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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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击掌过后,月儿便侧身轻靠在池沿边,与雪儿并肩。
    “我替雪儿解衣。”雪儿是月儿方才趁其不备扯入池中的,他本着了衣,眼下却早已全然湿透伏贴在了他身上,尽管未着外袍,想来却也不好受。
    雪儿抬起手,配合着月儿的动作,片刻之后,两人就已坦诚相见,但因已击掌为誓,便都未有所动作,而是并肩靠在池边,眼眸微阖着享受这温泉水的浸润。
    又过了数刻。
    雪儿转过身从池边托盘里取了棉帕过来,他一边浸湿,一边说道:“莲殃过来,我替你擦擦背。”
    “好。”月儿缓至雪儿向前,又背过身露出雪背。
    雪儿动作很是轻柔,亦细致,从脖颈至腰尾,没有遗漏方寸,红眸似也浸润了这池中热水,水汽氤氲。
    月儿觉着差不多了,就自己接过棉帕擦洗起来,雪儿便先一步出了玉池,擦干身子之后,他就随手取了件月儿的里衣穿上,因月儿要比雪儿年长的三岁,所以哪怕只是件里衣,穿在雪儿身上也大了不少,但雪儿却不在意,自顾自的松松系上锁扣后,又取了干净的棉帕过来拭着湿发。
    月儿莲瓣眼中淡漠和算计也已全然不见,紫眸晶莹之余仅剩下清清淡淡的和暖,略微灼热的视线时不时落在雪儿身上,粉唇吟着浅笑。
    擦洗好了身子,又甩了甩浸湿的发,月儿便起身跨出玉池,可还不待自己动作,雪儿就已将干净的棉帕递了过来,月儿便自己拭着头发,雪儿便又取了一块干净的棉帕过来替他擦拭着那下载滴着水珠的身子。
    待月儿擦干了发,雪儿又取了里衣和亵裤一并递过,月儿便接过穿上,两人也都未出声,默契无言。
    月儿随意理了理垂落于胸前的发丝,然后俯身径直将雪儿抱起转身向卧房走去,雪儿任由月儿抱着,模样竟透出些许乖巧之意来,出了纱帐,绕过几案,月儿便径直将雪儿放在床沿上,然后又转身倒了杯水过去,问道:“雪儿今晚不若就睡在这里如何?”
    雪儿举杯就口,并未答话。
    月儿又道:“明日天亮之时辞离便会出谷。”
    雪儿这才点了点头,应道:“好。”
    平日里,辞离不进月儿卧房自是不假,但不允他人踏入却也是真,哪怕是雪儿,眼下也不想与之冲突,事小失大,不是雪儿的做法。
    当然,平时里月儿也不会有此般莽撞的提议,眼下之所以提出,原因有二,其一是两人方才已有誓约,自明日起再不可有越举之举,虽说是来日方长,但终究也免不了难受煎熬,其二则是天亮之时辞离就会出谷,自己自当早起相送,想必他也不会察觉到什么,而且就算是有,他也会以自己性命为重,**乏术。
    月儿接过雪儿递回的茶盏,后又自斟自饮了一杯,道:“雪儿先躺下罢,我这便去息了烛火。”语罢,月儿便向一旁烛台走去,他端起纱罩轻吹一口气烛火便灭了去,卧房霎时就暗了下来,不过还好,床边的窗棂并未阖上,此刻灭了烛火倒觉那窗棂外的月亮愈发明亮了几分,月儿未作停顿,径直向那雕花大床走去。
    褪了鞋,侧身躺下,借着月光,月儿隐约觉着雪儿吟着笑意,但看不甚真切,就也未执着定要看个清楚,毕竟眼下夜已深沉,该歇息了。
    雪儿伸手拉过棉被,将自己与月儿掩得严严实实,毕竟这阳春三月还是个乍暖还寒的时节,末了又看了眼月儿,才将红眸阖起。
    月儿却还未阖眼,而是静静端详着雪儿眼眸微阖的模样,心道,要是平日里也是这般该多好,眉目舒展,冷意隐去,绝艳的面庞犹如刚刚被雨洗过的彼岸花,清新,娇艳,冷凝,但末了月儿又推翻了这种想象,因为,倘若雪儿当真退却了周身那份刺骨的冷意,又该有多少人想要靠近他?又该引得多少人垂涎觊觎?还不若就如眼下这般,只有自己可以靠近,也只有自己才能见着这般模样。
