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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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大夫您请。”胡三将最后一盆沾了血的水端出去倒了,再回来才得空给冯大夫斟了盏茶。
    “哎。”冯大夫接过来喝了一口,又缓了口气,才叮嘱道:“他这伤口是如何弄的,老夫我就不过问了。”
    “但是这伤口刚上了药,就千万沾不得水,要小心养着。”
    “那副药,每日服三次,连服三日之后,再佐以老夫配的伤药,保证不出半月,他这身伤啊,就都可愈合个七七八八。”
    “不过。。。他右臂上的伤口要深些,就没那么快恢复,要多废一些时日。”冯大夫貌似是真的有些疲累了,见他又喝了一盏茶,缓了缓又才道:“待明日啊,你再上老夫医馆来一趟,老夫再抓一些补气养血的药,你带回来给他煎了一并喝了,伤才好得快。”
    “哎!哎!小的记下了,冯大夫您受累了!”胡三满脸堆着笑,还半蹲下身来十分狗腿的给冯大夫捶了捶腿。
    “好了,好了,你这个后生真是。。。。”冯大夫哭笑不得的站起身来,“看着时辰也不早了,若是没什么别的事,老夫这就回去了。”
    “哎?冯大夫这就要走啊?小的送您啊!”胡三一手抱起冯大夫的药箱,殷勤的跟着冯大夫往外走。
    “呵~你这个后生倒是不错。”冯大夫捋了捋胡须,悠闲的踱着步子往外走,断不似来时那般匆忙狼狈。
    “哎呀,这不是劳烦您了嘛!”胡三哈着腰,“况且,我们公子也说了。。。。”
    “诶~公子。”胡三正和冯大夫说着话,不料隔着回廊见郑修染从梳洗间出来,就喊了一朝着他喊了一声。
    郑修染偏过头看了一眼,便知是怎么回事,当下举步转过回廊,他向冯大夫欠身见礼,“有劳冯大夫了。”
    “不妨事,郑公子客气了。”冯大夫也不摆什么架子,当下也回了一礼。
    “那他身上的伤。。。?”郑修染开口。
    “那位公子身上的伤,已无甚大碍。”冯大夫应道。
    “可是他流了很多血。”郑修染回想着之前,都部鸮手臂下的那滩有些骇人的血,不免有些担心。
    “这皮外伤嘛,血总归是要流一些的。”冯大夫不慌不忙道:“不过还请郑公子放心,老夫也已替那位公子诊过脉了,老夫确信他身上只是有些外伤。”说来也是,在那些打手放出迷烟之时,都部鸮就已有意闭气,想来吸不多,并不足以致恙。
    “那。。。那他还要什么昏睡到何时?”郑修染又问。
    “老夫方才开了副药留下,郑公子让人煎过给他服下,不时他便会醒来。”这冯大夫行医数十载,想来,他还是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
    “如此甚好,我这便多谢冯大夫了。”郑修染对冯大夫作了一揖。
    “郑公子太客气了。”冯大夫又回一礼,“那如果郑公子没有别的吩咐,老夫这便回去了。”
    “好,有劳冯大夫,我让胡三送您。”郑修染欠了欠身。
    “郑公子留步。”冯大夫点了点头,便往别院外走。
    “那公子,小的也去了啊。”胡三躬身道。
    “去吧,路上小心些。”郑修染微微点头。
    “公子放心,小的省得!”说完,胡三就抱着冯大夫的诊箱一溜烟的往外跑了。
    郑修染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胡三这冒失模样若是让胡妈妈瞧见了,免不了又是一顿骂。
    先是让人煎了药给都部鸮服下,又去换了身妥帖的衣裳,郑修染这才回了房,正式的打量起床榻上这个被自己无意捡回来的人,却发现那人长得。。。十分英俊。
    许是因都部鸮身上流着外族人的血脉,他的五官较之于常人而言,要更为深邃立体一些。
    都部鸮的英俊,是不同于郑修染的清隽秀丽,而是更为夺目的硬朗锐利。
    “真不知道,你这身伤是怎么弄的。。。”郑修染嘟囔着走近床边,伸出手似想将被子掖好,却不料,都部鸮的眉头忽的动了动,他便愣住了。
    “嗯。。。?”都部鸮轻哼出声,然后倏地睁开了眼,却发现眼前一片模糊,下意识的他就想抬起手。
    “你手上伤,先别动!”郑修染这才反应过来,便一把按住了都部鸮的动作。
    都部鸮见动作不成,只得眨了眨眼,才看清了眼前的人,又转过头看了看眼前很是陌生的房间,才开口问道:“我这是。。。在哪儿?”他的声音很是低沉,又带着些干渴的哑。
    “你受伤倒在了路边,是我发现的你,把你带回来的。”郑修染见都部鸮没有动作,便放开了按在他手上的手,站起身来,又道:“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过来罢?”
