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背我做甚？”钟北霖刚开始听到的时候还有些不解，在意识到对方的眼神，瞬间明白，恼得连忙拒绝道，“我好着，这点痛还不需要人照顾！”
    皇甫掣见着他愠怒同样是不解，这帮助一下反应为何如此之大，他不是也一直在帮着其他人吗？
    “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可以。”钟北霖一字一板道，这话说完之后，脚下步伐加快，硬是施展起轻功朝着西轩池那去，而被留下的皇甫掣不明就里，看着那明明摇摇晃晃的背影，眼波平静。
    ——
    钟北霖回到西池轩的时候，背后安静异常，上官的影子不见踪迹。
    他定定的看了一会儿便没有再等，迅速打开火折子，翻开了肃亲王的册子。
    第一本是一本杂话民间小说，他直接放到了另一边，看着第二本。
    果然，的确是肃亲王的日志。
    这一页页翻阅，皆是含蓄内敛的话，却有史官记录事件的客观。这肃亲王是个多虑之人，记着的都是疑惑烦恼。
    ——古辈承诺临头，特标纺驲郡主与吾同婚，吾心惆怅不已，心系彤儿却难共榻，悲矣！
    ……
    ——手足情谊高堪泰山，深比南海，念之月圆，念之既望，一敬兄心想事成，脱离忧境，二敬兄回头琛悟，献才举国。
    ……
    越到后面，钟北霖越看越一头雾水，之后的每个字似乎都藏着什么话，但是却是闷在迷雾里怎么也清晰不起来，而接近尾页时，钟北霖指尖一顿，慢慢收回了手指。
    在树下，雨水几乎打湿了钟北霖的衣裳，他蜷缩着身子，思绪放在日志上，身体却因寒冷不自觉的打颤。
    这时，却听一脚步声传来，他警觉的望过去，原来是消失了许久的皇甫掣。
    钟北霖方才迅速将一本日志看了一边，心里有了些定数，不想再从字里行间琢磨出什么，他收好这两本书，擦了擦上面不小心沾上的水珠，等着皇甫掣过来。
    “上官。”钟北霖递过去，让着自己的语气尽量友好，毕竟今日他帮了个忙，少了他很多麻烦你。
    皇甫掣左手接过两本书册，右手又递过去一小布袋。
    “什么？”钟北霖不明就里。
    “拿着。”
    钟北霖听罢，接了过来，顺着动作打开看了看，一股清香的药草味入鼻，定眼看去才发现是一些药贴。
    钟北霖皱眉：“你这是何意？”
    皇甫掣则慢慢解释道：“皇上体恤亲王，给了亲王一些珍贵疗养的珍品补药与伤贴，我待在旁边获得一些好处。这对寒伤有一定帮助，给予你。”
    “……”
    “怎么？不好意思收？”
    钟北霖微微叹了口气，将布袋重新扎好，道：“你帮了我许多，我却没有什么等价物品给与你，我的确有些过意不去。”
    “呵呵，你多虑了。”皇甫掣说道，“在下之前就表明过对南松兄弟愿做朋友，这些事情与我而言也只是让我心中安分罢了。”
    话说到这个意思上，钟北霖听着却还是有些别扭。
    皇甫掣没有再花时间解释这件事情上，他的视线放在这本册子上，随意性的问道：“可有你要的消息？”
    钟北霖看着他如此平静的问着，好像被偷窥日志的并不是他服侍的主人似的，“有一些……”许是太过别扭，钟北霖还是担心给对方带上什么麻烦，连忙问道：“你这拿回去真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吗？这日志好歹是肃亲王的贴身之物。”
    “我自有分寸，无需担心。”
    钟北霖皱眉：莫非这上官算是肃亲王的亲密之人，真如之前的那两名书生所说，有讨得肃亲王欢喜的手段？
    皇甫掣打量着钟北霖的表情，看得出他的犹豫，猜出了半分意思，附和问上去：“当然，若是你有什么可安抚人心情的方式也可教教我，好让亲王不会多怀疑我。”
    “我哪有这样的方法。”
