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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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蓝似听懂了月儿的话一般,径直向那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飞去,它围绕着男子来回盘旋了几圈,似在寻找合适下口之地,这时又听月儿叮嘱般的接道:“小蓝你可别叮咬在他要害之处,不然他一下子就死了,可就不好玩儿了。”
小蓝闻言便愈加的犹豫,似在考虑从何处下口才好。
而月儿见小蓝迟迟未叮下,便扬了扬手示意,果然,下一瞬小蓝就径直落在男子那只很是粗糙的右手上,也未直接叮下,而是顺势爬进男子的袖子里,男子许是受其所扰当下便又有所觉察,便翻过身体仰面而躺,小蓝也随着男子动作被甩了出去,可这次不待月儿再开口,小蓝就扇动着翅膀重新落在男子手上,然后又顺势爬上了他的手腕,又扇动了几下翅膀,而后便直直将带着剧毒的蜂针刺入了男子腕间柔嫩的肌肤里,不过片刻,小蓝就又飞回月儿身边,月儿伸出手,接住了小蓝。
月儿很是仔细的看了看小蓝,果然就见它腹部原本带有的毒针已然不见,不过没了毒针小蓝也不会死,只是与蚊蝇一般,变得没有什么威胁可言,不过好在它的毒针翌日就会重新生出,倒也无甚大碍。
月儿笑了笑,道:“今日那药斋中的密陀阾恰好沾过了我的血,小蓝你日倒是不亏。”
“上我的肩膀待着罢,待我一会儿出了密室,你便自己寻着去。”说完,月儿便扬起了手,小蓝就又重新落在月儿肩膀之上,一动不动。
月儿斜靠在椅背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时不时瞥一眼地上的男子,转眼,数刻便过去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突然就抽搐般的颤抖起来。
又过了片刻。
“啊——!”男子痛呼出声,之后便掐住方才被小蓝毒针刺入的手,在地上不停的滚来滚去。
“小蓝,你的毒针当真是厉害。”月儿见状抿了抿唇,自言自语般赞叹道。
“啊——!”
“啊———!”讲是疼得狠了,男子的尖叫声愈发的高亢起来,紧闭的眼角也已似隐隐见着到血丝。
月儿站起身,兀自将椅子移至男子身边,又才坐了回去,继而目不转睛的看着。
“啊—!啊—!啊—!好疼啊!”男子惨叫声不绝于耳。
而这时,孜琰正端着托盘往外走来,托盘里是他刚刚沏好的茶,眼下他还未踏入往生阁,便听见了男子那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脚步不禁微顿,他心道,不论见过主人和少主试了多少次的药,自己都还是未曾习惯这般的惨叫声,看来,自己还得努力适应一番才是。
孜琰不再多作停留,径直回到内室里,他将手中托盘放在木桌边,又取出茶盏斟好茶躬身递给月儿,他道:“少主,茶沏好了。”
“嗯。”月儿轻嗯一声,却未接过。
孜琰就端着茶盏退到了一侧,接着抬眼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而后心中不由的一颤,只见方才那奄奄一息的男子,眼下满脸鲜血,再也辩不出他本来的模样,他一只手紧紧抱住另一条手臂,不停的翻滚着身体,似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忽地,男子扭动的身停了下来,他也不再惨叫,内室霎时就安静了下来,只有那空中弥漫着的鲜血的甜腥气愈发的重了。
月儿起身走近男子,蹲下身来查看过片刻,之后便道:“孜琰,你将手中的茶递给我。”
孜琰应声道了声是,而后便躬身将手中的茶盏递给了月儿。
月儿接过茶盏并未就口,而是径直朝着已然是痛得昏死过去的男子泼去!
这茶是孜琰方才沏好的极品红岩,眼下还正冒着腾腾的热气,热腾腾的茶水正好落在男子那肿胀不堪的手腕间,不知是否是孜琰的错觉,他竟隐隐听见皮肤爆裂开来的声音。
“啊——!”男子再次尖叫出声,竟是被生生疼醒了过来。
月儿又重新坐回椅中,神情尤为认真,且一副还饶有兴致的模样。
此时的男子七窍流血,一条右臂肿胀得如同密道入口的桫椤树一般,粗壮而赤黑,男子也只觉周身似被烈火烧灼,又似觉得有人拿着刮骨刃一刀刀的削着他的皮肉般,痛,好痛,痛得撕心裂肺,痛得他目眦欲裂,又止不住挣扎,许是男子动作过于激烈,竟一下子滚到了孜琰脚边。
孜琰未躲,仍是直直静立在那,而男子许是疼得过了头,竟透过那被他自身鲜血模糊了的视线隐约看见了孜琰的身影,便一把抱住孜琰的脚,似抓住救命稻草般哀求道:“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孜琰见状径直运起内劲,一脚又将男子踢出丈许,又听他痛呼出了声“啊!”陡然拔高的惨叫令人不寒而栗,孜琰也没有再看那再次痛晕过去的男子,而是暗自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倒不是因为怕,只是男子的叫声太过骇人,令人打自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孜琰也曾跟着红叶楼的杀手出过任务,亦杀过人,同样早已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也知晓诸多杀人之法,却怎么都找不出一种能似少主这般,让人尝尽了极致的痛楚的法子,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亦不能。
“孜琰你可是怕了?”月儿起身向放有托盘的木桌走去,淡淡的看了孜琰一眼,很是随意的问道。
“属下不敢。”孜琰躬身道。
月儿自顾的斟了茶,举杯就唇轻抿了一口,模样很是恬淡,他对孜琰的话不置可否,转而又问道:“孜琰寄身于红叶楼多久了?”
