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音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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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帘影重叠,盛阳看不真切,索性撩开那珠帘纱幔,不理会一众侍女的惊呼,探身进去。
帘内那人显然也是一惊,连忙转身,抬袖遮住自己面容,慌乱间手指划过琴弦,逃出几个乱音。
“你挡什么,我若想看你又岂能遮掩的住?”
“奴容貌鄙陋,怕污了殿下的眼。”
盛阳侧耳倾听,有如此声音的人怎会是个丑人?
“我听你弹唱,声如破冰之泉,时又如金玉相交,玉珠飞溅,就想你一定是个面容清俊的男子,剑眉、悬鼻、薄唇,不知是否真是这样。”红唇绽出笑意,盛阳拨开他遮脸的手,一方青白面具闪着诡异的光,望定她。
心中微鄂,继而低笑,“如此,便更要看到你的真模样了。”
他起身避开她伸来的丹蔻玉手,不妨她欺身上来,胸前温软压在他右肩。耳根微红,转过身去。
“就看一眼,果真如此小气?”吐气如兰,浮在颈间。
“伶人靠声音愉悦世人,公主所听到的是奴想让公主听到的,便是让奴一瞬变成耄耋之人也不难。”声音颓丧,果真如同老者。
盛阳掩唇娇笑,趁他不备,**一拂,摘掉了那青白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细眼长眉,鼻子算不上挺拔,嘴唇是很薄,但总体看来并不讨喜,甚至还算得上丑陋。
盛阳微叹,起身离去。
最后还是宣他去了盛阳宫,一路上只听见多嘴的公公细细说着皇帝对公主的宠爱,及笄之年仍旧留在宫中,赐殿阁,以盛阳冠之。
“能侍奉殿下,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白发的公公总结道,眉眼间都是笑意。
“是。”他答道,他又何尝不觉得是在佛前求了几世的福分。
公公点头,“进去吧。”
他撩开纱帘,琉璃榻上的盛阳转头,一刹那他仿佛看到洛阳城的牡丹在眼前盛放,花开遍地,举世芳华。
“你来了。”红唇微启,“愣着作甚,还不去弹琴?”
他恍然,从琴袋里拿出“华章”,压下心跳,抬袖挥手,指尖抚过素琴五个音区,飘出一串伶仃之音。
盛阳眉间舒展,从微阖的眼眸间凝视弹琴的男子,青白面具下的薄唇开合,是前朝公孙羽的阳春调。
是个温柔的男子呢,语调轻软,如丝绸滑过心间,沙沙的,有一种暖软的质地,仿佛是情人间的呢喃细语,说着私密的情话,明知不是真,也愿意沉迷。
“双桨来时,有人似、旧曲桃根桃叶。歌扇轻约飞花,蛾眉正奇绝……”
曲至终时,他起身,双手交叉放于腹前,垂首而立。
芊芊玉手拈起一颗杨梅,贝齿咬开,鲜红的汁液流散在唇齿间。盛阳淡淡道:“赏。”
立刻有宫人碰上珠玉水晶等物,他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以后只为我一人弹琴,你可有不甘?”
他本是伶人里的名角,弹唱一曲价格不菲,京城子弟多有为他一掷千金的。
“陌如此后便是殿下的奴,无论殿下让陌如做什么,陌如都心甘情愿。”他行下奴之礼,头低垂,墨发滑下肩头,浮动在耳边。
“果真如此?”盛阳低笑,弯下腰去撩他耳边鬓发。
他心中一惊,抬起头来,一抹白色遮掩下,圆润的双峰微现。
“是父王送我的云锦,还剩下许多,要不要也给你做件衣裳?”她掩唇娇笑,没有理会他的窘态,起身朝殿外走去。
“备轿,去慕将军府。”
刚下了场雨,打湿了檐角高悬的灯笼,高公公指挥下人将湿灯笼取下,换上新的。女奴们正在清理石板道上的宫绦彩纸,纸带沾了雨水,黏在地上,不易扫掉。
苏陌如站着观望了一会,走上前去。
高公公转眼看到,招了招手。
“公公。”苏陌如垂手而立,一袭青衫边角濡湿,显然是出去过。
“殿下还没醒,在流莺阁,你……去看看她,记得逗她开心。”
“好,我马上就去。”
高公公望着那抹青衫,摇头一叹。架上的仆人手笨,摇摇晃晃几次没有挂上,紧张之下失手,那鲜红的灯笼飘悠悠落在水洼里,上面的“喜”字咧开大口,笑得凄凉……
流莺阁外,他扶了扶脸上的青白面具,敲门,听到回应后,推门而入。她没有让他摘下面具,所以他一直带着。
锦褥淹没了她的身子,只留下未施妆的素颜,尖尖的下巴,眼角微红,应该是刚哭过。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走过去,拿起床边香笼上的衣衫,伺候她穿衣。
她眸光落定,在他青白面具上,继而红唇压下,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他身体微震,虽然那吻是落在面具上,但他能清晰的觉察到它的温度,仿佛是吻在他胸口心头。
“呵。”她轻笑,推开他,走到玳瑁镜旁,散落乌发三千,“给我梳头。”
乌木没入乌发,从发根到发尖,缓缓梳下。发间微凉传上指尖,指尖便微微颤抖起来。
“讲故事给我听吧。”镜中的她眉眼含笑。
他想了想,低声道来。
“……我混沌一世,徒负虚名,唯有此番得见小姐,才算是修得正果,功德圆满了。”
纨绔子弟的声音,轻佻华丽,声线放荡之中又带一缕清高,转承之间,轻轻一挑,眉眼风流。手中金折扇翻轻摇,定是骗的那姑娘满心欢喜,芳心暗投。
盛阳不禁,笑出声来。
苏陌如望着她的笑容,怔怔出神。盛阳收了笑,抬手抚上那青白面具,幽幽道:“陌如,你说他为什么这样对我?他说不喜欢我宠幸伶人,我便遣散了他们。我究竟是哪里惹他不高兴,让他这样嫌弃我?”
苏陌如一怔,收回纷乱的心神,垂手,“殿下没有做错什么,驸马只是一时想不通,相信过几日便会回心转意……”
“过几日么……”盛阳螓首微垂,“成亲已经一个月了,他从没有来过我这里。”
手抬起,又放下。他,不过是个下奴呵,怎可去触碰那梦中的容颜。
侍女送来沐浴的汤水,帘幕放下,烟雾氤氲,迷迭香的味道。
盛阳起身,侍女帮她除下身上锦缎,绯色烟罗一寸寸落下。苏陌如闭上双眼,耳边听到盛阳的声音:“新婚那夜,他与我分房而居,所以……我仍是处子之身。”
作者闲话:
玩配音那会儿写的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