    雨虽不大，但站久了钟北霖还是觉得身子骨疼，便顺势坐到了地上。这的柏树叶子密集且宽大，用来挡风挡雨起着些作用。
    皇甫掣挑眉，跟着他坐在地上：“怎会没有，之前御花园的草编玩具不可就是讨着辰妃娘娘欢心的手段吗？”
    不止如此，偷跑出宫，夜探亲王住所，可不都是吗？
    “手段”二字听着奇怪，让钟北霖表情微变，但是却不想废口舌多做解释。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思索了半响，视线突然又回到了那两本册子上，一个危险的想法闪过脑海。
    “这，肃亲王是否要成亲了？”
    皇甫掣瞥了一眼手上的书，点了点头。
    “但他是否并不想如此？”
    “是有此意。左丞相之女出生那年，先皇封之为郡主，就为肃亲王与她定有婚约，算着时间是要到纺驲郡主出嫁年纪了。钦定的婚约可不能依着他的性子拒了。”皇甫掣悠悠道。
    钟北霖细想了会儿，就斟酌着自己的鬼主意，思考着是否要说出口。
    “怎么？你要出谋划策，让我去讨好肃亲王？”皇甫掣洞若观火，一下猜中他的用意。
    “有这个想法。”钟北霖想着，既然被猜中用意，那随意发表发表观点也不算越界，“我听闻皇上对肃亲王疼爱有加，想必若是肃亲王有着理由想法去拒绝这门婚事，皇上也会考虑考虑的吧？”
    皇甫掣听了嘴角微微上扬，没有插话，任着他说下去。
    “先皇给纺驲郡主与肃亲王婚约，那不是有着纺驲郡主封号的人与他成亲吗？当今皇上上位时，左丞相认真尽责，也算是为皇上减忧减乏了，让着皇上随意奖励奖励他，封着他妻子什么名号，顺带将他女儿的封号提个档次，将纺驲郡主的名字划掉，这世上不就没有肃亲王要成亲的对象了吗？”
    皇甫掣方才还有些生气，听着他这个主意出口，就这么被逗笑了，笑出一声：“呵，以称好行小惠。”
    钟北霖挠挠头，皱眉：“话说如此，的确是一个流氓方法，我本就在宫外呆久了，用的自然是出规的方法。”
    皇甫掣笑着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出声，却见着钟北霖有意无意的看着他手上的书，缄默下来。
    “怎么了？”钟北霖见他脸色冷淡下来，问道。
    明明刚把尴尬的气氛调回来。
    皇甫掣：“在下还是劝南松兄弟适可而止，为一个女人探险至此，不值得。大千世界，自由天地，不管是享受在市井街上的热闹，还是享受山水隐世的安宁，都比锁在小小的玖清宫要好，因为一人错过似锦繁华，大谬不然。”
    钟北霖的表情也静了下来，眸中沉寂，这不只是为了婷儿，这是她作为钟家长子的职责。但是听着皇甫掣这语气，就是针对婷儿，奈何自己解释不清自己与婷儿的关系，更解释不得与钟家的关系，就这么激起了钟北霖的反驳之意，钟北霖淡淡的问他：“上官，你可是向往宫外？”
    从见着他后点点事情，都能看出他试图和宫里的事物人区别开。
    皇甫掣闭而不语，眸色深如黑夜。
    “你有为自己的向往尝试去追求吗？即使圈在肃亲王身边，讨好他，只是一区区伴读先生。”
    皇甫掣抬头望月，又眄视钟北霖：“那又如何？在保住自己之前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吗？”
    “那我们各抒己见，聪明的人看得懂，精明的人看得准，高明的人看得远。我想先生应该有这觉悟吧？辰妃娘娘活的开心，这愿望就是我的向往，渺小也好卑微也好，比市井热闹山水安宁要重要得多！”钟北霖笃定道，看着雨这要下不下的架势，空气都变得闷湿起来，让人烦闷。
    钟北霖：“谢谢你的药，我先回去了。”
    钟北霖一手撑着地，站了起来，对着皇甫掣微微一笑，慢慢走了回去。
    而被迫独自留下的皇甫掣看着灰沉的天空，那两本书被握得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