到黎明,我们一家五口,都再没有合过眼。
鸡唱头遍,爹就叫上我,把那人的双手用长绳系了,他自己骑上白雪,将拴人的绳子挽了几圈在手中,我骑着烈焰跟在后边,三人两骑,离开花塬头村,直向沃野县而来。
沃野县距花塬头村不过三四十里,马程较快,但因为还带了一个人步行,所以我们直到巳时才赶到县城,找个客栈把马匹安顿好之后,爹和我带着采花贼来到县衙。
县衙位于今日的延安北魏的沃野县县城东大街中段北侧,座北面南,青檐蓝瓦的高大门楼楼角高高翘起,楼前左右两侧各矗立两根漆成朱红色的大圆柱,映衬得官衙门前更是庄严肃穆。爹叫我押着采花贼等在门楼对面,自己大踏步走过门楼,迎面而来的就是布局严谨的衙署建筑群,自南至北贯通一条中轴线,立大堂为正厅,左右两边建筑展开,错落有序,庄严肃穆。大堂另设大门,大门两侧有一对威严的石狮,其旁各有一个值班衙役执仗静立。朱门紧闭,门柱上嵌金色木联一副:“水载舟水覆舟舟水相济,民拥官民反官官民一体。”不仅气势雄伟,还透露着儒家的传统道德观,令人情不自禁地开始想象一县之父母官县太爷的仁治美德。
大堂外东侧的高架上,放着一面巨大鸣冤鼓,爹上前摘下鼓棰,奋力敲击。两个值班衙役上前询问:“哟呵,这不是花老爷子吗?怎么,今儿有空来我们这遛腿儿?”
花弧一抱拳:“不瞒两位,在下昨夜擒得一个采花大盗,特带来给县太爷问罪。”说着,对着县衙对面遥摇一指。
衙役闻言向对面眺望,脸上露出喜色。年纪较长的问道:“真的吗?最近采花大盗猖獗乡县,不知毁了多少清白女子,还顺手牵羊窃人家财物,几乎每日都有人来击鼓报案,可那大盗来无影去无踪,就是抓不着。这下好了,你可给太爷解了困了!你等着,我们马上去通报!”说着,就叫那个年纪较轻的衙役飞奔进去报信。
一会儿工夫,那衙役又飞跑出来:“老爷子,太爷吩咐升堂!”
“是!”爹应着,向我一挥手,“兰儿,把人带过来!”我点头,推了那贼一把:“过去!”
有内司由内将大堂朱门大大敞开,两班蓝衣衙役匆匆跑来,持长约齐眉、上黑下红的水火棍,分站两旁。吴县令整理衣冠,从后堂出来,坐到正位,师爷陪侍一旁。
房县令在三尺法桌前坐定,一拍惊堂木:“升堂!”众衙役一齐用棍子敲击地板,“咚咚”有声,颇有节奏,同时拉长声音高喊:“威——武——”,顿生威压,令人不得不屏声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