    都部鸮看了郑修染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郑修染见状便了然了转过了身,待倒好了水回过头来,却发现那床榻上的人似乎又要有了动作,便不禁关切的出声喝道:“你不要动!大夫说你手臂上的伤口很深,需要静养!”
    不得不说郑修染的这个“需要静养!”的说法对于身为杀手的都部鸮而言,很是新鲜,只见他少见的勾了勾唇,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只是想接一下杯子。”他英俊的脸上,尽是无辜。
    “还要狡辩!”郑修染不赞同地看了眼都部鸮,然后将杯子递过至他唇边,“这样你不也能喝到水吗?”
    都部鸮不置可否挑了挑眉,又埋头一声不吭喝完了水,再抬眼去看郑修染。
    而这一眼,似乎很长,长到连那人一身棉白温暖,和那清隽的脸上一颗泪痣都如此清晰可见。
    但这一眼又似乎很短,短到连都部鸮自己都未曾发觉,那人的身影就这么不经意又不设防地刻入了自己这双浅琉璃般的眸子底。
    “好了,我不动就是了。”都部鸮不动声色的将视线从郑修染那张清隽的脸上移开,微微的垂下了眸子。
    “嗯。”郑修染点了点头,就拿着空了杯子转过了身,一边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很好。”都部鸮顿了顿,末了又接了一句,“没有哪里不舒服。”
    郑修染闻言也未再多说些什么,只是顺手从矮桌上取了个小食盒过来放到床榻边,好笑的看着都部鸮道:“你若是觉得疼了,就吃点甜的东西罢,会好受一些。”又似乎是怕都部鸮觉得不好意思,便又道:“说起来,这还是我的不是。”
    都部鸮闻言有些意外,也有些不解,因为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他这一身伤,明明跟郑修染毫无干系才是!
    “就是。。。。”郑修染不自在的轻咳一声,略为尴尬的解释道:“就是,我先前发现你的时候,险些踩中你。”
    “呵~”都部鸮心想,原来是这等小事,当下便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轻声开口道:“这不能怪你。”
    老实说,都部鸮平日里很少笑,倒也不是说他不喜欢笑,而是他一个孑然一身的杀手,平日里除了从义父那里接活儿替雇主杀人之外,实在没有什么事能让他高兴。
    再者说,他笑与不笑时的差别也很大,不笑时,他英俊的脸上尽是凛然冷意,而他笑时,凛然的冷意又褪去,霎时变成了塞北草原上和煦的风,令人沉醉。
    郑修染看得呆了呆,抬眼想再认真看看,却发现那一丝绝美的笑意竟似昙花般,一瞬即逝,顿时心觉有可惜,但面上却未表现出来,他道:“我姓郑,名修染,还未请教。。。”
    郑修染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都部鸮暮然打断。
    都部鸮道:“郑怀笙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爹。”郑修染有些意外,道:“你认识他?”
    方才,在郑修染说他姓郑之时,都部鸮便心下有疑,而眼下再听他这么一答,都部鸮便什么都了然了。
    他叫郑修染,他爹是郑怀笙,他就是那个“北香陆,南香郑”里郑家的公子爷!
    部鸮了然的四下环顾了瞬,心道,也是了,在这香山城里,除了这郑家公子外,又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手笔?细看,这房里的一陈一物竟俱是不菲!
