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秋月在她发上落下一吻，低柔地道：“妹妹别怕，都过去了。哥哥现在不是好好地在这儿么？”
    “可是，下一次呢？”春花的声音里充满忧虑，“总不可能每次都有机关秘道等着咱们逃命吧？”
    上官秋月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秀发，沉默不语。
    春花又道：“八仙城交通便利，人流熙攘，江湖消息最是灵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哥哥的易容术天下无双，只要小心一些，就算身处闹市，也不会惹人注意。白道的人肯定想不到咱们会待在八仙城。况且他们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咱们也能尽早知晓。再者，我听说这一次武林大会，很是不同寻常，怕是会对千月洞不利……”
    “哦？妹妹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春花用手将他的脸掰过来，不高兴地道：“哥哥问这做什么？这些都是我向叶颜姐姐打听来的。怎么？不行啊？”
    “没有不行。”上官秋月在她噘起的小嘴上亲了一口，随即笑道，“我是怕妹妹太过烦恼。这些事，还是让哥哥来想吧！”
    “你就是嫌我笨呗！”春花愤愤然。
    “不是！”上官秋月忙再次安抚，“谁说小春花笨？小春花哪里笨了？小春花会做月饼，还会做好吃的桂花糕，哥哥都不会。”
    春花瞪了他一会儿，又泄下气来，闷闷地道：“算了吧！我不会武功，脑子又不如你好使，识人不清这种事也不是没做过，我确实笨。”
    “小春花笨一点也没什么不好，”上官秋月刮了刮她微皱的鼻子，微笑着道，“有哥哥在，小春花不需要那么聪明。”
    “不好！一点儿都不好！”春花拉住他捣乱的手，认真地道，“没错，哥哥是可以什么都帮我想好，什么都帮我挡下来，但我并没有游丝夫人那般柔弱，春花不想做只能被保护的那个人！春花也想帮哥哥，也想保护哥哥！这不是愧疚，也不是报答，而是因为爱哥哥，也是因为爱自己。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倘若还不能看清哥哥对我的重要性，那春花才真正是无可救药的大笨蛋！春花是不愿意看到哥哥杀人，但倘若哥哥死了，春花也不能活了。既然如此，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春花也一定要保护好哥哥。”
    “爱情，可以是瞬间的心动，可以是不能抗拒的吸引，可以是万千人海中只看到你一个人。但若是想要长长久久地爱下去，那就需要两个人共同的努力。我也想要和哥哥无忧无虑地过普通人的生活，可是哥哥从前走的这条路，现在既然已经没办法回头，那我便只能陪着哥哥一直走下去了。无论如何，小春花和秋月哥哥，是一定要在一起的，对不对？”
    她的眼神晶亮，闪烁着坚定和勇敢，这模样的小春花真是前所未有地美丽可爱。
    上官秋月向她注目凝视，长睫微颤，薄唇紧抿，半晌不语，最后垂眼一笑，将她摁进怀里，牢牢抱紧，许久不曾松开。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似带一丝喑哑，听起来分外动人。“对！小春花说的都对！哥哥听你的。”
    “哥哥真乖！”春花展颜笑道，“既然如此，那再过几日，咱们就动身启程吧！”
    “不必，明天就可以动身。”
    “可是，哥哥的伤还没好……”
    “哥哥的伤已经好了。”
    “唔……什么？怎么会……啊！……上官秋月你做什么？！”
    “妹妹好像不相信，那哥哥只能证明一下。”
    “喂！你！……诶，这算什么证明？！不是！啊，不要……我，我不用你证明……”
    “那，妹妹是相信我了？”
    “相信，相信了……啊，别……”
    “既然哥哥伤好了，自然要好好地疼爱妹妹。”
    “唔……啊……上官秋月！你又骗我！！！”
    “乖，叫哥哥……”
    **
    八仙城，还是那么繁华热闹。
    八仙楼，也还是那么奢华气派。
    “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呃……”春花点菜正点得兴高采烈，突然顿了顿，睇了一下上官秋月，“咳，我会不会点得太多了？”
    “不会，想吃什么随便点，”上官秋月笑得宠溺，“妹妹是怕我又没带钱么？”
    春花想起旧事，不禁“扑哧”一笑：“带了就好！哥哥，这些都是八仙楼的拿手菜，可好吃了！哥哥一定没吃过。”
    待打发了店小二，转头见上官秋月但笑不语，春花眼珠子一转，忽地皱了皱鼻子：“哦，是了，哥哥怎么会没吃过？想从前，哥哥可也是这八仙楼的贵宾呢！”
    “咳咳！”上官秋月顿时想起那时二人闹了别扭，在这八仙楼里发生的事，忙握住她手，一本正经地道，“哥哥确实没有吃过。以前虽然贵为上宾，可哥哥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算是吃了，也是食之无味。”
