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玻璃杯，
    不加糖的黑咖啡，
    倒入想念你的奶精，
    是苦涩的滋味。
    勇气，被冷然晒干。
    ——前序
    “全国大赛已经迫在眉睫，下个星期的冰帝一战将是场硬仗，灰原说得对，我们要加紧练习才行，手冢刚才也说，要不可大意地好好准备……”大石见灰原颇不自然的表情，急忙出来缓建气氛，但略显慌乱的样子透露了他的揣揣不安。
    不二投给灰原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开口催促道：“是啊，大家还是回去练习吧，不然可要享受‘特殊招待’的呐。”
    乾倒也很配合，洋洋得意地晃动着手里的杯子，里面的浅绿色的液体反射出幽幽的光，在正选们眼中，就如同摇曳着的鬼火，大家立刻回到球场，灰原感激地看向不二，这个男孩，总是给人温馨体贴的感觉。
    夕阳西下，大汗淋漓的正选们来到球场边集合，“今天就到这里，现在由灰原说一下为了全国大赛特别准备的训练安排。”平日的大石总有些木纳，此刻却展现出了副部长应有的风范。可灰原望着满满四排的网球队员们，有一丝微妙的不习惯，再看向大石身边，少了他的网球部果然还是缺了点什么。
    轻轻点了点头，灰原便开始布置任务：“从明天开始，直至下个星期，我会针对你们每个人的弱点和强项开始训练，这里是你们每个人的体能数据，我平时观察的纪录，还有我的建议。”灰原挨个将密密麻麻的表格递给他们，“你们回去好好看一下，至于具体是什么训练，明天你们就知道了。”灰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调皮。
    “好了，解散。”大石看着表格沉吟片刻，抬头宣布道。声音中带着坚定与憧憬，他们已经越来越接近最初的梦想了。
    “是。”响亮的回声在空中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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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散后：
    “小哀现在有空吗？”不二故意与前面的正选们保持一段距离，和灰原并排走着，侧过脸来笑着问道。
    “嗯？……有。”灰原惊愕地抬起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们去那边的咖啡厅聊聊吧。”温和的口气，先前的警觉被慢慢融化，灰原跟着不二走向不远处装饰高雅的咖啡厅，在门前停步，待正选们渐渐走远，才缓缓推门而入。
    “请问两位要什么？”服务生约摸只有二十来岁，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们，眼睛在不二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立刻瞟向别处，好像有些局促不安，灰原有一瞬觉得，她和兰很像。
    “一杯黑咖啡，不加糖的。谢谢。”灰原扫了一眼菜单，也没细想，点完后就将本子直接递回给了服务生。
    “那我就要蓝山咖啡吧。”不二眉眼弯弯，那个女孩接过菜单时，腼腆地一笑，嘴角就多了两个好看的酒窝。
    “我本来是不该过问你的私事的，但是……”不二等服务生走后，眉眼都舒展开来，是那抹不常出现的冰蓝，漫不经心打量着咖啡厅布景的灰原，此刻安静地直视那双眼睛。
    “你是想问上个星期五出现的人……工藤新一，对吗？”灰原发现，要说出这个早已刻在心里，咀嚼了无数遍的名字，还是件那么困难的事。
    “小哀，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手冢和你，都是我的朋友。”不二顿了顿，向端来咖啡的服务生，说了声谢谢，表情的转换，让灰原的嘴角漾起一丝苦笑，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戴着面具的人，并不只有我一个嘛。
    “手冢……从某种意义上说，一直都是一个人，他不是不会笑，而是有太多的责任。他就像个上紧发条的机器，一刻不停地转着。”灰原听到这样的比喻，“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不二还真是一语中的啊。
    “可是遇见了你以后，他的眼里开始有了笑意，网球部也变得鲜活起来。”不二喝了口咖啡，灰原则一直搅拌着咖啡，低头不语。
    不二突然不说话了，支起手臂望向窗外，灰原轻叹了一口气，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他想要说什么，灰原已经心知肚明。
