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练躺在榻上，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心跳得很快，唐求用温热的手巾轻轻的擦拭着却不能缓解。
    蛇形的素练悄悄得从墙角的破洞钻进了药香浓郁的库房，他很紧张，不只是因为担心潜入被人发现，更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自己的一举一动还是那么熟悉，但少了一些无奈，多了一份冲动，有一股力量在推动着自己，说不上是什么，但至少药橱里飘出的诱人味道已经让他按耐不住。
    拉开药橱，平日要费劲千辛万苦才能够得到的奇珍异草此刻堆陈在眼前，其中不乏千年成精的植株，满满当当，素练张开嘴大口吞咽起来。并不懂药理的素练，将各色药材一起吞下，感觉多股力量在体内聚集、碰撞，血液都开始逆流而上，伴随着迷幻的错觉。但是根本停不下来，已经不可抑制了。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畅快，感觉冲破极限一切都要破灭了。
    “谁！”就在素练沉醉其间的时候，库门被猛然推开，刺眼的光亮像是要把他烧成灰烬，光亮中站着一个手持金钩，身着棕衣的老者。
    惊慌失措，一时控制不住，体内的力量喷薄而出。
    这般光景看在来人的眼里却很古怪，本来药橱上攀着一只金环大白蛇，却突然间变成了一个少年只是居然和自己一样打扮，下半却是蛇身，怪异得很，满眼皆是惊恐，慌乱得跌落在地想要原路返回，半个人形却通不过原来的破洞。
    “大胆的小怪！”老者伸出金钩，勾住素练的蛇身，尖爪狠狠地刺穿鳞片扎进身体，用力一挥甩出了库房，素练疼痛地在地上扭曲着，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化成半个人形长出了双手，只是蜷曲着身体想要减轻伤口的疼痛。
    老者粗略地查看了一下药库，已经是怒不可遏，这小怪将他名贵的药材吃去许多，虽然积聚的药力足以在几日内要了他的性命，但却不能消自己的怒气，这般好死岂不是便宜了他！
    愤而迈步出来，金钩推向素练，想要压制住，将这尾蛇怪弄死做药，谁想素练竟然本能地竖起前身扑向老者想要反口咬住。谁想扑了个空，老者一跃竟飞了起来，脖颈以下化作了雕形，盘旋了转下利爪抓住素练，挟上半空，再用摔落在地。升降的眩晕和剧烈的疼痛，让鲜血从口中涌出，咸咸的味道，再一次被摔落，素练觉得自己的脊骨一定都摔断了，怅然一笑，也许这样就可以解脱了，再一次被带到空中的时候，他睁开眼看了看下面，一直一来都是用最低下的姿态匍匐在地上，没有想到有一日能够在这么高的地方，突然他瞥见了身体一侧垂着的手臂，难道，自己长出了手！扭动着身体想要看得更真切，却被老者以为是新一轮的反抗，朗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对不自量力的不屑，这一次摔下去定是粉身碎骨、五脏俱裂。
    “师父！”笑声引得屋内一位栗黄衣衫的青年跑了出来，仰头看着空中的老者和素练，“师父，你抓到什么了？”
    确定自己变成人形的素练，这时没有担心自己的生死，反倒学着青年说起话来：“师……师父”惊喜地发现自己不再只是能发出嘶嘶声，能说话了！初成型的脸上竟然露了笑。
    看得老者一愣，点算过自己会有两位徒弟，一药一毒，一兽一虫，莫非就是他？！
    盘旋着落下，把素练轻轻放在地上。收了原形，转身就向陆鸣的屋里走去。
    “陆鸣，你把他带进来。”
    陆鸣一向喜欢扶弱救人，但蛇却是他极讨厌的东西，看着素练血肉模糊的半截蛇身，让他反胃。不得不浪费法力，把素练的下半身也化作人形，一名伤痕累累、昏迷不醒的清俊少年倒是比较能够博得他的同情心，打横抱了进去。
    几日之后，当素练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躺在干爽的床上。他睁大双眼看着四周，朴实整洁的房屋和器具在他眼里都散发着温暖的光，这就是死了以后到的地方吗？原来是这么的美好。身体充满疼痛，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动了动，抬起了一条白色的手臂，竟然是长在自己身上！摸摸自己的脸，哪些凹凸不平的是什么，不知道是该惊讶还是欣喜。
    “你在干什么？”
    看着素练一醒来就很怪异的举动，陆鸣怀疑他是不是摔坏了脑袋，很好心地递给他一柄镜子。
    “不要摸了，你的脸没有摔烂，身上伤得不轻，不过有我在不会有什么大碍。”陆鸣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
    没想到自己身侧居然有人！看到镜子里自己的样子，素练又被吓了一跳，呆滞得僵直了。
    “既然你已经醒了，就自己维持人形吧。”
    陆鸣收回法术，转身去调外敷的药。
    “你也不要恨师父，他当时没想到你就是他的徒弟才下了狠手，我当初也吃了不少苦头，不过其实师父挺好的。今后我们就是师兄弟了，我会照顾你的……”
    其实素练一句人话都听不懂。
    当陆鸣边碎碎念念边拿着调好的药要给素练敷的时候，眼前的情景换来的是他大声的惨叫！一尾巨蛇躺在他的床上，还微微地蠕动着，他对伤者的怜悯之心，对难得出现的小师弟的疼爱之心全部被丢掉了九霄云外。颤巍巍地施法，把被褥连同他厌恶的大虫一起抛到了屋外。
    素练在一次被摔晕了，幸好这一次有被子垫底。从此他有了一个脾气古怪、善恶不分的师父，一个啰嗦、情绪易反复的师兄，不管怎么说，他不再是一个人了。