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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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当空,已至正午。
惑心正与雪儿回了屋子用饭,纳凉。
而泽镰与月儿则一路往南走,可这越往南,路就越窄,行至最后甚至没了路,二人就只好寻着方向往前走,这山里古树参天,即使是三月艳阳也不过只在林中落下几许斑驳的光影,因此两人也未觉着热,不过走了数个时辰的山路,月儿终是隐隐觉得有些饿了。
“就在此处歇息一会罢,月儿你也正好吃点东西。”泽镰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点心递给月儿。
“好。”月儿点了点头便将点心接过,一边吃一边思忖着这点心泽镰放于何处,末了也未想出个所以然,便索性不再想,反而紫眸微敛起来养起了神。
泽镰见月儿暗自思忖就也未出声,待月儿将点心吃完才开口问道:“月儿是要在此歇息片刻,还是要接着走?”虽说泽镰是在询问,但语调却没有半点起伏。
“接着走。”月儿早已深知惑心与泽镰二人的脾性,自然不会觉着泽镰有多冷漠,所以这一路下来,他只觉融洽。
“嗯,也好。”泽镰起身接过月儿手中的藤箱,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大树,道了句:“月儿你可看见那古树上的石蕨了?”
月儿顺着泽镰的手指看去,果然,就见离地数丈的树杈间生着一株本应长在青石上的青蕨正随风摇摆,便不免有些惊奇问道:“这石蕨怎么生在了树上?!”
“这是木灵蕨,是石蕨的一种,食之净脉除秽,尤为的罕见。”见月儿难得的露出孩童应有的欣喜,泽镰抿直的唇线也不禁的微微扬了扬,又接着道:“月儿你去将它采下来。”
“好!”月儿足尖轻点几个跳跃便落在树杈间,他轻轻将木灵蕨拔起,又闻了闻,只觉其味清至极,不愧是木灵蕨。
“月儿将这藤箱中的药物移至包袱中罢。”泽镰将藤箱打开拿起盛着各种药物的瓷瓶递给月儿。
月儿转瞬便知泽镰其意,便将瓷瓶一个个放入包袱,又才将刚刚采下的木灵放入藤箱之内。
收拾好东西之后,两人便不作停留,又往林间深处行去。
过了半晌。
泽镰问道:“月儿可会煮些东西吃?”
“算会罢。”月儿思忖了瞬,又问道:“这煮东西吃,应当就与煎药相差不多罢?”
“纵是月儿不会也无妨,反正多煮几次便会了。”泽镰点头道。
“。。。。。。”若不是月儿知道泽镰一贯如此认真,不然怕是月儿还会以为泽镰在故意打趣他。
“晚些时候再寻些相似的东西煮了吃,对月儿你的身体有好处。”泽镰自是知晓月儿的身份,所以当下见了木灵蕨才让月儿采下。
“。。。。。。”可是虽说这玉林药神山药材遍布,也不是随意就可以将这可遇不可求的木灵蕨煮了吃罢?这样会不会太奢侈了一些?而且听泽镰的意思,并不是这一株木灵蕨,而是更多相似的药材。
“月儿可是觉着可惜了?”泽镰似看出月儿心中所想,不等月儿答话,他又接道:“月儿要知道,不论药材的贵贱,但凡可医治人的病症的方才可称之为药材。”
“月儿知晓了。”月儿倒不是觉着可惜,只是有些惊诧罢了,因为辞离从未对他说过这些,这些令人豁然开朗的话。
“月儿又可见那株矮藤?”泽镰又指了指生在一堆不知名的花草间的草藤。
“那是什么?”月儿顺着泽镰说的矮藤看去,有些不解。
“那是泣血蔓,碾了汁就可喂养密陀阾,也可用来炼制凝血膏。”泽镰有问必答道。
“原来如此。”月儿恍然点了点头。
“这山中药材太多,但若有特殊药性的,我会一一解释于月儿你听,但若月儿你也有何不识,就尽管问我便是。”泽镰深知此次进山的目的,因此不由的多说了几句。
“月儿记下了。”月儿此时觉着或许是因平日里有惑心,所以诸多事都无需泽镰解释,眼下惑心不在,泽镰的话语倒似多了起来,也同样觉着这样的泽镰,要多一些生气。
“那这株是什么?”月儿指着一株正开着红色花朵的小草问道。
“这是伏心菊,采来晒干泡水饮下可治口舌生疮。”泽镰答道。
“那这又是什么?”月儿又指了指一株未见分叉叶极细长的花问道。
“这是蓖薏花,根入药可治脾虚,叶可制人生出幻觉。”泽镰又答道。
。。。。。。
泽镰懂的很多,好似这山中无一药草他不识,且还深知其药性,甚至比起那卷策中的记载还更为全面细致,如此这般,两人一问一答倒不觉枯燥。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消散,转眼天已渐黑。