    春花哼了一声：“哥哥就会用好听的话来哄我，其实，到底有味没味，还不是哥哥说了算。”
    “哥哥说的都是真话。”上官秋月认真地道，“这好吃的东西，一定是得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吃，那才有滋有味。妹妹说，是不是？”
    这时，小二恰端了一盘糖醋鱼上来，他便夹了一块最肥嫩的鱼肚，直接送到她嘴边。
    此时厅堂里生意火爆，人来人往，论起脸皮厚，她可远远不及他，顿时晕生双颊，偏开了头道：“你，你放碗里就行了……”
    上官秋月却神色不变，反而笑道：“妹妹快吃，这鱼若是放进碗里，滋味肯定就没那么好了。”
    春花知道他决不会善罢干休，赶紧乘着没人注意一口吃了，正襟危坐。
    “如何？”上官秋月笑得开心，“好吃吗？”
    春花生怕他又整出什么妖蛾子来，忙堆着笑道：“好吃好吃，特别好吃！”
    “哦？”上官秋月一挑眉，“那我也要。”
    “上官……”春花差点脱口而出，猛地想起二人不能泄露身份，只得咬牙低声道，“你干什么？能不能少给我惹事儿？！”
    “我没惹事儿啊！是妹妹说这八仙楼的菜好吃，要让我尝一尝。怎么现在又不给尝了？”上官秋月一脸无辜兼委屈。
    为避人耳目，二人易容成一对普通兄妹。上官秋月将雪白长发尽皆染黑，容貌化得平平无奇，但此刻那一对黑眸中的清亮灵动，却是遮掩不住。
    “哥哥！”春花扶额，“我求你低调一点行不行？咱们不是说好了，一定要少惹人注意吗？”
    “这哪里就惹人注意了？”上官秋月继续装傻，“妹妹喂哥哥吃东西，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正常你个头啊！春花又想骂人，赶紧做了几个深呼吸忍住。
    算了算了，惹不起惹不起！
    随便搛起一块鱼肉。
    “妹妹，这块肉刺好多啊！”
    “……”
    换一块鱼肚总可以？
    “妹妹，你过来一点啊，汤汁滴下来了。”
    “！！！”
    凑过身子去，送到嘴边总可以？
    春花杏眼圆瞪。不知情的人大概以为喂的是毒药。
    上官秋月微微一笑，捉住她手腕，慢慢地将鱼肉含入口中，随即飞快地在她手背上亲了一口。
    “你！！！”春花猝不及防，手一抖差点连筷子也掉了，“轰”的一下，脸颊红了个透，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气的。
    眼看她就要发飚，上官秋月急忙忍着笑将她一扯，另一手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春花以为他又耍什么花招，正要挣开，却见他手指尖轻轻往旁边邻座点了一点，不禁愣了一愣。
    上官秋月浅浅一笑，手指尖移至桌面，无声无息地写了一个字：“听。”
    春花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发现那一桌人皆带着刀剑，显然是江湖中人，于是便安静下来，竖起耳朵细听。但是只听了两句，她的脸色就凝重起来。
    “李兄，依你之见，这一次的武林大会，凤鸣山庄还能不能保住这盟主之位？”
    “呵，这可不好说。”
    “哦？为何有此一言？”
    “你们想想，上一次武林大会，还是萧老盟主在世之时。这一次武林大会，本应当由新任武林盟主萧白来倡议，谁能想到，却是青云派首先提出的呢？”
    “不错，真让人意想不到。这青云派原先虽算不上什么大门大派，但这短短半年时间，似乎壮大得极为迅速，不知何时，竟也能在武林中占据一席之地，得到众多拥簇了。”
    “哎，这青云派的掌门余梦槐，毕竟不是一般的人物哪！”
    “这就要恕小弟孤陋寡闻了，李兄若是知道什么内情，不妨和我们讲一讲，过几日的武林大会，若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数，我等也好有个准备。”
    “众位原来不知道吗？这余梦槐是青云派前任掌门最小的儿子，算来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在他之上原还有三位兄长，个个文武双全，按理说，这掌门之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只是，这些年来，他那三位兄长连皆遭逢不幸，不是病死，便是意外身亡。而这余梦槐先前一直被兄长光芒掩盖，等到余家人丁凋零，他的才干渐渐显露出来，三年前便继任了青云派掌门。”
    说到这里，众人似乎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片刻。春花悄悄地转眼看去，便见邻座皆是你看我，我看你，露出一副古怪又异样的表情。
    春花忍不住又去看上官秋月。上官秋月只是一笑，捏了捏她小手，示意她再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