    又过了片刻,月儿才吟着浅笑,心满意足的阖上了眼,黑暗中,一条修长的手臂轻轻搭在身边人儿身侧,这才沉沉睡去。
    也正是如此,那沉沉睡去的人儿才没有看见枕边那绝美之人的如花笑靥。
    窗棂外,月亮皎洁肆意挥洒,清风依旧飘荡,时不时带起那灿烂欲坠的血樱花瓣,飞扬,打旋,还未落地又被另一阵晚风再次扬起,飞旋,起落,如此反复,终不知落于何处。
    卧房内,两人同榻抵足共枕酣眠,一人红发夺目美艳绝伦,似比那映照着轮回之路的彼岸花还要引人注目,一人紫发耀眼俊美无匹,更胜那开在佛前圣洁雅致的千瓣白莲,容貌不尽相同,唯有那或淡如水又或粉若樱的唇角吟着的浅笑,一模一样。
    。。。。。。
    翌日。
    寅时。
    正值黎明,乃是夜与昼交替之时,天边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际仍留有几颗残星,整个圣樱谷都朦朦胧胧的,好似罩了一层银灰色的轻纱幔帐。
    寂静无声的卧房内,两个尚且年幼的少年仍在安睡,或红或紫的发丝交织在一起铺散了满枕,眼睑轻闭,长黑而浓密的睫毛在细白如瓷的肌肤上映下月牙形的阴影。
    床榻边窗棂敞开着,偶有微风掠过,留下那不知随着清风舞过几遍的残蕊,点点红殷。
    忽地。
    床榻上一人睫毛轻颤了下,少年似已经醒来,果然,片刻之后,就见那如同带着两把小扇子的眼睑睁了开来,狭长的莲瓣眼,魅人的紫眸晶莹水润,还带着几分刚刚睡醒的迷茫与慵懒,煞是好看。
    月儿并未立即起身,而是轻轻的偏过头看了看身侧仍在酣睡的雪儿,粉唇扬起,一抹醉人的笑意悄悄晕开,他伸出手轻轻的抚上那美艳的面庞,摩挲着。
    不过片刻,就见那紫眸中最后一丝慵懒也消失无踪,月儿便掀起被角起身,他的动作极致轻柔,似不愿吵醒雪儿一般,他从一侧衣箱中取出了衣物穿戴妥帖,又之后回到床榻边掩了掩被角,这才转身向外走去,出了房门又将其轻轻阖上,径直转身往楼下走去。
    可就他在房门掩起的那一刹那,床榻之上原本似正熟睡的雪儿就倏地睁开了眼,红眸澄澈竟无丝毫迷蒙像是早已醒来那般,他坐起身,伸手抚了抚昨晚月儿所睡之地,不知是否只是雪儿错觉,惊觉已然凉透,他抿了抿唇瓣,神情悲喜不辩。
    兀自起身,仍只着着月儿的那件里衣,不作任何停留,径直往外走去,阖上房门,又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卧房,绕过屏风,取了衣将身上月儿的里衣换下,又才转身往浴室走去,这浴室里不仅有白玉砌成的沐浴池,更有用于晨间洗漱之物,布置也与月儿房间一般无二。
    雪儿取了青盐与柳枝漱了漱口,又才拿了棉帕浸在银盆中,轻轻揉了几下又才擦脸,待收拾妥帖之后又回到卧房,兀自倒了杯清水一饮而尽后便出了门,但他并未如月儿一般走向药斋,而是转身更往里处走去。
    卯时。
    天边那片淡青渐渐隐去,换作一片薄薄的茫茫的云雾,光线无比柔和,忽地,一抹红霞似自天的尽头延伸而出,渐渐扩散,似给大地披上了一方红色的锦缎。
    须臾之前,天边似乎还留有星辰,而眼下,黎明便被那大片的红光所浸染,连绵云海,万倾波涛,整个圣樱谷,霎时色彩斑斓。
    骄阳初升,随着谷内鸟叫虫鸣,忽明忽暗,若隐若现,而后冉冉升高,光彩夺目。
    绯红的樱瓣莲草花墙外,灿烂的血樱花海边,一条约摸六尺宽的羊肠小道,蜿蜒曲折,却可直通药神山下的村镇,此时,或黑或蓝或雪白四抹身影在初升的骄阳的照耀下静立于小道边,不是早已准备好出谷的辞离和前来相送的月儿又会是谁?