    听都部鸮说出自己父亲的名字,郑修染觉得,他定是与自己父亲的相识的。
    却不料都部鸮竟摇了摇头,他道:“不认得,只是隐约记得,有在何时听过令尊的名号而已。”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郑修染看着都部鸮。
    都部鸮却不答,只听他转而说道:“眼下这夜已渐深,要不郑公子先去休息,其他的,明日再说?”
    “郑修染。”郑修染指了指自己,说:“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唤我修染。”而后又指了指屏风外的软榻,“今晚我就睡在外边,你若是要喝水,或是觉着疼都可以唤我。”
    都部鸮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郑修染见状便熄了烛火,转身去了外边,和着衣躺在了软榻上,其实要说这是软榻,倒还不如说它是张单人睡的床,因为,上面软枕和锦丝被一样不缺。
    都部鸮正隔着屏风往外看,他本是习武之人,夜视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更何况,今晚的月光尤其的亮,他眯着眼甚至可以看到郑修染那睫羽下红殷殷的泪痣。
    过了片刻,都部鸮又收回视线垂下了眼睑,他没有睡着,因为身上的伤口还有些疼,他就只是阖着眼,静静的,听着外边的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声。
    心下思绪繁重,身上伤口疼痛,都部鸮背靠着雕花红漆床帏,以为今夜都将注定无眠,不料,却受仅有一屏风之隔的郑修染那舒适平缓的呼吸声所扰,在那如水月色渐渐黯淡之时,竟也不知不觉地,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
    都部鸮在一声声如同佩玉两两轻叩的细碎清音中醒来,见他深邃的眼睑缓缓睁开,浅色琉璃眸子里还带着些尚未完全褪去的懒,他抬眼往声源处看去,就见一清隽秀雅的公子正握着一把小巧却锋利的刀一下,又一下,十分专注的削着金烛台上的红烛泪。
    郑修染今日仍着了一身棉白锦衣,但不同于昨日的简洁清贵,要更为隆重一些,他似刚刚梳洗过,清秀的脸上睫羽还未干透。
    他眉目低垂,一双清透得似乎被春雨洗涤过的眼,随着手上的动作视线来回不定,周身气质清净如许,似那蔚蓝天空的云,又似那雪里展翅的鹤般,吸引着人们的目光,不禁的,不经意的落在他身上。
    忽的。
    郑修染似乎发觉了都部鸮的目光,他暮然间,就抬起了头,未语先笑,道:“你醒了?是我吵到你了吧?”
    轻声低语时,和煦如风,顾盼回眸间,洁净明朗。
    这公子如玉四个字,他郑修染自然配得上!
    都部鸮下意识的想要躲,但只一瞬他似乎又克制住了,他勾着唇慵懒的看着郑修染,轻轻地摇了摇头道:“眼下时辰也不早了。”懒懒的视线从那俊秀的脸上往下落,停在他手上,“怎地自己削起烛泪来了?”想来,他郑修染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削红烛泪这等小事,哪还用得着他亲自动手?
    岂料,那一身棉白锦衣的贵公子竟摇着头,明朗地笑出了声,他道:“昨日仓促,也未来得及与你细说,我本就是靠着这削红烛泪般的,细致活计以谋生的。”
    都部鸮看着他,面露疑色。
    郑修染也不急于解释,他道:“罢了,待晚些时候回来再与你细说。”今日,他得回郑家老宅一趟,但在此之前,他并不放心都部鸮身上的伤,所以他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近床榻,又道:“你身上的伤口还疼吗?”
    “不疼。”都部鸮淡然回道。
    都是□□凡胎,受了伤又哪会不疼?
    都部鸮口中的不疼,大抵只是他疼习惯了罢了。
    郑修染并未去计较都部鸮这句“不疼”里有几分真意,而是细细打量了一番他的脸色,发现他确是比昨日要好了很多,才道:“你现在手臂动弹不得,不若我让人送些热水过来,替你稍稍梳洗一下罢。”
    见都部鸮点头。
    郑修染又道:“那待一会用罢了早点,就把药也喝了。”
    “而伤口上的药,待我回来再替你换。”
    都部鸮又点了点头。
    郑修染见状这才出门唤来了胡三,让他送热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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