    “爱情，也许是他最没有信心的一件事。”不二收回了目光，等着对面女孩的回答，那气氛颇像是一场谈判。
    “其实……我跟他一样。”灰原停止手里的动作，抬头，一脸的茫然。“幸福，在很远的地方，我不知道怎么到达。”在很久以前，就不知道希望是什么，每次午夜梦回，都感觉自己在一片黑压压的森林里，迷失了一切。
    “这样啊……那就拜脱小哀替我去看看手冢呐。”不二的眼睛又弯成了好看的弧度，她需要时间，自己是不是过于心急了？此刻的不二并没有显露出他的疑惑。
    “嗯？……好。”这是灰原第二次惊愕了，自己还没有回答他任何问题，但身体已经不由主地站起来，她与不二一同出了咖啡厅。
    “不二还真是绅士呢，怪不得女生都对你充满了幻想啊。”走在街上，吹着燥热的风，灰原一脸的嘲笑，很满意地看着不二有些抽搐的嘴角。不二有些后悔自己结账时的慷慨，不过灰原是绝对不能用普通女生的逻辑去判断的，这一点不二早就领教了。
    在十字路口分了手，灰原踏上了那条熟悉的路，她有些气恼，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不二，现在站在手冢宅前，手停在半空中，就是按不响那个门铃。
    深吸一口气，指尖用力，“丁冬”清脆的铃声打破了周遭的宁静，也搅乱了手冢的心，但手冢仿佛赌气似的，继续躺在床上假寐。
    门开了，手冢彩菜看见灰原，一脸的喜出望外。
    “小哀，好久没来了呢。”每次看见彩菜的笑脸，灰原总是忍不住的心酸。
    “阿姨，我一会儿就走……手冢，还好吗？”灰原踌躇再三，但还是觉得于公于私，她都应该关心一下。
    “只是发烧，没什么大碍，明天就能去上学了。我叫他下来。”彩菜转头就要大喊，灰原连忙拉着她。
    “算了……我自己上去看看他，行吗？”彩菜露出了阴谋得逞的微笑，点了点头。
    轻轻拧动门把手，手冢平躺在床上，灰原走到床边，看到手冢微皱的双眉，走到窗边，无声地拉上窗帘，放下书包，低头摸索了一会，抽出了手冢的那份表格，将它放到桌上，一转头，便看见了摆在床头的那个玻璃瓶，心里荡起了甜丝丝的情绪。
    缓缓伸出手，想测一下手冢的体温，可又突然犹豫了，他应该没事，想起彩菜刚才的神情，灰原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刚要转身，感觉左手被人狠狠地攥住了，回头，手冢已经睁开了眼，一片冷然。
    “这么快就要走？”手冢的声音在不大的房间里回荡，很有气势，让灰原突然就心慌了起来。
    “今天正好要给你表格……所以才来的。”灰原的左手硬生生地疼，她向后缩了缩，发现手冢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倒也不勉强，但语气越发地倔强，明明是担心他才来的，现在好像是刚好路过一样。
    “你走吧。”长久的沉默，左手的疼痛感渐渐消失，但随之而来的声音像是更强大的一只手，狠狠地揪住了她的心，手冢将脸背过去，不再说话。
    灰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想起以前他安慰自己，鼓励自己好好地活着，想起自己陪着他去做检查，想起他接过瓶子时眼里的笑意，灰原呆呆地望着床头那只玻璃瓶，里面还有大半瓶的药，估摸着推算一下，恐怕已经有几天没有吃了，灰原突然就有了一种被践踏的感觉，那是自己花了好多天的心血，他就这么浪费了么？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管，就是为了和她赌气？
    分不清是心疼他的身体，还是心疼自己那么多天的熬夜付出，灰原只感觉一股莫名的怒火在心底燃烧起来。好，你不吃，关我什么事？
    原本想要温柔地说出的一句“好好休息”，现在就是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也吞不下去，活像果壳哽在喉咙里一样，极不舒服，灰原确定手冢是不会转过头来了，便也拿起椅子上的书包，连“再见”也不说就走了。
    手冢听见了关门声，他坐起来，拉开窗帘，静静地立在窗口，街道上，只有灰原单薄的背影，显得那么凄凉。
    手冢有些后悔了，他觉得刚才的自己很反常，怎么就突然跟她较上劲了呢，浓得化不开的失望感还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手冢闭上了眼，再挣开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灰原的身影。
    转身，目光落在桌上的表格上，拿起来，一种更深的自责向他袭来。
    所有的体能数据，所有的比赛分析，每一条中肯的建议。灰原是怎么得到那么详细的纪录的，中间的繁复不得而知。在纸的底端，写着一行小字：手冢，我一定会让你没有负担地站在网球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