    “辞离怎地只带这两人出谷?”月儿瞥了眼稍远处穿着黑衣罩着风帽的两个男子,疑惑问道。
    “月儿此言差矣,这杀手本就理应隐于暗处,更何况,千山默早已命人在山下等候。”辞离负手而立,嘴角吟着笑意,浅蓝色长袍在骄阳在映照下,似乏起耀眼的金茫,晨风清悠,时而掠过谷口,衣袂翻飞,晃若仙人。
    “如此便好。”月儿拢了拢被晨风吹乱的发,紫眸晶莹,略微沉吟之后,他又接道:“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要平安归来。”
    月儿这话音刚落,就见辞离那深沉如幽潭的眸子霎时就激荡起来,许是怕失态,他又微微敛目之后,又才抬眼看向月儿,紫发,莲瓣眼,紫眸,樱粉水唇,柔和的视线一一扫过,似要将月儿的那俊美的模样铭刻在脑海里般,他点了点头,道:“我自有分寸,倒是月儿你,我不在谷里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伸手抚上月儿头顶,紫发水润顺滑的触感服得的令人不由喟叹,末了他又蹲下身子,一双黑而亮的眸子直直盯着那狭长的莲瓣眼,又道:“谷内的事物我已打理妥帖,也会在山下入口处布下阵式,眼下龙印一出,群雄四起之时也必定是宵小横行之际,若不是江湖武林过于动荡不安,我也不会将你独自留在这圣樱谷内。”辞离轻叹一声,声音愈发的轻柔了几分,他又道:“月儿要切记,那药王典上的平心静气之功需要每日修炼两个时辰,切不可间断,但倘若我此次有去无回,你便将这个玉印交予千山默,他便会护着你。”
    或许辞离对月儿存的心思并不是那么单纯,甚至他还让孜琰和孜弋汇报他的一举一动,但归根结底,他亦视月儿如同珍宝一般,尽管他不那么坦诚,但心意却是真的。
    红叶楼乃武林第一情报楼与杀楼,是辞离初出圣莲族时一手创立,多年前碍于圣医的身份,便择人看管隐于其后,那个人便是江湖人称第一杀手的千山默,辞离给予月儿的玉印本是千山默所有,乃是三年前千山默感于辞离救了他那患上重疾久治不愈的爱徒而赠予的信物,这是信物亦是承诺,因为千山默曾言,他日辞离若有所需,便归还这玉印,纵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亦万死不辞。
    月儿看了看那坠着玉穗的青玉印,沉吟了片刻才伸手接过,模样很是认真,轻声道:“我记下了,那这枚玉印我就暂替辞离保管着,待他日辞离你回谷之时,我便再归还于你。”
    “好。”辞离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接着道:“眼下时辰已经不早了,我这便出谷,月儿你回去罢。”
    “待辞离先行之后,我再回去也无妨。”月儿笑意清浅,尽管不达眼底,却也乖巧可人。
    辞离闻言便没有再说话,而是深深看了月儿一眼,之后便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向那不远处穿着黑衣的男子走去。
    月儿静立不动,视线追随着那抹蓝影,任由晨风拂乱他方才拢于耳后的发丝。
    “主人。”黑衣男子见辞离走来便躬身道,其中一人又双手奉上一个华丽的锦盒,辞离打开锦盒,里面放着银色面具,面具眉心之处还刻着精巧繁复的花纹,辞离将之取出覆于面上,上掩眉眼下盖葱鼻,只余薄唇露于外,阳光洒在面具之上,乏起银色冷光,刺眼夺目。
    掩半面,蓝衣,身姿卓然,气雅幽若兰,覆上面具的辞离才是世人所知圣医的模样。
    “出谷。”辞离说着话便转身离去,再未看月儿一眼。
    “是。”身后两个黑衣人亦躬身应道,而后又举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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