“禀少主,孜琰自幼便被红叶楼收养,眼下应已有十余年。”孜琰虽不明白月儿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很老实回着话。
“那孜琰又跟着辞离多久了?”哪怕置身于这充斥着鲜血与惨叫声的内室,月儿亦能淡然的品着茶,恬静随性,倘若不是不远处仍有个昏死不动的男子,几乎让人觉得这不是往生阁,而是哪处别院里的观景亭阁。
“禀少主,属下跟着主人,已有五年之久。”孜琰答道。
“那孜琰你,可曾想过要离开?”月儿说着话,又瞥了一眼男子,见他的手臂愈发肿胀,便索性放下茶盏走近查看。
孜琰闻言却倏地跪下,略似惶恐般的道:“孜琰不敢。”
月儿将男子手腕翻开,仔细的看了看,才见那被小蓝刺入毒针的地方只余下一个极其微小的孔洞,此刻正往外流淌着蓝黑色的血,却不见毒针,应是随着血脉流进了体内。
“孜琰你起来说话。”放下男子的手,月儿起身道。
“是,少主。”孜琰应声而起,躬身道。
“若孜琰你不曾想过要离开,那以后你便跟着我如何?”月儿看着孜琰问道,虽仍不及眼底,但也还算认真。
“少主何出此言?”
“主人明明早已就命属下和孜弋做少主的护卫。”孜琰很是疑惑的问道。
月儿闻言摇了摇头,道:“孜琰你可知,你若跟了我,日后便只有我这么一个主人。”紫眸晶莹,粉唇勾起清浅笑意,不等孜琰答话,月儿又接道:“不过也不着急,孜琰你大可考虑一番再做决定。”
“我是不会逼你的。”
孜琰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当真认真的思索了起来,他脑中浮现出自记事以来的种种,或是训练,或是杀人,又或是被主人带到这圣樱谷来给少主当护卫,却又意外的被少主扔给了无为子。
一直以来,孜琰似乎都只是听从指令,从无选择,亦无从选择。
红叶楼收养了孜琰,并教会他杀人,辞离将孜琰带回圣樱谷给民他一个还算是安逸的任务,月儿却又将孜琰扔给了无为子,无为子则又教会了他念书习字和礼义廉耻,却偏偏从来都没有人教他如何选择,所以,当眼下月儿给了他一个选择的机会的时候,他却很是茫然。
孜琰兀自将记忆搜寻了一遍又一遍,仍未得出答案。
而月儿见孜琰愣住,也不在意,他又重新坐回椅中,神情淡漠的看着地上仍未醒过来的男子。
又过了数刻。
“啊!”只见迟迟未见动静的男子又发出一声惨叫。
月儿闻声挑了挑眉,兴味也愈发浓郁,他心道,小蓝的毒针倒是不错,有趣。
孜琰闻声身子轻轻一颤,所有思绪尽数回拢,他转眼向月儿看去,入目的是一抹夺目的白,即使在这弥漫着阴暗血腥和不详死亡气息的往生阁里,他也能悠然慵懒着靠在椅背上,很是恬淡的饮着茶,容貌俊美,无论是一脸兴味的试着毒性,还是神情淡漠的看着将死之人,都那么让人觉得悦目赏心到了极致。
“啊——!”男子又一次惨叫出声,整个身子都已经肿胀变形,不知是从何处渗出的血浸湿了他的衣襟,留下了大片的暗红。
月儿恍若未闻,仍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时不时的偏过头看上一眼。
孜琰却仍是静静的看着月儿。
“杀。。。杀了我。。。”男子颤声哀求道,而后无比艰难的翻过身子,伸出手向着月儿爬去,他的动作十分缓慢,每一次向前挪动都似抽光所有力气,他断断续续爬行着,身后留下一道蓝黑色的血印,好似悄无声息脱离了躯壳的影子般。
“求。。求你。。。。。杀。。。杀了我。。。。。。”着力的手磨破了皮,露出血肉,他却似早已不觉痛,仍旧慢慢挪动着,哀求着,不求生,但求死。
“杀。。。。。。杀。。。了我。。。”口中也溢出蓝黑色的血,已然是气若游丝。
渐渐的,男子的动作逾加缓慢,忽地,男子突然不动了,就像断了线的玩偶般,整个身子都霎时耷拉在了地上,在离月儿三尺远的地方,了无生息。
静,静到了极致。
男子其实离月儿已经很近了,不过三尺,仿若触手可及般,可这三尺,又很远,恰似横在痛楚与极乐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般。
孜琰还在看着月儿。
忽地。
只听“砰—”的一声很是沉闷的声音响起,就见那已然死去的男子的身子骤然爆裂开来,这才不出半个时辰,男子的五脏六腑就化作了一滩蓝黑色的浓血,漫过了他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衣衫四下流淌,令人作呕的腥膻之气也随之散开。
霎时,整个内室就被腥臭之气笼罩,浓烈而刺鼻。
但即使如此,仍不防碍月儿饮茶,他神情自若,甚至还微微勾起了嘴角,露出清浅笑意,似乎对眼前这一幕,很是满意。
孜琰的目光还停留在月儿身上,脑中繁复的景象在这一刻全数退去,只余眼前这抹纯白的身影,不知怎地,他忽然就想起无为子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道:”杀手,利刃也,形动,神止,神游形则静,二者合一无往不利。双目看表象,心眼方观虚实,人非草木,动静随心,但要心存意志。”
杀手,形神合一,方为利刃,不要被双目所见的表象迷惑,应以凭心眼探虚实,也应当心存意志。
杀手的意志是什么?唯心,唯我,忘我,无我,唯心至极无我,无我尽头唯心,时刻存有杀意,却不沉浸其中,继而无观,无感,视万物于无物,方可无往不利,保存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