泽镰与月儿寻了一处小河边的平坦之地准备过夜,而后又生了火,月儿拿起不知泽镰从何处取出的瓦壶悬于火堆之上煮着清水,又拿了削尖的树枝往河边走去,应当是要捕鱼。
山间人迹罕至,河中的银鱼成群,月儿褪了鞋袜卷起裤腿便下了水,紫眸盯着水中的银鱼来回游动一片清明,倏地,他迅速抬手,手中削尖的树枝突然刺向银鱼,而后再将鹐捞起,月儿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且又尤为的快,不过转眼,树枝间已然串叠着三条银鱼,似有不甘被捕获银鱼尾还在左右摆动,月儿粉唇轻勾,开口掩不住欣喜道:“泽镰,我们的晚饭有着落了。”
“还不错。”泽镰颔首遥遥赞许道。
“不知泽镰喜欢烤鱼,还是水煮?”虽说月儿向来深沉,又有着与年岁不符的老成,但他终究也不过六七岁,到底还是孩童,所以当他脱离了那些尔虞我诈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泥潭之后,他恍若新生,有着这年岁应有的活力,也有着这个年岁唯有的纯真。
“就依月儿的喜好来做罢。”许是被月儿喜悦的神情所染,泽镰言语间都带着他自己都未发觉的愉悦。
“那便烤罢!正好我还从未烤过鱼。”月儿笑道,莲瓣紫眸弯成月亮的形状,樱粉的唇角高高扬起,说不出的好看。
语罢,月儿便开始拾掇银鱼,野生的银鱼鱼鳞比寻常的鱼鳞要小,肉也薄,但腥味却出奇的淡,这就意味着待会烤出来会更加的香,月儿一条接着一条收拾好洗净之后,还随手摘了几片宽大的叶子将银鱼包裹着。
泽镰闻言没有接话,而是用树枝将火堆刨开,将最里层火红的炭掏了出来放在一侧,又重新添了些柴火进去。
月儿回到火堆旁便将银鱼拿出来重新串在树枝上,悬在红炭之后来回翻着面,自始至终唇角都吟着笑意。
。。。。。。
天已完全黑了下来,今夜与昨晚一样,同样的明月高挂。
雪儿刚刚用过饭,跟惑心道过安之后,便回了房,这房内只有他一人,所以静谧得有些可怕,他斜靠在椅中,面对着窗,任由那莹白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似泛着光,他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水色薄唇微微抿着,似思忖着什么。
倏地。
“月儿。。。。。。”兀自轻喃出声,雪儿方才回过神来,接着又自嘲似的摇了摇头。
当真是,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罢了罢了。。。。。”轻叹一声,雪儿便起身往放着衣物的柜子走去,而后拿了衣物便往浴池那边走去。
雪儿在池边愣了愣,昨夜的景象还似历历在目,今晚,便只余他一个人,真道是月常圆而人不往。
自出生以来,雪儿就并不是容易感伤之人,因为有着成人的感知,所以他生来便自持稳重,只是月儿那抹纤白的身影,不知何时将他影响成如今的模样,他似认命般的喟叹一声,而后又将所有的思绪尽数压在心底。
雪儿心道,来日方长。
而今所有的分离,都是为了以后更长久的相守,雪儿觉得,他可以忍。
雪儿再不想其他,兀自的沐浴之后起身,擦了身子,他拿起衣物的时候顿了顿,片刻之后又似什么都未发生般着了衣,而后又不紧不慢的回了房,斟茶自饮之后,他转身躺下歇息,而他那贴身穿着的那有些长的衣,却不时的在提醒着他,他在想一个人,而那个人不在身边,他叫圣莲伊月。
。。。。。。
而月儿用泽镰给的不知道从来弄来的一堆枯草铺在了地上,他沐浴过后和衣躺了上去,他半阖着眼,却睡意全无,脑海中那着着红衣的人儿尽是乖巧的模样,或是水唇轻勾,或眉目微挑,都是令他心心念念不忘的魔障。
今夜,明月很亮,却格外的难熬。
月儿不知何时入眠,待晨间醒来之时,就已是应当修习清心诀的时辰,泽镰不知去了何处,他也不甚在意,兀自在河边洗漱一番,便跳入河中青石上盘腿而坐,而后眼眸阖起修习起了功法。
晨光渐渐高升划破了那层层叠叠的绿叶洒在河里,波光粼粼,映衬着月儿那凝如脂玉的脸颊,愈发地无暇。
三月骄阳最耀眼,却并不热,只是淡淡的暖。
泽镰正好在月儿修习好功法刚刚起身之时现了身,他一袭白衣仍旧不染纤尘,手中拎着个食盒,还隐隐冒着热气。
“泽镰晨安。”月儿跃回到岸边微微欠身道。
“月儿晨安,快过来来用饭罢。”泽镰将食盒打开,里面有月儿最好的点心,也有雪儿最喜欢的禾花粥。
“嗯。”月儿应声坐下,而后便用起饭来。
泽镰并未告诉月儿他去了何处,月儿也未问,两人不再语言,耳畔也就只余林间的鸟鸣虫吟和那一路斑驳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